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乌云已经将这处地界全部掩盖。
狂风将巷外的杂物吹得四散滚开,两边的绿化树也在风中不停的摇摆。路上的人们抬头看见天,行人快速奔走,在此处的住户要么收拾着外面晾晒的衣服,要么飞快地收拾着摆放自家店铺外面摆放的货物。
一时所有的动作都仿佛按了加急键,直到雨滴大颗大颗的打在了地面上,不一会儿就将干燥的地面全部打湿,随着雨水的加大,暗巷中那凹凸不平处也开始出现积水。
旁边书店原本看着电视的老板立刻起身,看了一眼天色后,便急匆匆的在店里和外面来回的跑动,搬着外面的各种中学生最喜欢的杂志漫画小说书,还有一些各科辅导书籍。
很快书店老板就搬完了门前的书,门边的摊位,只剩下靠近巷子一侧的那一块,忽然,数声此起彼伏的凄厉尖叫从某个地方传来……此时书店老板刚刚跑到靠巷子这边,还没等搬动手中的书,就被这声音惊得吓了一跳。
“刚刚什么声音啊?好像是年轻娃儿的声音,怎么叫得那么惨!”隔壁炸串店的老板也急匆匆的跑过来,向书店老板问道。
书店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中的书急忙放到旁边被房檐遮住,雨暂时打不到的梯坎上。然后一低头,就看到脚底有一缕血水顺着微微的小巷斜坡,混合着雨水流淌了出来。
隔壁老板也看到了地上的血,顿时睁大眼睛,和书店老板对视。
两个做学生小生意的小老板忍不住一起往里面看去……
在远处不知哪家酒席吹吹打打的嘈杂声音中,只见更多的鲜血从里面的最深处慢慢流淌出来,一点一点汇到他们的脚底,再流下后面的阶梯,很快随着漩涡冲进了下水道中。
……
余默拧开钥匙,打开门,走进玄关处,然后朝里面轻轻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阴暗的房间内无人应答。
余默放下书包,走到了客厅内,看了一眼挂在某一面白墙上一男一女的两幅黑白相片,收回目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暗下的天色,拉开了窗帘。
拉开窗帘后,她像是失去了原本就稀少的所有情绪表情一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外面的这片老城区,在外面那瓢盆大雨中对着玻璃镜面擦了擦眼角下方的血迹。
将脸上擦拭干净,转过身,走过客厅,有条不紊的来到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酒,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杯子,最后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三根香,才又回到了客厅。
她将那三根香用打火机点燃,插在了黑白相片前面的炉灰之中,又倒了一杯酒,放在了黑白相片前。
“不好意思,我恐怕又要转学了。”女生声音平静的道。
黑得如墨的天空下,惊雷不时的劈下,闪电顿时照亮昏暗的客厅。
余默看着眼前的黑白相,略过右边四十多岁,却仍见美丽风情的女人黑白相片,看向了左边,目光定住。
里面相片的主人是一个看着才最多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
旁边还有两张他的小相片,还要更加年轻一些,大概十七八岁。
二十五六的黑白相片的头发是剪短的,更加成熟内敛,年轻一点的头发剪得略长,更加阳光青春。
那张脸也实在很好看,是超出大多数人好看的好看,轮廓立体,既有骨骼感又不乏流畅的线条,很像上个世纪90年代的演员明星,但眉眼之中又带着凌冽和正气。
这大概是一个让人一眼惊艳的人,可以让人为之蹉跎半生。
这不是感慨,而是一句事实。
因为余默便是仅仅只是戴着有着他相片的怀表,就被旁边照片里毫无关系的女人收养,虽然只有几年,虽然女人常常天南地北不着家到处浪,却也是一直衣食无忧被收养到女人死去。
也让女人多年没有回过一个本该被称之为家乡的地方。
十分应验上了的那句——年少时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不然这一生都会孤独,因为念念不忘。
尤其,他太好,却又死的太早、太过年轻。
她看着他的面容垂下了目光,顿了顿,才仿佛解释一般的又轻声道:“这次有了点小麻烦,有人从圈子里打听到了我,找我帮忙,但我拒绝了。”
“现在那个人死了……”
余默拿起另一个杯子,继续倒酒,倒了小半杯,送到嘴唇边,敛下眉目小抿了一口,仿佛又岀了神。
如果死了也就算了,对方身后的家人再怎么无理也不可能再找她。
毕竟她只是拒绝了接单。
偏偏因为这个事件出现了一些麻烦。
她的目光移了移,看向房间角落里面的某个穿着百褶裙,脖子上戴着平安扣的少女。
那本画着一只眼睛的破书又重新漂浮在了对方的头顶,少女的脸依旧血肉模糊,脸上交叉纵横的伤痕清晰可见,瞳孔依旧空洞麻木。但……对方身上的百褶裙比起白天时,多了很多的血,很多很多的血……
那些血,有些像原本百褶裙上就有的,只是此刻才浮现了出来。血腥、肮脏、暗沉,仿佛混合着不知名的透明液体。
有些却格外鲜红刺目,仿佛不久之前刚刚染上。
当然对于那红一些的血是否是感染上这一点余默并不确定。
但那些血迹上飘散出丝丝血气,血气漂浮在了半空中,仿佛凝成了实质。
与此同时,少女脖子上的平安扣,也好像熠熠发着光……但少女看上去很平静,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疯狂的模样。
