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雕

月华洒落在水缸,泛起粼粼波光。

方才林巧巧舀水时,不小心碰到了指尖的伤口。她如今本就虚弱,遂才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声音其实并不算大,但晏云墨听见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微微蹭起了身子。

姑娘对他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个可怜人。

是以晏云墨不仅有感恩,还有同情。

林巧巧吹了吹手,将水端进屋,并未瞥到他脸上的神色,只是将人扶起,语气温和:“大侠,先喝点水。”

她做这一系列动作其实相当木楞,语气也是,她实在太累辽,完全是凭意志在支撑着。

晏云墨埋下头,瞥了眼她红肿的指尖,很快将一碗水喝完。

林巧巧又道:“大侠,你放心,我怕请了大夫泄漏你的行踪,因此只是买了些药,我略懂医理,暗器已被取出,你无须担心。”

听这么一说,晏云墨可又惊了,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姑娘,竟还会医理!

难道是常被欺负,需得自行处理伤口,因此才会如此多艺?

不等他多想,林巧巧又端来了一碗青菜粥:“大侠,你尚不能吃油腻食物,过两日我再炖些骨头给你补身子,先喝点粥垫垫吧。”

然,青菜粥里不仅有青菜,还飘着几丝小灰尘,想必是风也想尝个味道。

晏云墨咽了咽口水,眼底微微露出了点嫌弃之意,他可真是个讲究人!

林巧巧困得两眼发沉,也未多注意,只继续撑道:“大侠,你如此身强体健,想必休息几日便能恢复。你放心,我这里偏僻,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且安心养伤。”

偏僻是真,有没有人注意可就不大好说了.......

晏云墨盯着送到嘴边的木勺,迟疑了片刻还是喝起来,没在嘴里停留就迅速吞了下去。

他认为自己的手并无大碍,这么被姑娘喂着不好,便趁她说话之际,将碗拿过来,猛地朝嘴里灌去。

见大侠喝得迅速,林巧巧还以为他很饿,随即接过碗:“大侠,我再给你盛一碗。”

想到她的处境,晏云墨担心自已喝完了姑娘挨饿,便摇了摇头,指着她,比了个吃的动作。

可真是,他这样金贵之人,竟会有朝一日做哑巴比划。

林巧巧感叹大侠不愧是大侠,还怕自己没吃的,便努力张着困眼道:“你别担心,还有呢。”

如此盛情难却,晏云墨又喝了两碗青菜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如此朴实,且飘着杂物的粥!

即便嘴里什么味道也没得,但他却感觉一股暖流淌入胃里,莫名有一种满足,令他发昏的神智也清明了一丝。

月光温柔地拢在田埂上,随风飘来些咕呱咕呱的欢快叫声,仿佛屋内也跳进了小青蛙。

林巧巧端起药,本想下意识地去喂,顿了顿,又转手将碗放到大侠手里。

晏云墨瞥着面上漂浮的不明物体,自我洗脑药渣子也是药,随即一口闷了下去。

刚拿下碗,鼻尖就飘来清香。

林巧巧的眼皮已沉如泥浆,连橙子皮都剥得有些碎。

盯着唇边的一瓣橙肉,晏云墨没有一点拒绝,直接吃了下去,他的适应能力倒还很是可以。

其实林巧巧本想说些感谢的话,不过脑子涨得厉害,她只想快些收拾好大侠,赶紧紧休息。

她从背篼里拿出件粗布麻衣,嗓子嘶哑:“大侠,你自己能穿吗?”

方才还未来得及给他换下脏衣物,而且按大侠的性格,她认为该征求下意见。

话音刚落,林巧巧又认为此时他不大能动,或许明日再换更好些。

但晏云墨早就受不了粘腻的衣物,因此他快速地点了个头。

本欲收回的手顿了顿,林巧巧盯着他惨白的木雕脸,心下怀疑,于是她将衣物放到大侠手里,站着没走,想着大侠要是穿不上,自己还可以搭把手。

粗布麻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潮味,晏云墨微拧眉头,却还是接了过来。眼下这条件,飘着灰的粥都喝了,还嫌弃个什么。

他刚拨开上衣,就发现姑娘在盯着自己。

晏云墨愣了愣,孤男寡女,这样坦诚相见,总不大好吧!

林巧巧看出了他的疑惑,心想,一个大侠还如此讲究的么。

不过既然大侠能自己穿,那她也不必动手,舌头微微打结:“大侠,你,有什么需要叫我……”

话了又察觉不对,大侠可不会说话。

林巧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随后拿了根棒子放在床头:“大侠,你有事就敲,我能听见。”

月光很亮,田埂里的庄稼苗都能看清,林巧巧坐在门槛上,盯着看了看,眼皮子又开始打起架来。

清风送来阵阵荷香,她拍了拍脸,想着大侠应该也好了,便撑着腿起身,还怪礼貌地敲了个门:“大侠,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传来棒子的“笃笃”声。

林巧巧推门而入,却只见大侠躺在床上,身上还是那件破衣,胸口微微开着。她以为自己眼花,还摇了摇头。

然而,她其实看得挺清楚。

林巧巧很快明白过来,她走到床边,拿起衣物:“大侠,我帮你换可以吗?”

