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整顿

下朝后,玄烨来到了坤宁宫。

双腿盘坐在炕榻上闭目养神并交代谁也不许打扰。

宁楚鼐从外间赶来,见状连忙迎上前,惊问道:“可是生病了?”

玄烨摆摆手,邀人同坐。

他刚想张嘴询问可有好的整顿卫生环境的建议,或者有没有擅长这方面内务的人手提供给他。

系统幕布毫无预警出现,弹出红色虚框。

【警告:不许和无关人员透露任务相关内容及公然寻求帮助,触犯将强行修正历史线,并剥夺「副系统」持有资格】

玄烨话到嘴边,打了个璇儿:“钟粹宫人员拥杂,勿要顾及她们的家世就此放任,维护皇家颜面才是首要。”

宁楚鼐吃不准玄烨这话是训诫还是给她托底,温顺答道:“臣妾定会尽心督促。”

“不光是钟粹宫,朕亲政以来忙于前朝政务,许久不曾与后宫团聚,像昨夜那样的家宴就很好,等七巧节再办一场吧,到时候把各个空置壸闱多捯饬捯饬,务必呈现出皇家新气象。”

宁楚鼐没应,不错眼地盯着他看,玄烨这才发现不对劲,捏着发妻的手道:“不是为了给你添堵,是朕想重整江山旧颜色,也彻底绝了旁的心思。”

月余时间转瞬即逝,整个七月除了中元节,就是七巧节,不抓紧一切机会借势整顿,真怕误了考核。

宁楚鼐轻哼一声,决定继续信他:“后宫确实好久没热闹了,等让内务府出个宴会章程,只是承庆那可怜的孩子还不足百日,臣妾怕华赛会有想法。”

说到早夭的皇三子,玄烨也心情低落下来,道:“那就提前定到初五吧,皇祖母和皇额娘的祈福法会正好开完,一起吃顿团圆素宴。”

宁楚鼐想到承庆与承祜极其相似的容貌,内心难过:“皇上您后日去看看华赛吧。”

“朕晓得了。”

宁楚鼐怕饿到玄烨,正想叫膳。

玄烨见状轻拦了一下,回归正事:“内务府近期的修缮请款条子都报给朕了,先别管前朝兵饷的事,该修修,该换换,后宫是你的地盘,整顿得干净利索,你寻常逛起来也愉悦。”

“当真时为了臣妾逛园子愉悦?”

“是为你,也是为彰显大清吐故纳新之胸怀。”

宁楚鼐彻底被哄好了,宛然一笑:“那到时可别嫌臣妾折腾。”

x

紫禁城上空淅淅沥沥飘起了阵雨,缓解了酷暑的燥热。

佟翡心肚子吃得溜圆。

她打着饱嗝,带着同样吃得溜圆的虾兵蟹将,围绕后院转圈消食,主仆一心为傍晚的配餐做扩容准备。

早膳喝奶吃蛋,午膳喝汤吃肉的小家伙们跟掉入蜜罐里的小懵鼠一样,被经主子转手的天降富贵砸到不会挣扎。

几乎是佟翡心走一步,后边的小尾巴大队也跟着前进一步。

这齐刷刷的队形,把对面趴窗陷入思春哀愁的布尔和格格唬得一愣一愣。

佟佳格格是被萨满降身了吗?

他们这是在干嘛!?

布尔和一脸惊恐地缩了回去,翻箱倒柜找自己的十八子手串。

佟翡心很享受并怀念大母鸡领小鸡崽溜溜儿的感觉。

前世当留守少女时,偌大的校园内学生越来越少。

后来政府安排许多更偏远村子的学弟学妹来住校,从那时起她就喜欢带着比她小很多的孩子们各种玩闹。

阴天有风,吹在脸上舒舒服服。

佟翡心走了好几圈有点累,回身想回殿内,排在她身后的琴韵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想什么入了迷,竟忘了拐弯,宽额头特实诚地撞到墙上。

