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余默收回了视线,没两秒又顿了顿,像忽然感知到什么一般将目光又移向了身后派出所里。
同一时间,书本上那只红色的眼睛也仿佛动了。
那只巨大的红色瞳仁由下至上的抬起来,可惜没有人看得到,如果有第2个人能够看得见这一幕,或许就能发现,那只诡异的瞳仁分明是跟着派出所门前女生的目光动而动。
就像她第三只眼睛一样,丝毫不差的与她同一分同一秒看进了派出所大厅里。
这一刻,恍惚间,余默仿佛透过层层的人影还有玻璃门,一直望进了派出所后附院某栋楼的一个阴凉的房间内。
房间里有三道人影,其中两道人影刚好将手中裹着透明裹尸袋的尸体搬上冰冷的解剖台上。
除了这三道人影之外,在解剖台边,立了一个几乎静止不动,却在那头顶的白炽灯下,一样没有影子、无人看见的身影。
一个身形、衣服、各处细节,都和台上那具刚刚从塑料袋里拉开拉链取出来的尸体一模一样面容的身影。
更诡异的是,这道身影与余默对面街上那诡怪独眼书下的少女一样,脸部有着同样的伤痕,交叉纵横,血肉模糊。
不过不同的是,两者之间,一个是高大的成年男性,一个是不过十五六岁的高中少女。
在小成警察的呼喊声音中猛然收回了‘视线’,余默愣了一秒,眨了下眼睛,目光便恢复平静,身体自然的转了过去,看着停在马路边上的车子,以及坐在车子上伸着脑袋喊话的小成警察。
她抬手看了看表,自然的走过去,拉开车子后座的车门,上了车,又轻轻一声关上了车门。
坐好后,余默目光自然而然的滑到前面,看见了似乎被小陈警察随手放在副驾座上的财经杂志。和财经杂志上面的那张和她刚刚不久前看到的一样的相片,及照片下面的介绍。
余默目光几秒扫过,默了片刻,车子发动起来,才淡淡的将目光顺移向车窗外。
她看着窗外的街道建筑飞速的滑过,思绪也仿佛随之飘向了远处。
谁都没有看出,今天一早令派出所忙得团团转的那桩命案,作为15岁中学生报案人的笔录,其实说了谎。
放置在车内副座上的财经杂志,里面名叫陈意的某‘优秀青年’,也就是今天死去的那个人,余默是认识他的。
而非简单的只是见过。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她也有了一个不太正常的特殊职业。
所以,三天前,这名叫做陈意的黄岗市十大优秀青年,曾找到过她,希望她能够帮他。
而余默拒绝了。
不久后这个人死了。
死在了第三次来找她的路上。
与此同时,仿佛灵魂入梦,又仿佛时光回溯,她进入了一个已死之人的、活着时的身体,生生体验了一把由生至死的过程。
……
另一头,阴凉的停尸房,近60岁的验尸官老林带着自己的两个助手兼徒弟进行基本的尸检工作——
“怎么处理呀?师傅!”穿着白大褂,里面穿着褐色衣服,大约二十六七的高瘦男子看着台上刚刚搬上去的尸体,看向旁边那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由问。
被年轻男子称为师傅的老林戴着手套口罩,手指在那有些膨胀的尸体边上各处按压,沉声道:“先进行简单的常规尸检,不解剖,这陈家老太太传统霸道,死也不同意我们处理他孙子的尸体,说是还得做一下思想。而且刚来信息说,市政府马上会派更专业的刑警队和法医团队下来,大概中午11点就到吧,毕竟今天这案子不小。”
案子确实不小。
死者是本市的‘太子爷’。
这案子又是一桩明显的恶性谋杀案。瞧瞧,脸部划伤加硫酸大面积毁坏,尸体也被丢进恶臭的垃圾堆中,尤其是……肛.门溃烂这一点。
完全足以证明凶手的变态程度,以及对死者抱有的恶念。
垃圾堆每天都是有人经过丢垃圾的,每天也都要将垃圾进行清理运送,那里并不是一个好的藏尸地,很容易被发现尸体。
死者西装革履,是极为体面、非富即贵的上层人士,所以就算不知道死者身份,也能猜出凶手很大可能丢尸也是大概率的带着一些指定性的羞辱意义。
更何况死者的身份他们已经知晓。
陈意,陈家人啊!
虽说黄冈市是个小地方,可正因为是小地方,很多管制并没有那么严,根扎这种老地方动辄上百年的大小姓氏家族才更加难缠。
尤其是那些并没有败落,反而因时代机遇更加富豪起来的大家族。
就以眼前这人为例,生前不知道给警察局添了多少麻烦。
“也不知道这太子爷跑到那犄角旮旯的地方干什么?”老林右手边比左手边那位看着更年轻一点,戴着眼镜的助手如此说了一句。“还搞得那么惨,哎呀,没想到刚实习半年,就遇到这样的案子,参与到这种程度的尸检,这回我的毕业论文资料算是有了。”
“没你多少参与的,再过一小时尸体就要移交出去了,我们只能做点表面工作好吧。”眼镜男对面的褐色衣服高瘦男子听到这句话便不由搭话讽刺:“不过这位,还太子爷,呵呵,要我说,死在垃圾堆还被浇流酸这种死法,指定给人报复的,毕竟知道的都知道,这位干过多少恶心事!”
