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在堂里镇出现的机率堪比流星划过,严历在派出所干了两年,也没发生过一次,平时所里处理的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问题,突然发生的命案让严历兴奋之余,也在心头上了把名为严谨的锁。
他忍着腰疼,上了朱磊的车。
朱磊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和严历一同坐在后座的孟浪,他应该就是一大早跟着严历的那股子邪风吹进耳朵的,在深夜□□地背着严历到处找医院的男主角。
一天没在所里出现的严历,破天荒地成了所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印证了那句:人不在所里,所里却仍流传着他的传说。
要不是在严历家亲眼所见,朱磊是不信那些耳食之言的,看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严历的样子,想来传闻十有**是真的。
同在一辆车里,这不禁让他好奇起来,这个让严历金屋藏娇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番打量包括那些歪门邪道的心理活动,都没能瞒住坐在后座的严历。
“少动心思想些有的没的,说说案子的情况吧。”
朱磊收回视线,一本正经起来:“所里留下值班的同事接到报案之后就马上上报到了所长那里,所长通知我让你一起去看现场,我现在掌握的信息并不比你多,只知道是在烧烤街的巷子里发现的尸体,死者的信息一概不知,我去你家的路上,已经让所里的兄弟先去现场维持秩序了,尽量将现场的破坏程度最小化。”
“做的好,咱们这儿没有法医,到时候尸体的记录情况务必要详细,小五去了吗?”
“去了,我第一时间就通知的他。”
小五是今年刚从警校毕业,分来所里的新人,年龄虽小,字却是写的很好,人谨慎,心思细密,在所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了。
严历不说话了,他心里都是关于命案的事,不知道被害人是谁,又为什么会突发命案。
堂里镇说大不大,多数人也都是在几代人以前就在这里扎根了,哪来的深仇大恨,非要闹出人命呢。
车子在烧烤街外面停了下来,朱磊扭头:“严哥,咱下去吧。”
严历朝车窗外头看了一眼,烧烤街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自入夏以来,这条烧烤街上就从没冷清过,今天又出了命案,想来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车子肯定是开不进去的。
“下车吧。”
孟浪跟在严历身边一路上都没说话,除了在车上因为衣服的束缚让他不自在,蛄蛹了一会儿。
看严历的表情,知道他们说的人命案子应该是了不得的大事,他插不上嘴,就安安静静地待着。
虽然严历是人类,在孟浪看来其所有的力量更是不值一提,可他沉着脸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无措,所以就眼下的境况来说,不说话准没错。
朱磊在前面将人群分成两拨,给严历劈开一条路出来,严历则在后面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慢慢走着。
腰没之前那么疼了,他也就不需要孟浪搀扶着,腰伤的恢复速度之快,更印证了孟浪并非人类的这个事实,至于他说的有一半灵珠在自己体内,想来不假。
烧烤的香味在整条街上弥漫,可此刻谁也没有把多余的心思放在烧烤的美味上,都围在派出所的人拉起来的黄色警戒线前面,议论纷纷。
尸体正躺在大刘烧烤店旁边的巷子里,光线很弱,所以几个最先到达的民警紧急从几家烧烤店里借出几盏大头灯来,用竹竿撑起,靠在墙上,才照得巷子如白天一样明亮。
原本大家都还嘀咕着死的是谁,后来大头灯亮起来了,镇子上不少的人认出了死者,是陈三。
也就是这时候,严历他们冲出包围圈,来到尸体跟前,孟浪则不出意外的被留在了警戒线以外。
“有什么稀罕的,我还不爱上去呢,晦气,”孟浪气呼呼地叨咕了几句。
有规定说,不是派出所的人,是不能跟上一线靠近尸体的,所以严历才让孟浪在外头等着。
还没到尸体跟前,小五就拿了两双手套过来,递给严历朱磊。
“死的人是谁?”严历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到尸体旁边。
小五抿了抿嘴:“是陈三,镇子上出了名的懒汉,平日里也没什么正经营生,偷鸡摸狗的事倒是没少干。”
严历刚在尸体跟前蹲下,听了小五描述,他不由得扭过头来,看着小五:“我只问了死者的身份,没问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后头的话太多余了。”
严历知道小五对陈三的怨气这么大的原因。
小五刚来堂里镇报道的时候,由于不认路,就问正好遇见的陈三,没想到陈三歪心思太多,不但哄骗了小五一通,还把他拐到角落调戏了一番,要不是小五是警校毕业,有点子身手,说不定真的要吃亏。
把人带到派出所,没想到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混子,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关了几天,教训了几句就给放了,导致小五现在每次提到陈三都咬牙切齿的,全没了往日里的沉稳冷静。
不过公私不分向来是警察的大忌,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说轻了是对死者不敬,说重了恐怕会在调查死因上有失偏颇,让案件难以往下推进。
小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忙认错:“严哥,我错了。”
严历也不过是好意提醒,见小五知错,就没别的什么可说了。
他开始认真地观察眼前的这具尸体,尸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双浑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血污,身上被人砍了数十刀,流了一地的血,样子有些骇人。
严历检查了一遍尸体,把自己观察到的,都一一说明,让小五记录。
“除了这些刀伤,尸体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应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看这尸体僵硬的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且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应是由别处搬运过来的。”
朱磊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啊,严哥?”
