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姨说丽丽明天有空，可以带我们去找她。”

秦桑立在房间门口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好，那李素丽那边就交给你们了。”陆方也起了身，“至于我，也该去一趟叶家了。”

谢怀榆有些惊讶：“去叶家干什么？舅舅不是最不喜欢叶家了吗？”

陆方无奈道：“再不喜欢，该去还是要去的。你们不是想要叶士诚和叶芯苒的亲子鉴定吗？”

这都被他给查到了？谢怀榆腹诽，果然是只万年老狐狸，人不在国内都这么了如指掌，在国内了还得了？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舅舅晚安。”秦桑笑眯眯的朝着陆方挥了挥手，陆方盯了他几秒，点头回了房间。

秦桑一头雾水，“我怎么觉得舅舅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谢怀榆默了……看你两眼已经算客气的了。

“睡吧。”

秦桑：？？？总觉得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

……

李素丽住的地方距离酒吧不太远，就在春风巷隔壁的一条街上。楼还是很早以前的单身楼，比秦桑最开始住的那栋楼看上去还要破旧。

“丽丽最近情绪不太好，你们说话的时候注意别刺激到她。”英姨提醒道。

谢怀榆和秦桑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看来，冯腾应该是已经来过了。

李素丽住的地方已经不能用环境差来形容了，压根就没有环境。

一间大概三十平的房间，连窗户都小的可怜，或许是因为通风不好，房间里一股复杂的味道。李素丽就坐在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窗外。

玻璃上灰蒙蒙的,压根看不见窗外的景色。李素丽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丽丽。”英姨上前叫了她一声，李素丽缓慢的转过头，声音平静无波。

“卢姐。”然后目光移到她身边的谢怀榆和秦桑身上。“你们是为了冯腾的事来的吧？”

“嗯，方便跟我们说说吗？”谢怀榆声音很轻，李素丽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他害怕把人刺激到也不敢太靠近。

李素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问：“你……和千雪姐是什么关系？”

谢怀榆一愣，没有预料到这件事会牵扯到谢千雪。

“她是我妈。”

李素丽神色一变，一行清泪从她眼里流了下来。“怪不得……这么像……”

“你认识她。”谢怀榆用的肯定句。

“是。”李素丽又重新看向那扇聚满污垢的窗，有些怀念道：“我是临江一个小村子出来的，因为受不了那里的风气和落后的思想，满怀希望的来了江都。但是来到江都后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那时我才十六岁，打工人家也不要。后来就去了酒吧，在那里卖酒。但是那种地方免不了会吃亏，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叶士诚。”

听到这里，谢怀榆和秦桑对视一眼。果然一开始遇到叶士诚的人并不是李素馨，而是李素丽。

“我那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他每晚都回来，然后从我手里买许多酒。久而久之，我就对他有了感情。突然有一天，他就消失了，大概一个月左右我都没有再见过他。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我急疯了，就在夜场里向别的老板打听他的消息。

一开始没有人敢说，直到来了一位姓纪的老板，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那段时间没有来是因为他老婆有了身孕，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我虽然伤心，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来没想过能真的和他在一起。于是就写了封信，请纪总帮我交给叶士诚，也算让我们之间有个结局。”

谢怀榆听着她的叙述，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叶士诚这个人渣，原来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逃避责任和掩盖事实。

“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来没想过能真的和他在一起。后来又来了一个老板，是个娱乐圈的投资商。他看上了我，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跟着他离开了酒吧，靠着他的关系弄点小角色演演。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李素丽眼里突然浮现出恨意，她咬牙切齿道：“可我没想到，李素馨居然找上了门。”

谢怀榆想到了李素馨的顶替，却没想到居然连那个十八线的经历都不是李素馨自己的。

李素丽继续道：“她说她怀了孕，却被冯腾抛弃，村子里待不下去所以才来找我。我那时不疑有她，居然信了。她在我那住了两天，让我陪她去产检。但没想到，冯腾半路出现，把我带走关了起来。”

