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个真相

红烛流了一半泪的时候,卫之清才缓缓从中堂那边过来,他留意到跪在阶下的姜西楼,推开门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或许是轻蔑,或许是可怜,姜西楼垂着头没有发现。

直到天开始泛白,有人来喊她,“夫人,随我走。”

吹了一夜风的姜西楼准备起身,因是跪得太久,险些站不起来,昨日里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挣扎着起身,趔趄了两步却还是往后倒去。

扯着了伤口,姜西楼眼泪差点下来,但她隐忍着,意料之中的疼痛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宽阔的胸膛,鼻间甚至闻到了一阵清冽的冷香。

姜西楼还在怔愣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放开了她,她回过头,发现是换下喜服的卫之清。

卫之清今日用玉冠束着发,穿着朝服,宛然卿相。他说了句“难为你了”,这一声柔至极,听在姜西楼的耳里有些恍惚。

他的眼里盛满了醉人的温柔,天下女子见他都要醉上三分。

“你随他去吧,好好歇息。”卫之清放开她的手,轻轻笑了一声。

姜西楼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不知所措,或许世间的寻常从来都是阴差阳错之间。

“夫人,我叫晏喜,带您回房去,”晏喜提着灯走在前面,领着姜西楼出去。

“世子殿下新娶,似乎很是高兴。”

“何曾有人娶妻不高兴?”姜西楼看着四周认路,丫鬟仆妇都已起来收拾了,见她身着喜服,都向她行礼问好。

“小公子就不曾。”

“他何时娶妻了?”姜西楼有些惊讶。

晏喜又道:“前些日子下了聘书,也快有着落了。”

“姻缘一事,谁又能说得清呢。”姜西楼踏过门槛,进了院门。走了好一会儿子才到,住的地方离月明的东厢房竟这样偏。

“夫人倒是看得开,”晏喜执灯立在门前,“身在皇家,无论何时都要看开才好,这画楼虽偏远,离世子殿下的书房却是一步之遥。”

“劳烦。”姜西楼微微行礼。

待晏喜走后,她环顾屋子周围,无多装饰,只斜插了几根翠竹,屋后一棵新栽的木芙蓉,卫之清给她指派的屋子竟是画楼所改。

一进屋,侍候的两个丫鬟一个方脸、一个圆脸,自述叫做柔止和俞儿,早已打好了热水准备为她擦脸。

“夫人,新嫁妻妾今日都要拜见王妃,奴婢们早些为您梳洗,以免误了时辰。”柔止上前先为她宽衣。

卫王多病,在两个孩子幼时就薨了,独留下王妃一人,只等太子登基卫之清便承袭爵位。

喜服内侧还带着血,柔止却像是没看见换下递给后方的俞儿,给她换上一身浅绯的衣衫,不似先前喜服的繁重,淡淡的绯色就如女子红颜一般。

花市灯如昼,少女巧笑倩兮的面目似乎还在昨天。姜西楼指甲搭在腕上,神色没有变化,问了一句:“没有其他的衣裳了?”

“夫人,这是世子特意吩咐的,他今日会早些离宫。”

“换了。”姜西楼起身去衣橱看了看,选了身冬青色。

“可是世子殿下说……”柔止面露难色,却也不好阻止。

姜西楼道:“无妨。”

柔止只好开始为她梳妆。

镜中的自己,从前些日子的双丫髻到如今盘起了头发,嫁做人妇,姜西楼觉得恍若隔世般,

打整好之后,柔止扶着她起身,守着时辰去见王妃。

俞儿捧着姜西楼换下的衣物退了下去,看着上面还未干涸的血渍眼神有些异样。

大堂内,姜西楼到来时,王妃着寻常衣裳,面色雍容华贵,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堂上。

“妾身姜氏参见王妃。”姜西楼行跪拜大礼。

起身后,一旁的侍女递过来茶盏,姜西楼低着头小步上前端给王妃明翡。

王妃浅尝,对她点了点头。

恰此时,“月明给母亲请安,母亲福寿康宁,”白月明的声音从堂外传来,便见侍女仆妇远远跟着她过来。

“月明特意备了礼物,又亲手置泡了一杯老参茶,因此来晚,望母亲莫怪罪。”白月明钗裙明亮,高挽头发,真真是天家贵人模样。

“新妇问安,母亲该喝参茶才是,愿母亲如南山之寿。”

侍女端过后,白月明呈上礼物,是一支明珠缀翡翠的金簪。

“做这簪子的工匠怕是京都也找不出几人来。”

