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沅根据脚本的提示，画完一个场景，整个人似虚脱。
“爱妃，朕不行了，朕虚了、虚了！你帮我看看。”
“不知道，Y先生，是不是也这么盯梢喜欢的姑娘，行为举止真特么很恐怖。”
阿语转着轮椅过来，凑她面前，取下别在耳后的铅笔，对着电脑里的画面指指点点，“环境画得还行，就是女主的脸有点歪，这里得改圆一点。分镜太挤了，把旁边那盆绿植删了，没用还占地方。”
叶锦沅躺仰着，脑袋枕在椅背上，目光吝啬地分给屏幕一点，神色里满是抗拒，“这第一话也太难了，比上课画作业难十倍！我不干了，我要打杂！”
“你不行，谁行。”阿语喝了几口咖啡，拿过桌子上的香烟盒，取出一根细长的烟夹在嘴边。
叶锦沅见势，讨好似的帮她点着，嘴里还不忘求情：“爱妃，你还是收回成命，我来打杂怎么样？”
“本宫可不管，这漫画经你之手，必须画完，换我来，成何体统，间接性剥夺了你的成就感。”
阿语挑了一下眉，一副没得商量的余地，压着她的肩膀，悄咪咪说，“你想想，秦陌舟那渣男为了让你对他动心，扮演人夫，洗内裤这事都能做出来，摆明着还等着被你‘拿捏’呢，你要是半途而废，岂不是便宜他。”
叶锦沅推开她的肩膀，不小心吸了口二手烟，咳了几声，却故意端起架子，学着古装剧里的姿态：“朕总算能体会爱妃的用心良苦，绘画这行真不容易，费眼还费脑。阿语，你的鉴渣能力一流。我懂了。”
又叽歪歪：“秦陌舟好得很，早出晚归，我还见他和御姐喝星巴克咖啡……哼……背着他女朋友，小资生活状态真好。不见他来找我聊细节。朕才不主动‘临幸’他。照我这速度，我一天十小时画六个分镜，猴年马月才能完结。”
阿语听了直笑，烟蒂在烟灰缸里轻轻点了点：“急什么？这才刚开始，远着呢，别担心，你奔三这故事未必能结束。”
叶锦沅望着电脑屏幕上画了一半的分镜，突然有点好奇。
这场以协议为开端的“驯服游戏”，到底会画成什么样？而签了协议的秦陌舟，表里不一的外表下，有哪些她没揭穿的坏把戏？
–
空调风裹着电路板的焦味，吹在颈后，秦陌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歪扭成刺眼的乱码，像他心头堵着的那团湿雾，散不开，也挥不去，指尖在回车键上悬了三分钟。
这是他来秦安临的技术公司，做暑假工的第十五天，工位靠窗，能看见斜右边大楼、语沅style漫画社的招牌。
上周晚上，叶锦沅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等我消息，最近动漫展有个活动我先参加”，这话像颗没爆的糖，在他喉咙里甜了十天，也硌了十天。
原以为过两天总会收到消息，可十多天过去，手机安安静静，连条无关紧要的广告，都比她的消息勤快。
平日里，他上班早出晚归，而叶锦沅出入漫画社，鲜少与他相见。即使他俩住得近，关系疏远，犹如隔着一条银河系。
同事敲键盘的声响此起彼伏，秦陌舟却总听见手机震动的幻听。裤兜里的手机按亮又按灭，聊天框停留在他问“需要准备什么吗”的那天，对方没回。
他甚至去翻了叶锦沅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拍的晚霞，配文“等人”，没提名字。
秦安临路过时，善意提醒：“陌舟，代码注释写清楚点。技术部一群半瓢水的蠢货反馈，看不懂。”
秦陌舟垂着眼，置之不理，指尖在鼠标上掐出一道浅印。
他哪还有心思改代码，满脑子都是叶锦沅一时反悔找了别人，会不会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余光瞥见玻璃门外的身影，心跳骤快，再定睛，只是送外卖的。
午休时，他蹲在消防通道里，背抵着冰凉的铁门，风从百叶窗缝钻进来，热气夹带一丝潮湿的霉味，正合秦陌舟此刻颓废的心境。
手机捏在手里，屏幕亮了又暗，聊天框里“绘画，还顺利吗”那行字，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沉在输入栏底。
Yjy小号聊天内容，几乎是一些不起眼的日常，比闹钟还懒惰。
周二
【云朵宠君：嗨，吃早饭了吗】
【Yjy：嗯！】
周三
【Yjy：在忙什么？你把我忘了。】
【云朵宠君：绘画，我头快炸了。】
周五
【Yjy：画的不顺利吗？你脚好些了吗？】
【云朵宠君：脚好了，我能生龙活虎地跑。】
周末
【Yjy：你不关心我。活着没意思。】