佟翡心想笑,又怕伤孩子自尊,打趣道:“看路都不会?犯困就回耳房或稍间午睡,活计你们晌午前都做完了,可以轮着休息。”

“我不困,我要和主子一直在一起。”琴韵这句话回得超快,明显没打草稿脱口而出。

话说回来,琴韵这憨脑子恐怕也不会打草稿……

“你不睡,那我去睡。”佟翡心开始撵跟屁虫们。

结果,根本撵不动。

虾兵蟹将齐齐整整跟了回去。

佟翡心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仪态优雅地喝起了消食茶。

“茶好但诗韵你的泡茶手艺更好,这杯茶好好喝。”

不错,小家伙走心了。

点滴里有没有掺杂爱意,作为过来人的佟翡心是绝对能喝出来的。

得到主子夸奖,诗韵相当开心,在人前第一次露出属于十三四岁年纪的无邪笑容。

佟翡心开始指挥小家伙们给她剥坚果,就像在家里指挥世茂与德顺儿一样。

没等上榻,钟粹宫来了位面容严肃的年长太监。

佟翡心整理仪容慌忙赶去前院。

皇后娘娘传旨,钟粹宫新增四名苏拉太监,专司打扫,要各殿恪守本份,妥善安置杂物。

前院东配殿的奶娘宫女慌忙收拾小格格们的玩具与晾箱。

佟翡心谢恩后面无表情地领旨回殿了,她从小住校,收纳最是厉害,根本无惧督促。

心无挂碍一觉睡到申正(16点)。

文韵叫起,毫无反应,当下急得不行,大逆不道地捏紧主子鼻翼,这才勉强把人唤醒。

佟翡心把拧干的凉帕子盖在脸上半天才回神,带着鼻音解释:“忘了跟你们交代了,白日我睡得沉,用湿帕子没用,刚刚文韵的办法就很好,大家都记一下,下次就这样捏鼻子叫醒我。”

前世这白日昏厥似的睡法和极其相像的容貌一起被带到了清朝,再加上系统的存在。

佟翡心经常恍然分不清自己到底穿没穿。

起床净口,人不可貌相的书韵竟然捧着已锁边的半成品足袜来现宝。

这是什么恐怖的效率!?

大爱出奇迹吗?

佟翡心欣赏完,对着充满干劲的孩子打击也不是,鼓励好像更不可,干巴巴交代道:

“每日弄针线活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阴天黑天不许动针线。”

书韵有着极其少见的藏双凤眼,弄近视的话,可就太可惜了。

书韵俏生生答了声“是”。

佟翡心这才发现,这小孩笑起来好甜啊。

殿内的针奁边上围满了人,小宫女们主动做起了绣活。

宫内的生活就是如此无聊,这才进宫第三天呢,除了睡觉请安吃饭,佟翡心都不知道应该做点啥。

更恼得是,不是独门独院,想关起门来招呼小家伙们日日打牌也做不到。

琴韵从外面回来:“主子,内务府的匠役在南院墙檐下利落搭了一排栏架,遮好幔帐,还来了两个御膳太监侍奉汤品茶水,我们不用在墙角点炭了,可去那边。”

“御膳太监?”佟翡心打了哈欠。

她从来没听说过御膳房的大厨是太监啊。

御膳太监的事,自家殿内的两个小太监也没听说过,安广之机灵些,瞎猜道:“主子,是不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有可能,那两位年纪多大?”顺治帝据说接纳了前明九千名内监,肯定有不少活到现在的。

琴韵回道:“年纪很大了,约有四五十,辫梢儿都灰白了。”

佟翡心懒趴趴地直起身,左右待着无聊,不如出去活动活动:“我去看看,冯踞小安随我去,你们别乱跑了。”

她拿着绣扇,边摇边晃去了前院。

小膳房为了方便两位幼年格格,搭在南墙靠东那侧。

扎着包包头的遏必隆家四岁小不点远远见她到来,不顾奶娘的拉扯,依偎在门槛边上歪头看她。

佟翡心趁人不注意偷偷做了个鬼脸,逗得小不点嘻嘻直笑,小小的兔子门牙全露了出来。

哇,好可爱的宝宝!