“母亲的名讳华贵,寻常钗环哪里配得上。”白月明取过金簪亲手插在王妃的发髻上。

明翡满意地点了点头,“世子妃和庶妃都是孝顺孩子,只是庶妃家中遭难,早日在府中适应下来才好。”

姜靖与淮南王相交,曾带姜西楼登门入府。

“承蒙王妃关爱,一切都好,”姜西楼道,“只是家父向来将忠义二字作为家中训诫,无论如何都不会生出叛逆之心。”

“朝堂之事,关乎天家,命即此,你一介女儿身又能何为呢,王府庶妃虽无大的荣华,却也是皇家贵室,保你一世吃穿是无忧的。”明翡看着她,眼里挂着关怀。

姜西楼听罢,知道王妃的用意,当即起身叩拜在她的面前,“王妃在上,恕西楼不尊,他日或今日西楼就可离去,姜氏一族本是忠君报国之心,却无端身陷造反之名,我此生无它,活着唯‘平反’二字。”

“王府庶妃非我本意,皇亲国戚,天家府里,姜氏妻女在牢中哀嚎,幼子在流放途中,我自是攀不得高枝,附不了凤孙!”

“你…!”

“姐姐命苦,月明自会好好待你,何苦要离去枉费了王妃心意。”见王妃稍显怒气,白月明对她说道。

“实话与你说了吧,你父亲与天子心意不合,姜家灭门本早成事实,是清儿一意保你,弄了个什么陪嫁将你从恶牢救出,你不知感恩却和你父亲一样视王府如视草芥!”王妃瞠目,初识本见她如幼时般乖巧懂礼,怎生的这番心思出来。

“保我……?王妃的心意、父亲突然离去、陪嫁,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我姜家要遭不幸,却瞒我一人?”姜西楼站起身来,察觉到后方的视线,她回头看去,正是卫之清立在堂外。

她看着满堂众人,白月明似有难言,王妃明翡怒视着她,卫之清沉默以对。

“姜氏累了,儿子带她下去。”打破局面的是卫之清。

姜西楼还未说话,腰间便被一股力道抱起,她扬起头只看到卫之清的下巴。

王妃见此,只深深叹了口气。

“你做什么,放我下去!”

卫之清不语,只是手又紧了紧,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你们皇家的人都不讲道理!”姜西楼挣扎着,却被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昏迷前只见到门外有人的眼睛似水一般。

“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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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卫王府画楼里,姜西楼从梦中惊醒。

屋里点着灯,却不见人。她起身动了动,发现自己背后的伤口上了药,腰间崩裂的旧伤也被包起来了。

“醒了?”

姜西楼一惊,原来卫之清就守在她的床边。

“我这是怎么回事。”姜西楼颈项有些酸痛,一双粗糙的大手替她按捏起来。

“你做什么!”姜西楼拍掉卫之清的手,往床里躲去。

卫之清见她这样,手只能无奈地放下,道:“你不该冲撞母亲。”

“我本无意冒犯,这是我的本心。”姜西楼垂着头。

“你知道吗,你只要一出王府门就立刻会有人来要你的命。”卫之清语气突然冷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全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有人想要你们消失,就这么简单。”卫之清站起身来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姜西楼的脑袋像一张白纸,“怎么会……”

“有人鼓动圣意,一纸诏书,就会如此。”卫之清敲敲她的头,“早先母亲与你说了,多动动这个。”

如此亲昵的动作,姜西楼却有些不适应,“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幼时相遇,花朝结缘,一见倾心。”卫之清从怀中掏出一支钗来,钗上鸾凤含珠欲飞。

看见那钗,姜西楼瞪大了眼睛,良久,没有开口。

卫之清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天家个人的抉择就能毁掉许多人的一生,我是不是该离你们远点。”姜西楼抱着双腿沉思,在卫之清眼中样子有些无辜。

“你们,”卫之清突然凑近姜西楼的脸,“还有谁?”

“小公子啊。”姜西楼又往后缩了缩,

“你无需管他。”卫之清话毕在姜西楼额头上轻轻一吻。

姜西楼绞着被子,十六年来的黄花大闺女脸上腾地一红,“我们…这…”

“白天不是挺能咋呼的吗,还能触怒母亲,”卫之清瞧她的样子有些好笑,“楼儿,你是我的妃妾,自当如此。”

“你好好养着,我不在,你不要出去。”

这大概是姜西楼见卫之清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我可以的,我能行的,求读者大大发个评论支持下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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