死寂空旷的大地,像被时间遗忘的残骸。
灰白的天穹低垂,压着无边的荒原,没有风声,没有虫鸣,仿佛呼吸都仿佛被这片寂静吞噬。
龟裂的土壤如干涸的血管,纵横交错,延伸向地平线的尽头——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凝固的尘埃,仿佛世界在此戛然而止。
枯树的影子斜插在地平线上,枝桠扭曲如绝望的手臂。
泥泞的沼泽旁,静静躺着一具杳无声息的尸体。
玄黑的乌鸦,立在枯树枝桠上,睁着一双血红的瞳孔,视线时不时的扫向沼泽,冰冷无机又透露出一丝恐惧的战栗。
仔细望向沼泽,不难发现,黏稠的淤泥里有物体在缓缓游动,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呼吸。
黑褐色的泥浆泛着油光,表面浮着一层病态的水膜,偶尔“咕嘟”冒出一个气泡,破裂时散出腐朽的腥气,裹挟着枯枝和腐叶的残骸。
一声细碎的呻吟,打破这恐怖的死寂。
尸体残破的衣物裸露出的腹部,可以看到青白的肚皮印出一双成型的小手。
难以置信,一具已经死去甚至**的尸体内,居然还孕育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生命。
乌鸦扑闪着翅膀远去,不一会,一道虚空缓缓裂开,走出一个瘦削的黑袍人。
他戴着狰狞可怖的狼牙面具,垂在身侧的双手,苍白中带着病态。
“有趣……”黑袍人站在一旁若有所思道。
随后黑袍人从怀里掏出匕首,对着那青白的肚皮,毫不犹豫的剖开。
细碎的呻吟,随着空气的涌入变得更加响亮。
那婴儿瘦小得近乎畸形,像一具蒙着薄皮的骨架。
头颅显得格外大,血管在皮下蜿蜒如青紫色的蛛网。
手臂细如枯枝,关节处肿胀凸起,手指像干瘪的爪,紧闭着双眼无意识地抓挠着眼前空荡荡的空气。
黑袍人伸出苍白病态的双手,扯下外袍,将婴儿包裹起来。
在踏入虚空前,看向那**的尸体,一道青炎瞬间燃起将她吞噬化为灰烬。
十八年后
沧浪山,一座拥挤的小院内,一众少男少女叽叽喳喳凑在一起。
“长青,明天就是梧桐山契约大会,你识海开的怎么样了?”小胖子苍华嬉皮笑脸道。
随着苍华的声音响起,众人将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少女。
苍白惨淡的皮肤,犀利清冷的双眸。
紧闭着的双唇,殷红似血。
单薄的身躯静默的站在那,就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一把锋利的刀。
“她就是大长老捡回来的那个识海至今未开的短命鬼么?”
“长明教的圣主说她活不到100岁。”
“上次的幽冥岛契约大会,听说她还是没有契约到任何一只命兽?”
“这是她第几次参加契约大会了?”
“第十次。”长青在心中默默回答。
没错,她,长青,就是那个自打10岁开始参加命兽契约大会,却次次落空,空兽而归的短命鬼。
至于短命鬼的称呼由来,还要感谢长明教圣主的圣谕,让她在不出意外人均上千岁的时代,喜提100岁寿命。
换做旁人,可能早就不做挣扎,直接混吃等死了。
可她是谁,一个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虽说命兽的契约,跟识海的开拓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是长青不服输,哪怕大长老为她搜罗了各种天才地宝也无法开辟识海,长青也始终不放弃。
“去去去,都一边去。”苍华蛮横的怒瞪周边向他们投来隐晦视线的人。
“长青啊,你确定还要去参加明天的梧桐山契约大会么。”苍华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虽然他也还没契约命兽,但是他的识海早早就开了。
只是为了巩固识海,想要契约更高级别的命兽才一直拖到现在。
而长青情况不同,她是至今未开识海,也导致她一直无法修炼,**凡胎。
作为长青的好友,他清楚的知道,长青为了契约命兽有多么的努力和不甘。
“不必劝我,自然是要去的。”长青口吻平淡道。
她知道苍华是为了她着想,但是她有自己的坚持。
苍华欲言又止的看着长青,最后也放弃了劝说。
罢了,随别人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事。
随后乐天派的他开始兴致勃勃的跟长青灌输这次契约大会的细节。
“我跟你说,这次梧桐山契约大会,听说会有凤凰幼崽,凤凰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原始种,天哪,那些老不死的居然舍得把原始种投放下来。”
“另外,听说这次长明教那边的圣子也要参加这次契约大会。他们藏着掖着那么久的圣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居然舍得让他抛头露面了。”
长青微眯双眼,若有所思。
“哦……”长青抚着下巴冷冷的笑了。
苍华看着长青的作态,也知道这次契约大会,有的玩了。
