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过才短短两三日,沈箩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世事不会尽如人意。

原以为叔父虽被贬官,但如今正值寒冬,便是要南下也需等到冬去春来之时。

却没料到京兆府尹李适咄咄逼人,让吏部官员督促叔父即刻走马上任。

“小人当道,真是小人当道!”

沈宅前院正堂,卢氏堂兄卢西成听说了沈泰被逼南下的事,一进门就义愤填膺,若不是沈泰劝阻,只怕会骂的更难听。

卢氏也忙劝着:“兄长,郎君现下已落到这般境地,你可要好好珍重己身,切莫再意气用事!”

卢西成最后只能扼腕叹息,看了一眼沈箩和沈符,又对卢氏说:“便是要去岭南,孩子们也不必都跟去,岭南乃是苦厄之地,大人兴许都受不了,你让孩子们如何熬过去?”

卢氏眼里闪过泪花,面露不忍看了看身边的儿女,还是坚定道:“兄长,此去岭南还不知有没有回长安的一日,我和孩子们不愿和郎君分开……”

卢西成却瞪着眼睛:“那沈箩和沈符呢?你可问过他们?”

卢西成说完,沈泰和卢氏的视线也落在了沈箩身上,又看了看沈符。

沈符当即表示:“卢伯父,我要和堂姐一起走!”

沈箩看了沈符一眼,也看向卢西成回答:“卢伯父,我和崔家的婚事不成了,我也想和叔父叔母一起南下。”

卢西成虽瞧着两人坚定的模样,一心仍还想再劝,卢娘子郑氏走出来解围。

“郎君,阿箩和小符都长大了,他们自有想法,不必勉强。”

沈箩立即点头道:“伯母,我已经决定好了,虽说岭南的日子比不上长安,可我到底也不是在长安长大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郑氏温婉一笑:“阿箩聪慧,我相信你无论在何处,都能披荆斩棘苦尽甘来!”

沈箩抿唇:“我会的,伯父伯母不用担心。”

既决定好沈家一家人都要南下,家中的一切全都要收整,租赁的宅院也要寻牙人退掉。

正好卢家在距离沈宅不远的新昌坊便有两进院落的住宅,沈家便直接将家具厨房用具等一应物什都叫仆人搬去卢家。

叔父是爱书之人,家中书房里的书更是珍之又重,也都妥帖的收进木箱装好,一起搬去了卢家。

绿珠和青云帮着沈箩收拾行李,沈箩的行李大多是衣物和她珍爱的食谱,另有些金银首饰胭脂水粉,只一个木匣子便能装好。

厢房里堂妹们的行李也让伺候她们的丫鬟整理好装进箱笼,屋子里倒是拾掇出不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是弟弟妹妹们玩闹嬉戏时藏在角落里的。

据说岭南潮湿温暖,家里的厚被褥便也打算离开时都搬去卢家放着。

全家忙活得晕头转向,叔母叮嘱仆人们收拾院子,郑伯母也在一旁帮忙。

叔父则与卢伯父商讨南下路线,最后决定先走一段陆路出蓝田,之后就可以由水路经丹水汉水过商、邓、襄、鄂四州,溯长江而上,由洞庭湖至潭州,再沿湘水过衡州永州,经灵渠达桂州后沿漓水一路南下至梧州,梧州沿浔江北上不远便是孟陵县。

南下路途遥远,若走陆路则道路崎岖,水路虽慢却安稳不少。

不过坐船也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抵达,一路只能轻衣简从。

卢氏本打算开恩允一些仆人赎身离去,没想到仆人们皆不愿离开,只道主家仁慈,愿意跟着南下。

沈箩倒不怎么意外,这些仆人在沈家已有十多年了,离了沈家,他们要想在长安过下去,也不过是换一主家为奴为婢,那时却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叔母安排好家里的一切,趁着初雪消融,叔父和卢伯父商量着宜早不宜迟,便一同出门去租赁马车。

沈箩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景物,目光悠远,没想到她来长安不过三年多的时间便又要离开,好在这次身边亲人俱在。

青云踱步过来,犹犹豫豫说道:“姑娘……明日便要离开长安,您可以让我去一趟西市吗?我想去告别……”

沈箩收回目光,看向她,默了一会儿转身回房,在装金银首饰的木匣子底下拿出两张纸,抽出其中一张递给了青云。

“青云,如果你真的放不下,那便留在长安吧,这是你的卖身契。”