身着青色素氅袍的年轻嬷嬷从门槛的另一侧迈了出来。

起初佟翡心没留意,快走到小膳房罩棚边,见那嬷嬷还在身后跟着,回身问道:“姑姑,可有事?”

没记错的话,这是明珠闺女的奶娘,昨天还和另一位嬷嬷防贼一样防她呢。

薛佳氏丝毫不觉尴尬,满脸灿笑:“奴家厚颜凑上来,请佟家格格见谅,只因奴家小主对气味敏感,不知佟佳格格用的丁香花膏能否割爱一些……”

“丁香花膏?”佟翡心绣扇半遮,掩住笑容,“我所带不多,可以分与你家格格一点。”

肯定是小不点被猪熏得受不了。

“奴家替主子谢过佟佳格格了。”薛佳氏没想到佟佳格格这么好说话,笑容实心实意起来。

膳房的两位御膳太监佝偻着腰,忙于蒸屉瓦罐之间,一共四个大灶,两个单炉。

“灶边热,主子您别站太近。”安广之连忙说道。

确实热浪冲天,佟翡心望望天,还阴着呢,这还是室外,也不知那些闷在膳房的御厨门大热天要怎么做活……该不会她的吃喝里也滴落汗水了吧……

这事不能细想,否则日后难以下咽。

两位御膳太监用脖间的长棉巾抹了把汗,齐齐走了出来,眼见要跪安问礼。

佟翡心连忙阻拦,冯踞道:“两位谙达不必多礼,我主子是后西配殿的佟佳格格,得知小膳房搭建好了,好奇过来瞧瞧。”

“奴才白祁给佟佳主子请安。”

“奴才扈古给佟佳主子请安。”

两位太监说得满语比自家两个小孩流利多了。

“请起,广安,给两位御厨看赏,夏日盛热,二位掌火灶辛苦。”

一两银子的角包,被塞进两位太监手里。

轻风拂过,带来一丝酸骚味道。

佟翡心放下绣扇,向木栏架内觑去,目无可遮的简陋膳房,除了灶事相关并无其他。

两位御膳太监佝偻得更加厉害了,左边那位宽颌太监双腿打弯,颤声道:“奴才无状,请贵主恕罪。”

佟翡心睇了眼神,冯踞和安广之一左一右扶起了宽颌太监,悄声道:“谙达莫惊,我们主子宽宥,不会为了这事罪于你。”

佟翡心重新摇起了绣扇,“我知道你们来得匆忙无从准备,再说将溲之事本就人之常情,小踞你带扈太监跑一趟。”

哎,都是可怜人啊,初来乍到,宫房陶罐没带,竟硬憋了好几个点。

宽颌太监一脸不可置信,伏身叩谢:“谢佟佳主子悯恤。”

见二人走远,佟翡心对立在一旁的另一位御膳太监道:“白太监稍等,一会儿小踞回来,再换你去方便,你可先去忙灶上之举。”

“谢格格体谅。”白祁垂手一礼,“佟佳主子可有想要用的?屉上蒸了四果馅饽饽和如意奶茶。”

佟翡心问向身边的小孩:“想吃吗?”

广安之摇头眨眼:“奴才不饿。”

他要等晚上那顿。

佟翡心笑着答道:“暂时没有想用的,如二位在这殿内有何不便,可尽与我的两位小宫侍说,万不能再行伤身之事。”

白祁太监第一次抬起了头,正视了面前身材娇小的八旗格格:“谢佟佳主子记挂,奴才记下了。”

佟翡心这才发现,白祁太监面容白净,文质清矍,乍一看不太像灶上人。

回去的路上,佟翡心忍不住道:“你们俩没事躲着点太阳走,可别再晒黑了。”