说到这里，李素丽猛地抬头看向谢怀榆，眼里全是迫切和愧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谢怀榆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心里却莫名紧张了起来。他定了定神，平静的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叶士诚那种男人本来就信不过，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不！不是的！咳咳咳……”李素丽激动地想要站起来，“我听到了，冯腾他们的计划……”

谢怀榆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这种时候人的直觉总是意外的准，他甚至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什……什么计划？”

李素丽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哭着说道：“我听到冯腾找了人，要对谢千雪动手。”

谢怀榆的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了空白，一阵耳鸣让他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只有李素丽的那句话萦绕在耳边。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立刻被身边的秦桑稳住。

“小瑜！”

看着秦桑既心疼又担忧的眼神，谢怀榆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如鲠在喉，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

……

从单身楼出来后，谢怀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被秦桑照顾着。

李素丽给出的真相，让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他竟然连自己母亲死亡的真相都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着。

当年李素丽被关起来后，就发现冯腾和李素馨的目标是进入叶家。他们的计划是李素馨先假扮李素丽去找到叶士诚，告诉他怀孕的事。那时叶士诚和李素丽分开不过半年多，时间上也能对得上。

可叶士诚这个人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一边哄着李素馨一边又舍不得谢千雪为他带来的财富便利。李素馨毕竟不像李素丽那样好哄，她深知只要谢千雪还在叶家一天，她就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就和冯腾一起计划弄死谢千雪。

冯腾安排了个人，用李素丽的全部积蓄安排了那场车祸。谢千雪死后，李素馨又及时出现在叶士诚身边，体贴的安慰他，让叶士诚对她的越来越愧疚。最终叶士诚将李素馨带回了叶家，成了叶家新的女主人。

谢怀榆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出神。他的妈妈原本应该好好的活着，那样他的外公外婆也不会有事。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秦桑从背后抱住他，下巴轻轻搭在他的颈窝处。

“不要难过，冯腾和李素馨该死，所以你要打起精神，好好看着他们的下场。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滴冰凉的泪珠落在秦桑的手背，谢怀榆心中的所有委屈一涌而出。他的眼泪越来越多，最后索性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积攒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

秦桑就那样无声的抱着他，任由他发泄。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秦桑低头一看，谢怀榆大概是情绪消耗过大，发泄之后身心俱疲，此时已经睡着了。

他将谢怀榆大横抱起，放到床上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谢怀榆熟睡中依然紧皱的眉头，秦桑心疼的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睡吧，睡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秦桑打开谢怀榆的手机，找到纪知远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是秦桑，想和你聊聊谢怀榆的事。】

对方几乎是秒回。

【什么时间？】

【现在，上次的餐厅见。】

纪知远看着黑掉的手机屏眉头紧锁，一定是小瑜出了什么事，否则秦桑不会这么着急找他。思及此，他立刻起身出了门。

纪知远到的时候秦桑已经坐半天了，他直奔主题。

“小瑜出了什么事？”

秦桑喝了口茶缓缓道：“他没事，但有件关于他的事需要你告诉我实情。”

纪知远一愣：“什么？”

“你爸十几年前去过一家叫‘夜风’的酒吧，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这件事还是他发现的，但是……“你怎么知道我爸去过夜风？”

秦桑没有回答他。

“那你一定也知道，当初有一个女人给了你爸一封信，让他转交给叶士诚。”

“你到底什么意思？”纪知远沉声道。

秦桑勾起嘴角，“我没什么意思，我猜那封信现在还在纪家，对吗？”

“……对。”

“好，把它给我，这很重要，对小瑜来说。”

离开前，纪知远叫住秦桑。

“他……现在幸福吗？”

“嗯，非常幸福。”

“那就好，绑架的事……”

“只要你把那封信给我，事情很快就会有所进展。”

“好……后面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纪知远眼中满是认真，秦桑停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

纪知远朝他笑了笑，“谢谢。”

秦桑走后，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良久。

谢怀榆，曾经对你的许诺，我一个也没做到。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