【云朵宠君：宝宝不准闹，总不能让我给你收尸，我们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你忍心吗。】
……
诸如此类。
她只主动过一次，其余都是明晃晃的敷衍。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秦陌舟把写砸的代码全选删除，键盘敲得震天响。同事探头看他，想委婉让他安静一些，只撞见他冰寒而严峻的侧脸，不敢得罪这位天降太子爷。
秦陌舟把写好的代码保存三遍，慢吞吞收拾东西。
走出写字楼，晚风覆盖着奶茶香扑过来，他忽然想起叶锦沅上次说喜欢芋圆奶茶，脚步稍作停歇，还是转身走向斑马线，站路边等红绿灯，没收到消息的人，好像没资格买那杯奶茶。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阵炫酷的彩铃。
秦陌舟望着跳动的名字，起伏的心情如股市K线图。显示绿灯信号，他并没有朝前走，后退几步，站花坛一旁接听。
听筒里响起，叶锦沅宛如春绵的嗓音。
“嗨，英俊的学长下班了吗？”
秦陌舟顿了一下，简单回应：“嗯，锦沅学妹找我有事？”
“嘻嘻……你猜对了，是这样的，漫画里的男主，家境贫寒，平常会去酒吧打工，被人欺负，这一幕我参考了许多影视资料，还是没画出理想的一章，阿语认为我缺乏生活阅历。”
“所以？”
“她带我去酒吧感受一下，你正好下班，我和阿语来接你。”
“行，我在哪里等？”
“齐润楼下，六点来。我先把脚本发你熟悉剧情，等会是你一个人的主场戏，希望你不要怯场。我会陪在你身边。”
叶锦沅语音一挂，秦陌舟接收到她传来的PDF。
他回到齐润公司大厅，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点开脚本。
半小时一过。
齐润大楼门口停了一辆炫酷的SUV车，一名氤氲少女从车里下来，手掌挡在头顶，往大楼里跑，她摸出手机拨打电话，对方没接，她在大厅里绕圈找人。
秦陌舟捏着手机，目光所注，一名少女身姿轻盈朝他跑来，身材凹凸玲珑，细腰长腿，修身短T，搭配皮裙，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丰腴而不失灵动。
每一寸肌肤都似乎在低语, 腰身柔软如柳条，轻轻摇曳间，无不散发着无尽的诱惑，将周围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头奶茶白金色假发，空气刘海将她的小脸衬托得开了滤镜般，假发长度垂至腰间，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仿佛动漫女主般卡哇伊。
叶锦沅在他面前摇晃手掌，声色悦耳：“喂，你没认出我？在想什么。”
秦陌舟捉住她乱晃悠的小手，眼神骤凛，“谁让你这么穿。”
“很奇怪吗？”叶锦沅低头看了看，“阿语说我适合这个，还不错吧。”
“你穿这样去酒吧？”秦陌舟再次问，颇为不满，睁眼说瞎话，“难看，一点都不合适。”
“你们男生，眼光真不好。你只说不合适，李时逸嫌我腿短。臭哥哥，真气人！”
叶锦沅指尖绕着发尾，卷了一圈，并未当回事。
唤道他：“学长走吧，车来了，不能久停。”
秦陌舟瞅着，她离开时完美的背影杀，心底不是滋味，时机未熟，只能忍而不言。
两人进入车内。
前排驾驶位的李时逸转过头，一脸诧异，“卧槽，秦陌舟，你怎么在这。”
疑神疑鬼的视线，望向叶锦沅，“你们关系很熟？”
副驾驶的阿语冷不丁提醒，“开车吧，后边在按喇叭，你话真多。”
叶锦沅欲盖弥彰，特意用包包挡住脸，有些心虚，朝前排笑了笑，“认识就熟啦！”
得知只是表哥的秦陌舟，心里依然有怨气，语气不善，“李时逸，少管闲事，你只是微不足道的表哥，有些事还轮不到你瞎操心。”
“秦陌舟，你……你懂什么，阿沅从小跟我亲。”李时逸倒不在意，驱车前往要去的酒吧。
车后的人心中冷嗤一声，再亲，依然是表哥，而他却是货真价实，享受独宠的禁脔。
由于要还原《逐光而行》的脚本，阿语靠关系打通人脉，包下一片雅座。
她和叶锦沅交代了一些细节，只留下秦陌舟在雅座里，又去吧台找李时逸喝酒蹦迪。
叶锦沅从包里拿出漫画脚本，翻开要画的这一页，再次熟悉场景内容。
【男主被人欺负，正是女主的朋友带来的人，而女主并未认出偷窥阴湿男，没心没肺，在一旁观看男主被欺负，还一同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