严历看看朱磊,又看向小五:“小五,你说这里为什么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小五把手里的笔和笔记本背在身后:“因为就严哥初步检查尸体得出的大概死亡时间下午四点到六点,那时候天还大亮着,就算这条巷子走的人不多,可这距离主街太近,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在这儿杀人。”
“那万一是一时冲动下的手呢?”
“朱哥,你看死者身上被砍了那么多刀,如果凶手是在这儿动的手,那血喷溅出来,尸体旁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了。”
朱磊看了看尸体周围,除了尸体流出来的一大滩血,确实没有鲜血喷溅的痕迹。
“还真是,不过尸体被发现时是在七点左右,这既不是第一凶案现场,那凶手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在白天抛尸呢?”
严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自是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呗,朱磊,你带人走访一下附近的住户,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行,”朱磊虽然脑子转的没那么快,但是行动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严历这边刚说完,他带了两个人就去走访寻找线索去了。
“小五,报案的人呢?”
小五把在旁边杵了很久的两人叫过来:“一个是发现尸体的人,一个是报案的人。”
发现尸体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头发却梳的油亮,白色的短袖衬衫,松松垮垮地扎在黑色的西装裤里,手里还提着个象征性的黑色皮包,看样子应是个生意人。
这个生意人似乎还惊魂未定,两眼无神,双腿似乎也发软,得由旁边那个报案的人扶着才行。
报案的那个略高些,约莫四十多岁,和发现尸体的人打扮差不多,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他比发现尸体的人稳重的多。
“是周总发现的尸体,我报的案,我叫李义,在镇子上开了个面粉厂,和周总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偶尔也会约着一起喝喝酒,今天也是一样,周总说要小解,往这巷子里来,可他刚走进巷子就大叫了一声,我急忙跟了过来,就发现周总坐在地上,吓的浑身发抖,而那尸体就躺在那儿,我就赶快报了案。”
严历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二人一番:“两位都是本地人?”
李义摆摆手:“我不是,我是前几年从外地过来的,周总是本地人。”
“麻烦两位要跟我同事去派出所里录一下口供,然后就可以回家了,”严历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话说的温和,语气却不容拒绝,“那这位周总?”
“没事,就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惨状给吓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应该不耽误你们录口供。”
“李先生不是第一次见?”
“我来堂里之前,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大风大浪的,所以这场面还吓不到我。”
严历点头,然后叫小五带他们二人去所里录口供,接着又让几个兄弟把陈三的尸体送到卫生院里。
七八月份的天,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要不放在卫生院的冷房里,这尸体恐怕过一夜就得损坏,这命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按理来说,不结案人就不能下葬,而且灯光毕竟有限,严历还想把尸体尽量保存完好,找时间再细细检查一遍,找找线索。
卫生院的冷房,是他极力向所长争取来的,毕竟这样的小地方,专设个冷房,确实没必要,要不是出了这桩案子,那冷房就空置近一年多了。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严历叫散了人群。
平日里要热闹到后半夜的烧烤一条街,今天提前安静了下来,尸体被抬走之后,街上的人就都各自回去了。
严历走到孟浪跟前:“走吧,回了。”
“饿了,”孟浪看严历在那边指挥这那的,很是威风,就不想让他太过得意。
严历眉毛一挑,也不知道孟浪这话是真是假:“我们小区门外还有摆夜摊的。”
“我们小区?我们小区?”孟浪嘴里念叨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屁颠屁颠地跟在严历身后。
严历看孟浪傻乎乎的样子,觉得这妖怪好像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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