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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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锦歌腿上如同上了发条一般,两腿倒腾得飞快,落在地上的脚步几乎形成一串残影。

一个时辰过后,身后的一群追兵已经被她遛的气喘嘘嘘,仅剩几个体力好的才能勉强跟上,但也眼见着被孟锦歌越落越远。

“统领,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娘们怕不是吃大力丸长大的吧?”

被称作统领的人同样累得气喘吁吁,他脚底疼了厉害,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把鞋底跑穿了。

那统领缓下脚步步慢慢停下来,朝着孟锦歌的方向啐了一口,向后招呼一声,集合四散的兵卒,重新布置一番。

孟锦歌看后面的追兵没有跟上来,也缓步停了下来,放下鼎,靠着鼎滑坐在地,慢慢缓着气。

纵使她有“扛鼎”之能,跑了这么久,也全凭着毅力咬牙坚持着。

孟锦歌重新挽起袖扣,汗水顺着她的鬓发流下来,顺着衣领流到背上,后背的衣服已经阴湿了一大片。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宁安长公主依次从鼎里冒出头,虽然暂时还算安全,但也不免为眼前的形势捏了一把汗。

后面的追兵看似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奈何她们,这是因为他们尚且估计着几人的身份,想要抓活口。

但是如今太极殿已经他们被包围了,她们似人此时如同被圈在这里的困兽,早晚任人宰割。

幸好太极殿占地广阔,孟锦歌凭借着地形优势一直喝他们周旋,但是倘若他们加大人手,追捕时形成合围之势,那样纵使孟锦歌“力能扛鼎”,届时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他们没那么多人手,充其量咱们几个只是添头,他们若想成事,必定会将主要兵力派往陛下的大兴殿。”

对于皇后的分析,长公主颇为赞同,“皇嫂说的没错,咱们只要坚持到皇兄擒住贼人有余力派兵营救咱们,那时必定可以化险为夷。”

“孟氏,你再坚持一下,不可轻言放弃。”

“嗯,不放弃。“”

孟锦歌又揩了一把头上的汗,只这一会儿功夫,她脑门上的汗水已经如同雨点一般从脸上滑落,几乎蛰得她睁不开眼睛。

“但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敌不过皇城精锐,放弃攻打常兴殿而把主力转向这里呢?毕竟圣上的母亲、妻子、妹妹都在这里,就是当人质也能唬一阵子了。”

“或者,一旦皇城的兵力被他们分散,估计不到这边呢?”

没办法,真不是孟锦歌丧气,她扛着鼎被这些贼寇追了这么久,又迟迟等不到救援,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坏处想。

“那哀家当以身殉国,总不之必定不会受制于这些乱臣贼子,平白受他们的折辱。”

太后说着径自站直身子,随着她话音落下,身形竟也伟岸起来。

甚至顾忌着孟锦歌年龄小、恐怕下不去手,太后体贴的从自己的凤冠上拔下一只凤簪。

“孟氏你不必怕,倘若你下不去手,哀家也可助你先行一步…… ”

月光下,金簪上的凤目熠熠生辉,折射出慑人的寒芒。

太好,是我看错你了,原来您竟是这样体贴人的一个老太太。

“这大可不必,臣妇自觉还能扛着您几个继续跑。”

孟锦歌讪笑着,直到看着太后有些惋惜地把簪子重新插回头上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想错,这老太太是真的下的去手。

“他们好像有动静了?母后咱们快点坐好。孟氏,等下还要继续辛苦你了。”

得嘞,能扛着三位跑,是臣妇的荣幸。

孟锦歌这会儿也不敢叫苦了,真怕自己稍微慢上那么一点,那老太太就真下手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孟锦歌才刚扛着鼎跑了没几步,忽然一道箭鸣擦过耳际,钉在几步远的一棵树干上。

“不好,他们放箭了!”

四人齐声惊呼。

太后三人坐在鼎里、有鼎壁保护着暂且无事,但是孟锦歌她有着还是血肉之躯大大活人,要是箭矢齐齐朝她射来,还不得被扎成刺球?

原先那些追兵顾忌着太后几人的安慰,一直没有放箭,这时突然改变策略,看来是想先杀了孟锦歌再活捉太后她们。

如果孟锦歌若是放下鼎,同太后她们三人一样在鼎后躲避,虽然能保整不被箭矢射中,但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断了她四人的后路。

等到那些追兵包抄过来,她们一样逃不掉。

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

太后再次拔下簪子,“既然如此……”

“母后还请三四!誉王是您的亲孙子,又怎会命人伤您?”

说到底还是母后不信这些人是誉王派来的。但是皇城戒备森严,若不是誉王,又有谁能轻易突破守卫,在皇城里大肆行凶?

宁安长公主想着自己已经寡居多年、向来不问朝事,与她而言,无论谁做皇帝,都与她无碍,若不是今日入宫赴宴,她也不会被牵扯进这次宫变中。

她当她逍遥自在的长公主又能碍着谁?

想当年战乱时她都熬过来了,怎能把性命折在此处?

不知世上还有有多少贫苦书生等着她的资助,也不知还有多少清隽儿郎饱受欺凌盼着她的援手。

宁安才不要就这么死了。

没等孟锦歌阻止,宁安长公主已经先一步夺下簪子丢向孟锦歌。

“孟氏,这是母后赏你的簪子,还不快收好了,还愣着做甚?”

