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禁地,闲杂人等不可乱入!”
齐吟风一路舟车劳顿,堪堪在上任日期前赶到了京城。碍于还要去吏部报到,处理一系列上任的事宜,所以他只简单的盥洗整装,便前往皇宫。
也许是没有官服,身上的粗布衣服又过于朴素,在第一处偏门就被拦了下来。
齐吟风拿出敕牒与告身,几个侍卫看过后才毕恭毕敬的放他进门。
“诶?齐老弟,我便知你会来!”
前脚刚踏进门槛,便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呼唤他。
他收了脚,转过身,朝着来人作揖:“徐大哥。”
徐舂茗快步走过来扶起他,有些沧桑的面容上却皆是和善的笑意。一旁的士兵认识他,也微微作揖行礼:“徐编撰。”
“莫要拘礼,莫要拘礼!”徐舂茗向二人摆摆手,又快步赶上齐吟风,二人并肩而行:“老弟啊,我前日在吏部册录中看到你,便猜你快要来了,哈哈,果不其然让我碰到了。”
“看这情形,徐兄是入了翰林院。”
“正是正是,已有数日,我此时正要去翰林院,与你同路,可结伴而行。”
“吟风不胜荣幸。”
“哈哈哈,齐老弟又见外了。”
这徐舂茗,虽人看着落拓不羁,但却是实打实的当朝状元。二人在赶考途中相遇,因为此人马车被劫,齐吟风相救,二人便一直同行至京城。二人相谈甚欢,也便称兄道弟,有了些情谊。
“诶呦,原来是礼部司员外郎,失敬失敬。”
吏部主事笑吟吟的将告身还给齐吟风。
“您来的时间正好,您的官袍正好今日完工,您稍等我一会儿,我去给您取。”
“麻烦您了。”
吏部主事前脚刚走,后脚便进来一位穿绯色官袍并金带的官员,此人大腹便便,油光满面,一看便知是富贵之人。
“嗯?吏部主事何在?你们两个又是干什么的?”
徐舂茗赶忙委身拜见:“参见侍郎,下官是翰林院的编篡,身边这位是还未上任的礼部司员外郎,主事去取官服了,稍后便回。”
徐舂茗拉拉齐吟风的衣摆,叫齐吟风参拜。
“礼部司员外郎齐吟风,拜见郎中。”
大腹便便的郎中并未免礼,只是冷哼一声坐到了大堂的檀木椅上,招呼站在一旁的奴婢沏茶。
“我当时谁,看起来倒是盘靓条顺的,原来是陛下亲选的状元郎和探花郎啊……哼,皇上的口味真够独特,老的也要。”
齐吟风腰背一紧,眉头便皱了起来,徐舂茗行着礼,一只脚却轻轻碰了碰齐吟风,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郎中说笑,我们此番不过是撞了大运,否则以我们的粗文浅言,哪能得陛下赏识。不过比气运,也还是比不过您吉人天相,得天独厚啊。”
郎中拨了拨女婢端来的茶盅的顶盖,只睨了二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行了,免礼吧,今年陛下要求亲自阅卷,我等便没有福分欣赏欣赏两位的远见卓识了。就是不知道卷上写的,是不是同嘴里说的一样好听?”
没等徐舂茗回答,吏部主事便端着官服推门而入,见堂中多了一人,急忙放下衣服行礼。
“郎中安康,刚刚去取官服,耽误了会儿时辰。金部司是有何事,还得麻烦郎中您亲自大驾光临?”
