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人已被圣人亲口下令斩首，不然……”

“谁让他犯了天家忌讳，死得也不算冤枉。”

章子卿摇了摇头，如此道。

是的，他们所说之人正是余默等持书者书里故事中的那位异族祭司。

此时那位异族祭司已死。

但听其口吻，对方的死好像不是因为崇尚恶鬼，也不是画了如此恐怖的地狱图，致观画之人皆数出事，而是有着其他更加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既然不能为外人所道，眼前两人当然不会提及了。

“唉，真是可惜，画出有着这般能力之物，即便是老婆子我，亦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妖婆转头凝望向那幅残画。

“那么，它可以保住即将消失的亡魂也是真的吗？”章子卿端起茶杯，微微俯身向前倾，问。

“不知，但大人想要为父亲试上一试。老婆子便也愿意拿出来实验一番。”妖婆笑着道，烛火摇曳中，一双美目仿佛覆盖起了某种深层的野心与欲.望。

章子卿的面色顿了下来，他注视着面前的这幅残画，目光有些复杂与犹豫，最终，仿佛是决定了下来，他移开了视线，面向妖婆那张脸，凝视了片刻，才道：“哈，你这人，明明如此娇嫩的一张脸，非要自称老婆子。”

“脸虽年轻，但年纪终不能骗人。”妖婆笑道。“到了时候，该死也是要死的，与常人并无什么不同。”

章子卿又看向那幅残画：“那这幅画卷我便先暂时留下了？”

“反正大人别弄丢就行了。”

“自然不会。”

“当然也别私吞了。”

章子卿看向妖婆，屋内的暗淡烛火下看不出情绪。

妖婆嘴角似笑非笑：“一句好言提醒罢了，大人不必在意。虽是征战沙场杀人无数的将军，煞气深重，非常人可比，但作为普通人，即便是您，可能也承受不住这地狱图的业力。”

章子卿忽然哈哈哈的大声笑起来，好半响才平复下来道：“怎会，我一普通人，怎会肖想这等沾染了鬼神之力的器物，又不是嫌活太长了。”

妖婆只微微笑着。

章子卿也笑了笑，随后率先转移话题：“对了，听说平康坊，有人看见了三重地狱图中有鬼地狱里的恶鬼，赤雨婆，可会前去探查一番？”

原来妖婆的名号叫赤雨婆。

赤雨婆捂嘴呵呵笑了笑：“早听说了……不过，还在等待时机。”

“万一真有《有鬼地狱》的残卷，不怕被先摘了桃子？毕竟如果到了其他如赤雨婆这般同样厉害的人手中，可不好抢了啊！”

赤雨婆微微抬眸：“那大人有何高见？”

“不如先让您膝下的女儿去探查一番？”

妖婆详做思考一番，随后笑道：“也好，正好看看我新收回来的女儿得不得用。”

就这样，余默在回去后给妖婆的十指沁染丹蔻，换最近时兴的新花色时，像随口一提般被派出去探查平康坊那件事了。

当然，妖婆不管她如何做，也没给她规定一个界限，反正，她近日都可以随意出行，随意做什么。

妖婆说，就算她想去找她路上结识的那些朋友去玩也是可以的，仿佛并不强求什么结果。

大概，妖婆还在等待她那个时机，并没指望她真能做出些什么来。

或者只是借此事观察一下她，又或者觉得这样做有趣，反正看不出来什么明确的目的。

最后妖婆又道：“对了，我看维持小阿默的那股生机似乎一直有所消逝，你的活着，是否也是有所条件达成？”

余默：“大概是有的。”

妖婆：“所以阿默也是有所感觉的？”

“是。”

“那是什么呢？”

“可能，需要杀几个人吧。”

“果然，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那么，那要杀的几个人？我在不在内呢？”妖婆手撑着下巴，低头看向她问。

余默正为对方手指涂上鲜艳的颜色，闻言抬头看她：“娘娘早猜到了，不是吗？”

“哈哈，是啊~”妖婆又大笑起来。

是啊，她早猜到了，毕竟她吧，本就是生在此道之人，又怎会不知死人复活的事情与代价，而且对这种事，她可比其他同在此道的人了解的多。

一来，她的年纪足够大，这种对于常人来说稀奇的事件，稀奇却也不算多稀奇；二来她也有类似手段，所以她不仅见过，甚至还出手搞过这一类事。

成没成功、结果如何就不必提了。但正因如此，她也知道，达成这样的条件一般来说都十分苛刻，不仅要死去的人怨气极大，天时地利也得占上八、九分。

有些或有灵物附身，或有邪道插手，比如像她这样的，反正都是在本来就有的条件上再推波助澜，而非随随便便想复活一人就复活一人。

据说黔中道那边还有专门练活尸之人，但练出来的活尸并没有活人神智。而真正死而复活之人，大多凭一股气而行走于世间，能存留多久也是不一定的。

所以对于阿默，她不在意，因为阿默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根本不能撼动她分毫，她亦未察觉到什么危险的预兆。所以妖婆也愿意将其留在身边，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为了活下去又能做出什么。

不过阿默的反应有些平淡，实在不像一个身怀怨气的复活之人，像是剥离了人的情绪，倒让妖婆更觉有意思了。

“那你不着急吗？”比如像问这样的话时。

对方的回答是：“不急。”

口吻平静淡淡，看上去也是真不急啊……

于是她想了想，又道：“你的父母兄嫂不日也会到长安来，应是你那好赌的兄长钱财花光，所以特意来投奔于你。”

余默为其涂着红色豆蔻的手一停，后道：“谢娘娘告知。”

之后，阿默便真就随意的出了门，去找了吴全通他们了。

谈聊之中，也提及了妖婆手上原来就有三重地狱图中孤独地狱的残画，并且对方似乎已经研究到了可以怎样使用那幅画。

“所以，抢这三重地狱图的，不止我们这些从异界而来的持书者喽？”

“是，那晚妖婆叫出了两个名字，枯野大师，吞葬道人，应该都是对三重地狱图极感兴趣之人。”

“那妖婆像是知道不少事，她是真的能掐会算吗？会不会算出我们……”

应该不会，再怎么能掐会算也不会那么神。

不然他们这么一大群持书者，早就该暴露在这里的这些玄门之道的眼中了。

“那么那平康坊……”

“我也会去看一看的。”

余默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