看看人家白祁太监,再看看自家这俩货,一笑起来就剩大白板牙了,赶紧捂捂吧。

“主子,您对我们真好。”冯踞眼眸晶亮,觉得自家主子闪闪发光。

刚刚扈古谙达看见主子特意给他俩在后罩门用矮帘搭的临时宫房,连声嘱咐要好好为主子尽心。

谙达说他入宫三四十年,就不曾见过专门为太监宫女专门考虑这些琐事的主子。

所有进宫当值的太监宫女,要不憋着,要不就抱着自己的粗陶罐子东藏西藏,受尽白眼嫌弃。

“这就叫对你们好啊。”佟翡心笑话小孩见识短。

安广之像棵向日葵一样,一脸灿烂围在佟翡心身边打转儿,“没有比主子再好的主子了。”

夕阳倾斜,西边的天空被拉出橘红色的拖尾,咸鱼般的日子,就此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就是有点想家里人了。

嘻嘻哈哈回到了殿中,佟翡心一见她的蠢宫女们不点灯烛还在绣绣绣,直接被气得脑壳疼。

“眼睛都要不要了?还是把我说得话当耳旁风?”

文韵慌忙站起身,“主子别气,我们忘记时辰了。”

西墙的交际柜子还空着,主子对她们这么好,她们想尽快帮主子填满而已。

“天暗就不要费眼,宫内日子久着呢,往后有你们绣的时候。”佟翡心气哼哼道。

晚膳过后,冯踞和安广之才晓得什么叫对他们好。

佟翡心把随膳送过来的卤肉让文韵用折刀切了二分之一下来,细细切成小小的肉丁,放到铺在桌子上的两张大油纸上。

“她们四个随我住在殿内,饿了就会过来吃,这些给你们两个包回寮房吃,务必细嚼慢咽,省得像下午那样滑肠子。”

其实小家伙肠胃尚可,每五日宫中外膳房的大锅饭里就有咸白肉荤腥,入宫一年,不是丁点油荤不能受。

只不过中午狼吞虎咽吃撑了,听说她午睡时,俩小孩轮着往后罩门跑……

冯踞吃饱了还在吞口水,“主子,我们的他坦还有很多人,别给主子惹祸。”

昨个回去,嘴边的油光就差惹人上前闻了,他们怕同伴们吃不到难受,故意隐瞒了实情。

佟翡心故意逗他:“怕惹祸,我让你去要几张油竹纸,你给我拿了这么厚一沓回来?”

冯踞低头,像犯了错的小狗,讷讷不敢出声。

还是安广之机灵一些,见到佟翡心促狭的表情,就知主子没在生气,利落打了个千谢恩:“谢主子赏,我们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佟翡心挥挥手,不甚在意:“就你们住的那个偏僻地方,连只喜鹊都不会落,一定要嚼得慢点哦,细水长流才是福。”

两个小孩听懂了自家主子的言外之意,眼眶红红,忍着哽咽道:“此生受主子大恩,奴才发誓必会用一生追随主子。”

佟翡心一边利落的打包荤卤,一边笑道:“才多大年纪,就说一生之事,不怕闪到小舌头。”

谁要陪你们这些苦命崽子在紫禁城内待一生!

六年后,她就是个能出宫的自由人!

如今尽自己能力让小踞和小广之多受呵护,只希望将来待二人在深宫中受尽磋磨时,能回忆起她给予过的温暖,好好撑下去,那样就不负这一场主仆相伴之谊了……

碎碎念:

也不是要整康熙才弄了这么个正副系统,而是清穿再怎么金手指,他也不可能禅位给翡心,身为一国之主,在其位,谋其责,总要树立让底层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思想觉悟吧,不能什么都让清穿的小姑娘劳心劳累,又赚钱又搞科研什么……所以还是他自己来吧,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心胸多大世界就多大。

写紫禁城底层打工仔的应该挺少的,当年去故宫旅游时,真心觉得在古代当差的好惨啊……

反正作者是土狗就算写个清穿也代入不了权贵阶层,只会考虑普通人的吃喝拉撒。

不这么写,可能就写不出来了。

我的宝贝女儿,一定要加油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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