方才晏云墨见姑娘疲惫不堪,又觉得自己手还是方便,便打算自己动手,奈何他竟是高估了自己。

凝视着姑娘发灰的小脸,他快速点了点头。

她本就看过自己的身子,看一次也是看,两次也是看。

晏云墨虽对姑娘心有抱歉,但眼下,还是乖乖被伺候罢!

昏黄的烛光映着林巧巧灰蒙蒙的小脸,她咬着牙将大侠扶起,手依旧利落地将他的衣服扒下,从前面做环抱状穿衣。

晏云墨并非黄毛小子,可如此呼吸铺面的距离,还是令他微红了耳根。

他瞥着姑娘,只见一张脸镇定自若,仿佛在看自己,又仿佛没在看。

晏云墨略作心奇,姑娘可真是名奇女子!

林巧巧飞快将衣物换好后,眼皮已是沉沉欲坠。

布谷鸟传来一声长啼,夜已深,该歇息了,可有个问题,破屋里只有一张小床。

虽然特殊时期两个人也可以挤挤,但林巧巧心知大侠是个讲礼数之人,而且他还是伤者。

只是转瞬,她就道:“大侠,你睡床上,我去桌上趴着睡就好。”

还好夏夜不凉,以前林巧巧刻木雕时也会不知不觉趴着睡着。

晏云墨却很不大好意思,霸占姑娘的床,还让人照顾。可他无法谦让,他得尽快好起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得做。

因此他再感觉亏欠,也还是接受了。

随即,晏云墨掏出身上的银票,在姑娘转身的瞬间塞到了她手里。

林巧巧低头,将银票拿到眼前瞅了瞅,这可是钱!

然,她现下没精力去开心,只是转头:“大侠,那我先收着,日后给你买补药。你也累了,快睡吧......”

于是,一间四面透风的破屋,木板床上躺个重伤患者,小旧桌上趴着轻伤累者。相安无事间,就这么沉沉睡去了。

此后三日,大侠喝了药便总是在昏睡,每次林巧巧都要将人摇醒,喝药,喝粥,然后继续睡去。

而她自己由于过度劳累,又有伤在身,是以除了熬药,大多数时日也在昏睡。

林家的小霸王伤了身子,没个几日是下不来床的,是以林巧巧也不大担心。

然,在桌上连续趴了三日,林巧巧总觉着脖子沉得厉害,又腰酸背痛。

这夜,收拾妥当后,她将大侠往里头挪了挪。她睡觉很踏实,而大侠此时就像一块木头,因此她觉得没什么关系。

躺在床上,林巧巧终于感觉舒坦了些,就这么踏实地睡了去。

沉静的一夜在鸡鸣声中迎来朝霞,曙光透过破窗照进屋内。

晏云墨昏睡了几日,终于清醒了过来。睁眼,依旧是挂着蜘蛛网的屋顶,他都有些疑心会不会有小蜘蛛爬到了自己身上。

目光往下一看,便瞥到了一件布裙。

晏云墨猛地侧过头,瞧着身旁熟睡的姑娘,他一时有点木楞。

嗯,这孤男寡女同睡一张床,怎么都好像……

不过晏云墨也只有瞬间的发愣,在看到姑娘缠着纱带的手后,他心头又升起了歉意。

她也是带伤之身,还如此照顾自己,又把床让给自己。这越想愈发觉得过意不去,他怎么也是堂堂八尺男儿。

于是,他准备起身,将床让给姑娘。

哪晓得晏云墨刚一动,姑娘就翻了个身,面朝上。

他瞥了一眼。

又是一愣。

姑娘的脸……不黄了……却略微苍白,眼窝也有些发黑,很明显未休息好。

晏云墨也不继续起身了,他盯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并认为这也算得上眉清目秀。

想到姑娘可怜的身世,他打算等伤好后问问姑娘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毕竟,这里看起来并不值得留恋。

虽然晏云墨目前的处境也不大乐观,但可以将她托付给别人照顾,总可保她衣食无忧。

正在此时,姑娘动了动眼皮,晏云墨赶紧装睡,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闭眼躺下。

难道是担心尴尬,他有过怕尴尬之时???

【每日一木】

相思树:抱抱今日的脑子与巧巧同款昏沉,想不出小剧场,让本树自由发挥。其实本树不该这么早就跳出来,毕竟相思只有木和目,田和心还在路上。不过来都来了,本树就当同花友们打个招呼,顺便当个漏勺,本树在后边吃了不少糖,差点没甜到相思豆洒落满地.......先这样罢,本树还会再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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