“姑娘!”青云本要伸手接下,闻言整个人僵住了,一下子缩回手猛摇头:“我不要,我要同姑娘一起走,我只是想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青云红着眼睛说,声音隐隐有些哽咽:“姑娘,我不要跟您和绿珠分开……”

沈箩看着她:“不走便不走吧,真把你留在长安,我也放心不下。”

说完,沈箩又让绿珠研墨写了封信,明日便要离开长安,时间很是仓促,昨日才去崔家折腾出那么多事,她也不想再上门,想了想便写信约崔家两姐妹出来相见告别。

*

青云揣着信先去了西市胡姬酒肆,找眼熟的小二托他传话,没过多久小二独自出来了。

“青云姑娘,金娘子不愿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青云略带执着道:“你告诉她,我要离开长安了吗?”

小二自然是说了,只是酒肆里嘈杂,他也不知金娘子有没有听清。

想起刚才在酒肆金娘子和宾客狎昵的画面,他看着青云也有些同情,便多说了一句:“青云姑娘,我们都是低贱的人,你那主子看上去是个好人,你好好跟着你主子,以后别再来寻人了。”

小二说完便被酒肆里的其他人唤走。

青云独自在酒肆外的街道又等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没有看见阿娘,只能去寻旧日的朋友,匆匆留了一封信让人转交。

见时辰不早,又赶紧去开化坊,崔宅侧门的仆人们不记得她,她好说歹说,门口的仆人才进去传话。

没一会儿崔家大姑娘身边的丫鬟杏儿出来了。

青云把信交给了她,又说沈家要去岭南,明日便要启程,自家姑娘午后会去靖善坊的大兴善寺上香,想约崔家姐妹也去那儿相见告别。

杏儿收了信,只道事情突然,她会立即回禀主子,主子到时候肯定会赴约。

大兴善寺历史悠久,前朝曾为皇家寺院,规模宏大,僧人众多。

本朝崇佛,沈箩信佛但不痴迷,不爱看佛经,却很喜欢寺院里的壁画。

其场面宏伟内容丰富,形象生动色彩鲜艳,一笔一画尽显画师的运思精巧技艺卓绝。

往日沈箩来上香祈福,大多时间都用来欣赏这些精美绝伦的画作,今日却没有那个心思。

沈箩在行香院候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未见到崔家姐妹的身影。

“姑娘,崔家姑娘怕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家吧。”绿珠说道。

沈箩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绿珠和青云,两人都一副失落的样子。

沈箩心头也怅然,她是不愿相信崔家姐妹不肯来见面的,许是有事绊住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也算不告而别了。

心中总有些遗憾,就像费尽心思画了一幅画,最后落笔却是草草。

*

沈箩当年来长安的时候是酷夏,一路是极热的,如今离开却是寒冬,又冷的刺骨。

去丹水渡口要走一段陆路,马车在山林中行过,一路颠簸,滋味并不好受。

所幸沈箩当年来长安时,被崔思宁拉着一起去骑马,马术还不错。

便也和青云一样要了一匹马,头上戴着帷帽,骑马并驾。

堂妹沈妩最是贪玩,沈箩便抱着她一道骑马,堂弟沈符羡慕不已,也让仆人带着他一块儿骑马。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渡口,只见江水悠悠,奔流不息。

江边人头攒动,货船无数,南来北往,很是热闹。

沈家人多,送行的卢伯父带着叔父去找相熟的商户租了一条客船。

那商户还有货船要南下江淮,一路结伴而行倒也安全。

行李带的不多,沈家的马车和租赁的马都交给卢伯父处置。

商户的货船还在不停搬货,沈箩回头遥望长安的方向,身后是叔父和卢伯父诗兴大发吟诗作对,说的人越发惆怅。

叔母已难过的让魏妈妈扶着,小堂妹和小堂弟们还不懂事,许是以为只是和往日一样离家出游,这会儿看着江水和大船全都兴奋不已。

沈符拉住沈箩的衣角,紧紧攥着也不说话,沈箩亦是沉默不语。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呼喊,似乎在叫沈箩的名字,但听不太清。

“崔二姑娘!”沈符突然大声道,手指着沈箩身后:“堂姐,你快看!”