“安静,安静。”掌事的敲着刺耳的铜锣,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两人一组,排队站好,交玉牌领铜铃。”
沧浪山是海上仙山,想要出山,必须持铜铃乘船出入。
听到此言,众人便排队站好,听话的递牌子领明天乘船的铜铃。
倒不是多么秉性乖巧,实在是掌事身后那威风凛凛的独眼虎过于震慑人心。
红褐色的皮毛在日光下泛着烈焰般的光泽,肩胛随着呼吸起伏,肌肉的线条如弓弦紧绷,蓄满一击必杀的力量。
露出的眼睛像是熔化的琥珀,瞳孔在暗处扩张成无底的深渊。当它凝视你时,空气仿佛凝固。
它舔舐獠牙的瞬间,舌尖扫过齿尖的血槽,喉间滚出低沉的呼噜声,恍若闷雷在胸腔震荡。
长青有些痴迷的盯着它,不知不觉的靠近。
在长青伸手触摸的瞬间,“啪”的一声,一把尺子重重的落在手背,一道清晰的戒尺印显现出来。
长青瞬间回过神,若无其事的背过手,仰头望天,试图掩盖刚才的行径。
“这是第几次了?”掌事阴森森的声音在长青耳边响起。
“第十次。”长青下意识的回答。
“不长记性,命兽是能随便乱摸的么。”掌事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启明堂里学的知识都叫狗吃了么,挨的教训还不够多么?”
长青怎么会不知道,她将启明堂里有关于命兽种类、喜好、属性的书籍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如指掌。
但是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
这话能说么,能,因为长青已经说了。
“你真是……哎。”掌事有些无奈的叹气。
“赶紧把玉牌给我,拿着铜铃滚。”掌事吹胡子瞪眼的说着。
长青恋恋不舍的看着掌事身旁的独眼虎,为没有摸到那油光水滑的皮毛感到可惜。
“还有我,还有我。”苍华捧着胖脸在一旁插科打诨。
掌事翻了个白眼,铜铃丢过去,大手一甩,俩人就被“请”出去了。
“啧啧啧,你胆子可真肥啊长青。”苍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道。
“早晚还能再摸一次。”长青有些想念第一次摸到掌事命兽的手感,十分回味。
苍华无语的看着长青。
想起从别人口中提到的长青第一次摸到掌事命兽的场面,据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长青胆子多大啊。
众所周知,命兽是由契约人通过开放识海去契约的,大部分时间,命兽都是温养在契约人的识海内。
久而久之,命兽与契约人的识海就会产生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
触摸命兽,就跟触摸别人的识海无异。
这个举动会瞬间触发命兽的攻击,若不是那次大长老也在场,及时帮长青躲过攻击,长青这短命鬼的称呼直接就已经坐实无疑了。
等到长青慢悠悠的回到明光院,已是日落时分。
明光院是大长老的院落,坐落在沧浪山之巅。
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夕阳像一捧烧融的赤金,从云端倾泻而下,将整片海域染成沸腾的鎏红色。
海浪裹着碎光翻涌,如同千万条金鳞巨蟒在深渊中翻滚。
天与海的界限早已模糊,只剩一道蜿蜒的、燃烧的裂痕,仿佛世界的伤口正在淌血。
无论多少次看到这壮观的景象,长青仍觉震撼。
推开院门,长青轻手轻脚的想要穿过院落。
在进入房间之前,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做贼心虚了。”大长老此刻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
长青转过身讨好的扬起一抹笑,那笑容与她冷淡的外表有些反差感,却让人忍不住心软。
“师父,好巧,你也在啊,哈哈,真巧。”长青眯着眼笑道。
大长老看着长青极力掩饰的样子,突然又不想与她计较。
“罢了,随我过来。”
听出大长老松口的意味,长青长舒一口气跟在大长老身后。
来到正厅,大长老话不多说。
掏出了一堆罕见的异宝、灵丹。
“收着,明天梧桐山契约大会,都能用得上。”大长老语气平淡。
长青也不矫情,一股脑的都收入囊中,都是自家师父,有啥好客气的。
更何况,她还是师父的“独生”子。
这番心理活动要是被大长老听到,指不定要骂她不孝子弟。
“谢谢师父,我会注意安全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命兽。”长青喜滋滋的笑道。
“回去吧。”大长老口吻平淡的送客。
长青也不在意,她知道大长老就是这么个性子。
长青离开后,大长老独自坐在正厅。
一只小巧的多眼红腹蜘蛛从大长老颈后缓缓爬出,两个前肢举起相互搓了搓,随后又慢吞吞的爬动隐入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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