余默的思绪回忆到数个小时前的某个小巷。
在一些同龄的女生还有几个社会混子的围堵下。
一直没有动静的黑皮书再次浮现于江小蕾的头顶,自动打开,极其快速的翻起了页。而在此之前一片空白的书页上,像有人快速在电脑上打字一般,翻出来的空白页面浮出了一行又一行的黑字。
然后,跟在她身后,一直平静无波的江小蕾毫无征兆的发了狂,对着某一个拿着刀吓人的男生附了身。
是的,附了身,作为魂体,或者说作为另一种意识上、另一个维度里存在的江小蕾,在这个她认为不正常的世界上有一个更为笼统世俗的称呼——鬼。
鬼是世上人人都知道的一种存在,只是这种存在从来都是虚幻性的,只会出现在各种文学、影视作品、鬼神故事传说宗教里,还有迷信守旧的老人口中。
在另一种解读上,甲骨文字形,下面一个人,上面是一个可怕的脑袋,所以它们亦是人类早期思想文明还未开化时,一种想象出来的似人非人的怪物。诞生早于‘神’。
或者说,‘神’在最初,本就是根源于鬼的观念,从中分化而来,又或者说在最初衪们本就是一体的。
——神也,从鬼,申声。
过去有很多相信鬼的存在,但到了科学文明已经越加完善的现代之后,早已没有太多人相信鬼的存在。
余默也是唯物主义者,至少上辈子是。
但那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已经离她很远了。
而她如今的这个与她曾经几乎一模一样的世界,是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存在的。
或许上辈子也有,只是她从来没看见过。
毕竟上辈子的她,也死的很早,而且还是一个几乎没有出过门的“笼鸟”,并没有见识过太广阔的世界。
渺渺白烟中,她的思绪就像眼前的烟一样慢慢发散,直到脑海中出现一个布满消毒水的房间,余默的思想才终于回笼,转头将目光落在了江小蕾的身上。
在这个有鬼的世界,鬼确实是一种可怕的存在,至少它们不能为人力所控制,不能为人力所控制的,自然都是危险的生物。
它们也确实足够危险。
所以下午围堵之后,后面的场景可想而知。
江小蕾附身之后的画面,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血腥至极。
混乱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生了。
被附身的某个西瓜摊老板儿子的男生,拿着从家里拿出来,原本用来威胁恐吓他人的长刀疯狂的攻击他人。
惨叫的声音立刻响起。
事发突然,余默只来得及出手解决掉第一个被附身的那个人高马大的混混男生,再挨个把受不了刺激尖叫的女生弄晕,可人力有极限,混乱之中又持续产生混乱,在那只有极短的操作时间内,她最后的动作在各种限制之下还是慢了很多。
领头的女生陈小依,被接连附身于他人的江小蕾扑倒,最后一次附身成功。然后硬生生的拿着那把原本用来威胁恐吓余默的小刀,尖叫着在自己身上脸上疯狂的划了十多刀。
而余默,事实上除了能够见鬼,学了一点格斗技巧以外,并没有多少除此之外更玄幻的本事。
她至今并没有遇到过第二个能够直接见鬼的人。其他少数见鬼的幸运儿,听说一般都会有各种各样其他的条件因素,比方所处地方的特殊性(如鬼死前之地)、时间、磁场的特殊性等,或者见鬼的人短暂的时间内有什么特殊性,如三五岁前的孩童时期、将死之人、死里逃生者……
而且这种偶然的见到都是极短暂的。
但她却是从小到大,都能见到这些东西。
但她身上的特殊性,并不比那些她已经遇见过的真正有东西在身上的一些人厉害。
像这种能人有自己的圈子,就像世界上的每一个群体,不管大小都有自己的圈子。
娱乐圈、电影圈、古玩圈、漫画圈、游戏圈、二代圈、名媛圈、摄影圈、二次元圈……还有数之不尽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众圈。
所以这个圈子并不多稀奇,只是世上有那么一种存在(鬼怪一类),所以也相应的多了可以应对这种存在的人。圈子里的人数稀少,所以或多或少都有各自联系了解的方式方法。
余默因为年纪小,没其他本事,但在领养人去世后要生活要吃饭,所以也混进了这个有些三教九流光怪离奇的圈子。混了多年,才混出了一点名气,勉强混口饭吃。
而她知道的那些能人,进入圈子多年,她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余默因为自身的局限性,接单大多也只能与人合作。
因为她能直接见鬼,却不能解决鬼。
而其他人,因大多无法亲眼见到‘它们’的存在,只能感知,一种玄而又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所以行动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事实上,哪怕在这种明面上的圈子里依然有不少装神弄鬼之辈,剩余的三教九流,也是各种人都有,唯有真正有本事的,少之又少。
所以即便她结交的人少,也有了一定的选择性,多年来合作对象早已固定了那么两个人。
所以你让她事情发生的时候立刻马上摇人出现自然不可能。
所以她也没有阻止到江小蕾的第2次、第3次附身,只挨个把人敲晕。
这个麻烦不是她一个人时能够处理的。
以至于最后的场面弄得有些惨烈。
五人被严重砍伤,一人被砍到大动脉,直接救护不及流血过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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