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门登车，曹氏看了细慧一眼，细慧忙解释道：“母亲，我不小心把新衣裳弄脏了，三姐就借了我一身。”

曹氏并未多言，只道：“不要失礼于人前。”

人群中多了几张新面孔，也不知是什么身份，没人为她引荐。她微笑地看着那些人，但那些人并未搭理她。

细慧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宴会设在阆苑仙葩，是文府的一处庄园。此时正值暮春，山花烂漫，姹紫嫣红。文杨氏指着“玫瑰飞瀑”介绍道：“各位夫人小姐们，若有需要，可随意将玫瑰采回家，制成香粉敷面。”

众人纷纷称赞杨夫人的豪爽。

长慧观察到细慧面色有异，忙问道：“小丫头，你是想摘玫瑰吗？”

“没有，没有。”细慧讪讪地道。她见众人将目光投射过来，不由自主地往长慧身后挪了半寸。

曹氏见她姿态忸怩，尽收宾客眼底，一把揽过细慧，抚摸着她的发髻，“这是我家的老五，细慧，一直在乡下长大，几日前才接来金陵的。”

文杨氏道：“五娘可是想要采集玫瑰？”

细慧道：“这并非玫瑰，这是月季。”

人群中隐隐有细碎的笑声。这园子是文植昌的独子文亿安亲手打理，园中一草一木尽皆出自他手，就连“玫瑰飞瀑”也是他亲手所题。可以说，文亿安乃是园艺届的活典籍。

曹氏也微微一笑，细慧若出糗，定会被夫君惩罚，到时她这个主母还需要从中劝和。

而与此同时，淑慧已经有所不悦。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兰慧会借衣裳给老五。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地指挥老三帮她对付老五呢？今日老五若出了风头，以她离奇的身世，巷间必会传开。

杨夫人道：“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细慧道：“听闻夫人举办百花宴，来之前特地翻了书，书上说，玫瑰为七出复叶，而月季则多为五叶，月季的叶子偏亮，无毛，而玫瑰的叶子偏暗，有毛，除此之外，两者间还有诸多区别。”

杨夫人听得认真，不多时，便有人请来了文亿安。

“是的，这一丛的确是月季，当初一时疏忽。”

杨夫人也道：“五娘赴宴之前还预先温习功课，曹夫人真是得了个好女儿！”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立刻变得不同。不明就里的夫人们纷纷跟着夸赞，“曹夫人好福气。”

曹夫人爱抚着细慧的发丝，“是啊，我家淑丫头要是有她半分，我也可以享福了。”

众人又道：“曹夫人哪里的话？淑丫头可是嫡女，你这也太谦虚了！”

细慧努力地装作无视“嫡女”二字，但怎奈年纪尚幼，心中所想已然表现在脸上。众人见此情形，立即明白这个庶女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很快便转移话题。

回到石斛苑，兰慧开始教训细慧，“人家一说嫡女，你就耷拉着脸，这下好了，丢人了吧？”

细慧脸一红，默默垂低了头，她以为自己云淡风轻，宠辱不惊，没想到早被人看了个底朝天，“三姐，多谢你借我衣裳，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宴会，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如果没有你，我就没有这个机会。”

兰慧见她这般真诚，又有些过意不去，“都是一个院子的，没什么谢不谢的。”

细慧唇角一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多担待。”有个人在她身边提点她，那真是太好了。

兰慧有些不自在，怎么会有人被批评了之后，还嬉皮笑脸的呢？她可是希望老五跟她对骂，闹到大嫂那里，然后老五自然就不会留在石斛苑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她的意料。

郁闷之下，兰慧找到淑慧诉苦。

“骂也骂不走，怎么办啊？她听不懂人话啊。”

淑慧倒是巴不得老五能留在石斛苑呢，这样，她就可以随时见到老五，若去了别处，便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你心肠软，你以为你在骂人，其实你只是在正常说话。”

兰慧心想，也是噢，可能骂得太不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