沈箩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踏马而来的黄衣女郎,女郎身后跟着数十人,那清脆的呼喊声和哒哒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

“阿箩!阿箩!”

“沈箩!”

沈箩瞧见来人,没想到崔思宁竟一路从长安追来这里!

崔思宁来到渡口,利落下马,马鞭一甩直接扔给了仆从。

接着气鼓鼓快步走到沈箩跟前,脸上又是气恼又是难过,最后双眸含泪瞪着沈箩。

“你怎么这么坏!说走就走!”

沈箩也眼含泪花,“思宁,你怎么来了?”

崔思宁闻言拔高了声音,“怎么?你不要我三哥了,也不要我这个朋友了吗?”

沈箩忙摇头:“思宁,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吗?”

崔思宁听完,声音低了些,“阿娘让杏儿截了你给我们的信,要不是何妈妈说漏嘴,我还不知道呢……”

沈箩蹙眉,难怪崔家姐妹昨日没有赴约,果然是被人绊住了。

崔思宁又道:“阿箩,三哥也不知道……那日你离开后,三哥就被阿娘关进了院子里,阿娘说等他想通了才放他出来……

阿箩,三哥那天是说错话了,他已经后悔了,你真的不能原谅他吗?他为了你这次真的是遭大罪了……”

沈箩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过就算崔柘现在后悔了,沈箩也不打算回头了。

“思宁,沉舟可补,覆水难收,我和崔三哥再无可能了。”

崔思宁听完神情更加难过,“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沈箩低低笑了声:“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在岭南安定下来,我会想办法给你写书信的。”

崔思宁睁大了眸子,“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顿了顿,她感慨道:“你这一走,长安可就不好玩了,以后我只能去参加那些贵女举办的无聊宴席了……”

沈箩看着崔思宁苦恼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和她一起纵游长安玩乐的时候。

沈箩和崔思宁同岁,如今各自都已及笄,崔知意比两人年长三岁,崔知意既然已经定亲,崔思宁的婚事也不远了。

思及于此,沈箩便多说了几句:“思宁,知意姐姐成亲后,你的婚事也快了,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挑选一位如意郎君。

你阿娘虽然不喜欢我的出身,但她都是为了你和你三哥好,你不要因为我的事去惹你阿娘生气。

我和你三哥有缘无分,你多劝劝他,让他忘了我吧。”

崔思宁点头,看着玲珑剔透的沈箩,又难过起来:“阿箩,这时候你还为我阿娘说话,她怎么就看不到你的好呢?你让我劝三哥,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离开长安,等他回头发现了,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沈箩倒不这样觉得,崔柘只是在男女之情上幼稚了些,但他又不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他来说才是大有裨益。

“不都说你三哥天资聪颖吗?他那么聪明,定然知道什么才是对他好的选择,你们从小在那样的家族里长大,也许我和你们注定该走不同的道路,如今大概只是各归各位罢了。”

沈箩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崔思宁有些发怔。

卢氏走过来道:“崔姑娘,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时候告别了。”

沈箩这才注意到江边的货船已装好了货物,船队准备出发了。

崔思宁回过神来,呢喃一声:“阿箩……”

沈箩嘴角笑着,眼含热泪:“思宁,能与你和知意结交是我此生幸事,今日一别从此山水不相逢,我只愿你们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阿箩,我不会说话,但我也希望你今后长乐无忧!”崔思宁哭出声来,“还有,你可以忘了我三哥,但绝对不能忘了我,你若是敢忘了我,我一定去岭南找你!”

沈箩顿时破涕为笑,崔思宁则上前两步,两人哭着拥抱。

“好了,姑娘们,我们该启程了。”卢氏劝慰道。

纵是依依不舍也要就此分别,客船离岸,沈箩站在船尾与崔思宁挥手道别,两人遥望彼此久久都未离开。

青云忽然道:“姑娘,那好像是崔家的马车!”

沈箩顺着青云指的方向望去,渡口离江边有些远的地方有一辆疾驰赶来的马车。

马车还未到渡口就停了下来,崔知意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舆上,气质出众的女郎很是显眼。

两人的视线汇聚在一处。

沈箩笑道:“我就知道,知意姐姐会来见我的!”