太后是誉王的亲祖母、宁安是誉王的亲姑母,这事闹到底总归是肉烂在锅里,誉王不会把她们怎样。

但是皇后不同,她乃圣上的继室,而非誉王生母。

十八年前皇后的长子景王因受誉王诬陷,被迫带着妻子远赴南疆。

这些年来皇后表面久居深宫,与世无争,实际上因着记恨誉王,明里暗里不知给誉王下了多少绊子。

倘若皇后落入誉王手中,必定落不得好结果。

皇后眼角不知不觉滑下一滴泪:儿啊,为娘怕是等不到你回京了。

这边宁安长公主和太后娘娘还在撕扯着,另一边的皇后竟突然拔下金簪抵着喉咙,眼看着就要自戕。

我擦。

孟锦歌骂了一声,一头扎进鼎中去抢皇后手里的簪子。

太后:“孟氏,快把簪子给哀家,等到了那边,哀家即刻封你为公主,赐你常伴哀家身侧、随侍哀家左右!”

孟锦歌:我可真谢谢你呦!

长公主:“孟氏,那簪子是母后赏你的,你且好好收着,这是御赐,弄丢了当心诛你九族!”

孟锦歌:我胆小,您可甭吓我。

皇后:“孟氏,你快松手,本宫就是死,也定不会落入那些贼人手中、受他们折辱!”

孟锦歌:娘娘你快放下吧,咱三绑在一起的,你死了,我怕是也要玩完。

围拢过来的追兵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些跑了半日、累的丢兵卸甲的“精兵”们,看到单单就只放了一箭,就能让她们内讧成这样,不知他们心里此时作何感想?

忽的,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阵阵兵刃相交的金属撞击声、呐喊声,以及濒死前的低吟。

听到动静,太极殿院内所有人纷纷停下动作,不约而同看向紧闭的大门,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喧判。

良久,院外嘈杂声渐消。

“门内的贼人听着,誉王已经被生擒,所有反抗者皆已伏诛,尔等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喊话人重复了三遍,嘹亮宏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太极殿。

一时间太极殿内所有人皆呆立当场!

天际爆发的一颗红色烟火,浇灭了这些贼寇最后的幻想。

那是撤退的信号,结合外面的喊话,还守在太极殿的誉王兵都明白,这次攻打皇城,他们是彻底败了。

这是得救了?

孟锦歌还来不急欢呼,太后几人已经兀自开始整理各自仪容。

三人整理完,继而看向对方,相互审视后,微微点了点头。

可惜跑了这一路,太后掉了不少钗环,因着缺少固定,她头上的凤冠仍是固执的偏向一侧。

不同于孟锦歌攀着边沿有些狼狈得爬出来,太后扶着皇后和宁安长公主的手,三人自鼎中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鼎外众人,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太后缓缓开口,语气慈悲而凛冽:

“尔等如若放弃抵抗,哀家准你们纳降,并保今日之事,不会祸及父母妻儿。”

根本不需要考虑的时间,这些刚刚还朝着她们举刀的兵卒纷纷丢下武器,匍匐在地。

他们的主子誉王是皇子,此次誉王即便败了,今后也能性命无忧。

但他们不是,他们身后都站着一家老小,如今兵败被俘,已是愧对父母妻儿,又怎能连累他们身陷囹圄?

仅片刻功夫,形势已经急转直下。

太极殿院墙大门突然朝两侧大开,手持利刃举着数道火把、由皇城亲卫组成的队伍步入院内。

“刘清水!”

走在队伍面,翘首张望的颀长男子,不是刘清水又是谁?

孟锦歌再顾不得其他,提着裙子向他冲去,丝毫没注意到她动作引来无数箭矢指向她。

“锦歌,别过来、当心!”

刘清水见状从队伍中一跃而出,飞身扑向孟锦歌。

好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岳天笠,在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即出声阻止,才没让惨剧发生。

“放下武器,这是我表妹孟氏,没有危险。”

危机解除,刘清水才松了一口气,甚至已经张开双臂,预备等孟锦歌一靠进就把她抱个满怀。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彻太极殿。

“刘清水,你怎么才来啊!”

“你都不知道,我和太后、皇后、长公主被绑在一起了,想跑都跑不了,背上这个,拽不着那个。”

“哇——他们还用箭射我,吓死我了都……”

几句话下来,孟锦歌已经泣不成声。

被孟锦歌当这几十个同僚的面扇了一巴掌的刘清水什么也没说,顶着火辣辣的脸,用力抱紧孟锦,抵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着。

今日太长,他的夫人被吓坏了,在他怀中泣不成声。

刘清水头一次恨自己背负的担子,恨她不能提前带她躲开危险,恨他不能第一时间来找锦歌。

只差一点,他可能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岳天笠继续带人处理太极殿的事务,有他压阵,纵使有人偷看两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笑话刘清水。

队伍默默略过他二人,给劫后余生的小夫妻留下独处的空间。

甚至等那些贼寇被捆绑押走,孟锦歌和刘清水二人仍抱在一起没有分开。

连见多识广的宁安长公主都忍不住咋舌,到底是年轻,真会玩。

一同历经生死后,太后显然对孟锦歌的态度比之先前宽容了不少,看到他二人相拥在一起,只是说了句:

“还是年轻,经历的事少,想必她今天被吓坏了。”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苛责的话。

而后,太后又看向长公主,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你可不年轻了,倘若以后敢胡闹,哀家定要重重罚你。

宁安转过脸,全当做没看到。

皇后扶着自己唯一的亲孙子岳天笠从鼎中走下来。看向岳天笠的目光中尽是满意。

她的孙子已到弱冠之年,却尚未娶妻。

这些年景王远在南疆,还是耽误他了。等这次事了,天笠纳妃也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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