戴眼镜的G省医科大学实习生姜现,听到对方的话不住的点着头。他虽然才下来黄冈市半年,实习的地方也是小部门,但深谙庙小妖风大这一句话,且消息灵通知道不少事儿,因此深以为然。
“是啊,长的不说,就前段时间,听说交警部一个新来的就因为没认出你们这位太子爷,非给他的车子贴罚单,结果被拖行几十米,明明都上热搜了,结果后面这事儿居然被压下来了。来的那律师三言两语就让人把人从拘留所放了,监控视频什么的也全给删了个干净,就赔了点臭钱和解了事,哎哟喂,气死人了!今天人死了也算报应活该。”
老林没说话,也没阻止徒弟和自己带的实习生说话。
死者明面上西装革履,光鲜亮丽,实则名声早就臭了。黄冈市早些年就是一块黑地,吃公家饭的都因为各种原因和对方及对方家族、公司集团都打过不少交道。
也都知道他们有过不少脏事儿。
毕竟这片地方因为各种原因,许多富户、公司就是靠上个世纪**十年代最乱的那个时间起家的,更不用说这种领头式的老式大家族。后面国家越加强盛,法律法规更加严谨全面,在各种严打扫黑除恶之后,那些又黑又脏的生意才逐渐消失。
而那些最出头的被打了典形,聪明的早早的感觉到风声洗手上岸,今天的这个死者,家族就是那种早早洗手上岸,做起了正经生意的。
但背景是那样,再怎么做正经生意也脱不开一些不那么正当的手段,尽管会有所收敛,但行事作风已经形成了惯性。这些家族里头子弟好的不是没有,但可能是老不教小不学、上梁不正下梁歪,养坏了的根子也不少。
而这一群养坏了的种,就跟茅坑里的蛆一样,一个比一个恶心。
这位太子爷陈意便是其中的典型。
再加上另外虽然交通、刑事、司法都在不同的部门,但做这一行的信息基本上都是相通的,了解到的东西肯定也比外部多。年轻人血气高火气旺,自然对这样的人恶心厌烦,没外人的时候发泄一下不是坏事。
“……谁说不是呢?”见师傅没有说什么,两个年轻人还在发泄吐槽,并且话题有些越聊越敏感起来。
“而且……你觉不觉得巧合。”省级名牌医科大学下来的实习生姜现说着说着,忽然眨了下眼睛,说话的声音在老林转身去拿了个什么单子的时候,压低了下来如此说了一句。
两三秒的安静之后。
对面的老林徒弟才又小声的应和起:“你说的是……五个月前一场泥石流冲下来一具少女尸体的那个案子?”
“是啊,一样的死在垃圾堆里,一样的被划了脸浇了硫酸面目模糊的女孩,还有这下.体……哥你说,半年前那个一直没有头绪的案子我虽然没有参与尸检,但细节也是了解的差不多,您说说,像不像,这尸体状态,你说会不会和今天死的这位太子爷有关……”
老林徒弟若有所思:“也许……没准是个突破口。或许,人就是这位太子爷给害……”
“咳咳!”老林见两人越聊越不像样,终于咳了两声,皱着眉头望过去。“好了,差不多得了,刑警队的事你们操心什么,专心工作、来!检查、记录!一天天的!就知道工作的时候分心瞎扯!”
……
余默回到了学校,在小陈警察的陪同下,很容易就得到了班主任不用上晚自习的同意。
“是要多注意一些,可惜今年寝室床位安排的很满,一时半刻实在挤不出来,不然确实应该住校的。”
小陈警官:“也不用多担心,最近老城区那片地方会增加警员巡逻,而且近期民警也会在那边进行查访,调查案件。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得了消息嘱托的班主任:“那就好,那就好。”
她一边说着,想起当事学生还在边上,便转头看向旁边安静的女生。
“那余默你先回去上课吧,好好上课。”但没有提和同学一起的问题,因为她知道这孩子的性格有点孤僻,在班上好像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同学。
所以她打算待会儿要么在课堂上点两个对方家附近的学生一起回家,原本想过要不要干脆这两天她忙一点,亲自陪一下。
但最近事情不少,市里的教育局要下来参观,她作为重点班的班主任老师,各种报告、论文、备课工作忙得飞起,狗校长还各种讲话各种开会占用时间,搞得她连上星期月考后的卷子都没批完。
偏偏老城那一块儿和她家是相反的,陪同学生回家这么一大段路,一来一回的时间实在浪费不起。况且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班主任这样想着,最终决定还是不为难自己,点两个学生够了。
都说了有警员巡逻呢,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于是心里往班级里那群小崽子转了圈,回忆了一下往老城那一片过去的学生,很快选好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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