沈箩并不希望因为她和崔柘的事影响到和崔家姐妹的情谊,可也怕崔知意介怀,如今总算放心了。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沈箩笑着挥了挥手,崔知意也同样挥手遥望。

碧波荡漾,很快就看不见崔家姐妹的身影,繁华的长安也被远远抛在身后。

*

走水路用的时日比预计的还要漫长,在船上的日子极其无趣。

沈箩甚至把收藏的食谱又翻了数遍,兴致勃勃做了各种各样的美味糕点。

大家先时还吃得津津有味,后头全都吃腻了。

好在一路南下,天气渐渐暖和了些,众人可以在船舱外松快松快,偶尔还能捕到新鲜的鱼做一顿鱼烩。

沈箩也饱览了无数山川美景,在长安时城中有城墙,坊内又有围墙,哪能见到如此多壮丽的风景,她更加觉得自己离开长安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

船行了两个半月,终于沿着漓水进了梧州境内。

大唐疆域辽阔,先太宗皇帝在贞观元年将天下分为?十道?,有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

又废郡为州,每道各辖若干州,各州长官称刺史,由都督统管,都督则下领州县。

因边疆局势多变,还有诸多关、军、监等以军事为主的建制,在边境和蛮夷地区则建立都护府以便管理。

岭南道所辖四十五州分属广州、桂州、容州、邕州、安南五个都督府,又称岭南五管,长官称为五府经略使,再以广州刺史充经略使,治所驻广州。

梧州属桂管,治所苍梧县,辖苍梧县、戎城县和孟陵县。

梧州亦是三江汇聚之地,漓水由北向南至梧州,梧州上游为浔江,下游为西江,西江入海又有支流可直下广州。

沈箩听闻广州多海上来的外商,她颇感兴趣。

正和绿珠青云说着哪天可以去广州瞧瞧,突然船舱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听到船夫们的大喊声“有水寇!水寇来了!”

三人脸色一变,沈符这时也跑进沈箩的船舱里,脸色惊慌道:“姐姐!出事了!”

沈符身后是仓促跟着跑来的洪升和袁义,两人止步于船舱门口,神情都很慌张。

洪升道:“姑娘,外面有水寇趁着天未大亮跟在我们后头,后面两条商船已经遭殃了!”

众人皆是惊惧不已。

沈箩果断道:“青云绿珠,赶紧收拾细软,小符你也先去收拾东西,我去找叔父叔母!”

青云绿珠得了吩咐,立即一个奔去拿装着金银首饰的木匣子,另一个则收拾些方便携带的衣物。

沈符带着两个仆人也先回船舱收拾东西,沈箩则直奔船头。

出了船舱就看见远处冲天的火光,惨叫声此起彼伏!

沈箩见叔父和船老大站在一起,忙走过去,“叔父,现在怎么办?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船老大道:“沈姑娘,这些水寇在江上打劫商船来去自如,咱们要想逃只能上岸,我已经让人设法尽快靠岸了!”

“阿箩,赶紧去收拾东西,等靠岸之后,我们马上就要离船!”

沈泰说着就拉着沈箩回到船舱,船舵转得很急,两人身子不稳,头都撞在了舱壁上,却没时间叫疼,站稳后忙往里走。

卢氏和孩子们呆在一处,沈符也过来了,仆人们全都惶惶不安。

沈泰道:“如今情况危急,我长话短说,船夫正想办法靠岸,等上岸之后我们即刻下船逃离此地,大家最好一起往有人烟的村子走,如果中途不幸走散,不必找人,直接去苍梧县寻梧州刺史。”

卢氏则看向一众仆人,道:“你们都是沈家的老仆,我儿俱都年幼,还请诸位护好我儿,待到了苍梧县,我必有重谢!”

“叔母,我可以跟堂姐一起走,让洪升和袁义保护弟弟妹妹们!”沈符说道。

沈泰微微摇头:“不行,洪升和袁义至少要留下一个护着你,让袁义跟着小策就行。”

船老大突然跑进来,看向沈泰飞快的说道:“沈公,马上就要靠岸了!”

说完,船老大又跑出去,沈泰也道:“我们也出去吧,下船之后各自小心,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停下来!”

船猛地靠岸,船底似乎撞上了什么,整条船晃了一晃。

待船稍微平稳,船夫动作娴熟搭了几块长木板,卢氏和年幼的弟弟妹妹先下船,沈箩和沈符紧随其后。

周围全是密林,前头开路的是几名船夫。

沈箩紧紧握着沈符的手,进入密林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

叔父和几名船夫在他们身后,而客船不远处划来两条小船,船上的人皆是赤膊。

水寇竟也追来了!