郎中摆摆手:“乃我自己的私事,自然要亲自来。快把官服给了员外郎吧,他在这里可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事连连应着,有些慌张的将官服递给齐吟风:“是,是。齐员外郎,官服二制,入朝与上值切记不可混淆。”
“多谢主事。”齐吟风接过,又向郎中躬身:“下官告退。”
徐舂茗带着齐吟风来到宫城一处不常有人经过的角落。
“刚刚那人是户部金部司的郎中邱万,掌管着户部的命脉。据传是当朝尚书令的表弟,这人整日以此为傲,趾高气昂的,鼻孔都要顶到天了。而且据说脾性极差,你可千万不要招惹他。”
齐吟风摇摇头:“徐兄多虑,我不屑与之交流。”
“你刚刚青筋都冒出来了!”徐舂茗指指他的双手:“你不知晓,我在这皇城已上值小半月,发现这其中真是过于诡谲。翰林院还算是直接听命于皇帝,尚且没有混乱到那个程度。可是你所在的六部,可真谓是鸡毛炒韭菜——乱七八糟的。”
“我本欲过一阵再详细告诉你,如今遇到了,便先同你说。”
“六部现在是直接听命于尚书令仲断矶,民间虽传言此人随和爱民,实际上此人奸诈狡猾,现在的六部几乎人人是他的眼线,每一个司部,他都可以直接任命,若是他说让户部向什么地方拨多少银两,皇帝也拿他没办法……至于中书省和门下省,也是各成一派,不过中书令与门下令倒还向着些皇上,这尚书令可是实打实的跟皇上作对。”
齐吟风点点头:“我多少听说过一些传言。”
徐舂茗狠狠点头:“传言为实啊!”说罢,他突然悄咪咪的又凑近了齐吟风:“我参加科举之本意,其实是想泄我多年不中举之愤,所以……唉,所以我那文章中,皆是怒骂皇帝不作为之言。如今我亲历此处,却觉陛下夹缝中生存,实为不易。不过此人便如同传言所讲,情绪及其稳定,翰林院的各个大臣们都觉得他根本感觉不到尚书令的敌对,每次觐见尚书令,都开心的不得了。”
齐吟风微微点头,示意他已清楚,想了想,他又问道:“徐兄可见过陛下?是否真如传言那般不堪?”
徐舂茗一拍双手:“我正要同你说,前几日陛下亲临翰林院,我瞧见其正脸,乃是顶顶俊的一个人,剑眉星目,难得一见的正派相,只不过面目稍显些疲态。但从面貌上来说,不似传言那般像沉溺声色之人。”
“我刚刚同你说,我殿试的文章,皆是弹劾陛下之言,你可知我当时看到陛下拿走了试卷,便想着自己怕是出不了大殿了,我甚至想到了撞大殿的哪根柱子会死的比较体面些。却不料宣旨时,我竟夺得甲子。”
“你说,难不成这皇帝当真就喜欢同他对着干的人?”
齐吟风回想,自己确实在科举时弹劾过民间种种乱象,这样一想,皇帝应不是看着他的面貌才选中他为探花的,反倒放松了几分。
“这我不知。陛下封我为员外郎,我亦不知为何。”
但不重要。
我来皇宫的目的并非想要升官加爵。
“徐兄可知如何见到皇上?”
徐舂茗一愣:“你如今正入他眼,还想要见他,倒不怕他真如传言般,是个好色之徒?”
“我此番入京的目的,便是要见一人,想要见到他,必须要见到皇上。”
徐舂茗点头,知道此时为齐吟风的心事,便不再多问。
“原来如此,不过有尚书令在,陛下几乎不来六部,若想碰见皇帝,并非易事。但据我所知,每年年关,陛下会召见部分大臣以示嘉奖。不过皇帝的性格,想要召见谁,只有他自己说了算。但这不涉及政要,所以尚书令是不会管的。听闻此拟定名单会经过翰林院之手,若到时我在翰林院还算如鱼得水,便可帮你运作运作。”
齐吟风面露感激之色:“那便谢过徐兄了,之后若有小弟能帮上忙的,小弟一定尽力而为。”
“客气什么,等你正式入朝,我可还要叫你一声齐员外郎。”
“面上罢了,私下您依旧是兄长,莫要和我客气。”
“我便愿同你说话,待我处理好翰林院之事,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今日必要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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