众人全跑进了树林里,沈箩和沈符拼命往前跑,绿珠和青云也跟在他们身边。

不知跑了多久,众人都快没了力气,就在他们以为已经从水寇的追击中逃出来时,落在最后的船夫突然惨叫一声。

沈箩回头就看见那船夫一只手都没了,大半个肩膀血淋淋的。

一把刀从他身后往前一抹,船夫被一个凶神恶煞的赤膊男人直接抹了脖子,没了生息。

那水寇杀了人,身后树林又跑出来五个水寇。

众人被这一场景吓得胆颤心惊,一时竟忘了逃跑。

六个水寇提着刀猖狂大笑,嘴里说着什么,却是沈箩听不懂的语言。

不知哪个船夫突然大喊一声:“快跑啊!还愣着做什么!”

众人闻言忙不迭往前跑。

沈箩拉着沈符,树林里杂草丛生,不知不觉众人便四散分开。

“堂姐,其他人呢?我们好像走错了……”

沈箩气喘吁吁说了一句。

沈箩停下脚步,慌张朝四周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竟跟其他人分开了!

这时身侧的草丛后传来脚步声,沈箩以为是沈家的人,心里刚一松,就看见一把刀劈砍着草丛,一个五大三粗的水寇出现在眼前。

那水寇瞧见沈箩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咧着嘴就要走过来。

沈箩赶紧拉着沈符往反方向逃,身后的水寇说着蹩脚的话让她们站住。

沈箩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走错了道,一路跑到陡坡上,差点一脚踏空踩了下去,好在沈符拉了她一把。

耽误这一下,水寇就跟了上来。

前有匪寇,后有绝路,沈箩和沈符简直无路可逃。

沈箩心头绝望,沈符突然上前,手里不知何时握了一块石头,直直砸向那水寇的手臂。

接着水寇握着的刀从手里滑落,沈符猛地冲过去一头撞上水寇,水寇直接被撞倒在地。

沈符也来不及收脚,摔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抓住水寇,试图把人压在地上。

但沈符哪有水寇那么壮的身板,水寇的拳头也径直往沈符身上砸去。

“小符!”

沈箩看见沈符被水寇两三下打得吐出一口血沫,顿时一脸惨白。

正手足无措之时,她眼角忽然瞥见地上的刀。

沈箩见此忙冲上去捡起刀,看见沈符和水寇厮打,立即过去找机会拿着刀,直接用刀背狠狠击打水寇的头。

她哪有做过这样的事,手抖个不停,仍紧紧握着刀,嘴里放着狠话:“你别动!你再动我就砍杀了你!”

水寇被打得狼狈,却没有停下拳头,又因沈箩的举动,让他勃然大怒,竟突然发力,一下子掀翻了沈符。

水寇窜起身,还狠狠踢了沈符肚子一脚,才恶狠狠地盯着沈箩。

沈箩头皮发麻,嘴里仍道:“你别过来!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水寇丝毫没有把沈箩的威胁放在心上,还大叫着想恐吓沈箩,一步一步靠近。

沈箩握紧了刀把,刀尖对着那水寇的喉咙。

她幼时见过的,杀猪都要割破喉咙放血,那个地方最好下刀了。

水寇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朝沈箩扑来,沈箩挥舞着手中的刀也往前砍去。

水寇抬起左手正要击落刀柄,突然一支箭羽从左侧飞来,猝不及防插进水寇的脑袋里。

沈箩还有些发蒙,只看见水寇在她面前直直的倒在地上,砰的一声传进耳中。

她下意识呼出一口浊气,低头就看见水寇死不瞑目的样子,地上蔓延开鲜血。

“姐姐!”

沈符咳出一口血唤着沈箩,沈箩连忙跑过去扶着沈符。

两姐弟惨兮兮抱成一团,沈箩手里仍握着刀。

一个身材魁梧英姿勃发的男人从树林中走出来。

清晨雾气渐渐散开,山风吹散了他身边缭绕的雾气,行走间发丝轻盈飘动,整个人仿若林中山神入凡尘,救了沈箩两姐弟逃离苦难。

想让男主早一点出场,所以这一章写得比较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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