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姝指尖轻按叠加的红痕,脸红到能滴血,细密的汗珠聚成黄豆大小流淌又消失,“疼?来人啊,拿活血化瘀的药酒……”
祁鑫转头打断她的话,嗓音低沉,不似往日轻快:“不用这么麻烦,你帮忙按按就好。这儿不用你了。”
最后一句是对推门而入的守夜侍从说的。
侍从见王妃趴在王爷背后,王爷面红耳赤地瞪她,好似在说:别坏他好事。
侍从收回踏入屋内的一只脚,迅速关上房门。
“摸药酒才好得快。”澹台姝心中再无半点旖旎,双手从暖玉般的皮肤上抽离的一瞬,祁鑫抓住她的手腕,“真不用。”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掺杂在彼此再度传递的体温中,忽有灯花“噼里啪啦”迸发,澹台姝鬼斧神差下双唇轻贴上祁鑫的唇,体会澹台嬅所说的夫妻亲密接触。
是不讨厌。
澹台姝俯身之际,祁鑫哪知道她会吻自己,感觉到唇上万金重量时,眼睛瞪的像铜铃不再眨巴,且大脑一片空白,温热的栀子气息离去良久也不能回神。
澹台姝担心祁鑫是被她猝不及防的“袭香”吓丢了魂,轻唤他一声,“阿鑫?”
祁鑫大脑膨胀发昏,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在,你还要吻我吗……不是,我是说你要药酒吗……”
他唇抿成一条线,越说头低得越低,露出红红的耳尖。
后面,祁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榻上的。
……
不只是祁鑫彻夜难眠,景王亦阖不上眼。
景王烦躁地扯开床帏,“来人备车,去宁王府。”
立在床旁的左右侍从有条不紊地行动,一人跪地为景王穿靴披衣,一人行至外间越过长跪不起的景王妃叫人准备马车。
景王妃见景王伫立在她身前,哀哀戚戚开口:“王爷……”
跪了整整四五个时辰的景王妃水米未进,唇间起了一层层死皮,往日雍容华贵的一张脸苍白无光,凌乱的发丝紧贴两侧,含着一双泪盈盈的眸光仰望景王,欲言又止。
“哼!”景王冷眼扫向狼狈不堪的景王妃,“你回去告诉岳父,若再自作主张办砸事,你我两家便各自安好吧。”
景王妃跌坐在地,她的陪嫁侍从扶住她的手臂,“王妃,您先含口参汤,奴婢这就安排马车回王家。”
景王妃推开递到嘴边温热过多次的参汤,在侍从的搀扶下,与景王一前一后离开景王府,赶回王家。
……
王家灯火通明,正厅上的众人因景王妃的质问落针可闻。
“父亲母亲怎么不说话了?是被孩儿说中了吧!”景王妃咬紧牙关,忿忿不平,对父母的所作所为心寒委屈。
“姐姐,家里哪有弃你于不顾……”
“你闭嘴!”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头押注嫌不够,还要押另一头。”景王妃怒瞪王佳映,又冷笑道:“王佳映,你以为踩着骨肉血亲得来的位置,会很风光吗?我告诉你,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来日!你少惺惺作态,看不清时局。”
“到时候家里将你卖了,你还傻乐着替家里数钱!”
“姐姐,你这是哪里的话,什么位置不位置的,父亲派人弹劾澹台苏两家只不过是气那日端午宫宴的事。”王佳映振振有词的说:“而且景王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是不敢休弃你的。”
王夫人和王大公子附和她的话。
“这话骗骗王爷就得了。”景王妃转头斥骂母亲和兄长,“你们当了既得益者,站着说话不腰疼,哪管我的死活。”
母子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直说“没有的事”,他们是万分疼爱她这个女儿/妹妹的,不过是没预料到弹劾一事会发展到如此地方,害她负荆请罪。
王御史稳坐在主位上,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面无波澜;若不是不想激化矛盾,他甚至想告诫女儿莫要不识大体,这样对父母大呼小叫,半点规矩体统都没有。
景王妃戳破他们的脸皮,“你们分明可以提前告知王爷弹劾一事,他知晓又无妨,必不会破坏你们向宁王或太子表忠心的计划——动个嘴皮子的事便能给我一道‘免死金牌’,不用受今日的屈辱!”
“闭嘴!”王御史动怒,“污蔑尊者,是大不敬。”
景王妃不惧反笑,“父亲,你终于坐不住了,你稳坐高台的虚伪模样比他们所有人都恶心!可恨!!分明是你利益熏天,却让其他人为你的贪念冲锋陷阵,尽显丑态,你这手段下作无耻!!!”
景王妃眸光淬毒,“父亲,我倒要看看你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啪——”
景王妃身子一歪,珠翠叮铃铛啦碰撞,血腥味涌入喉间,无限放大脸颊火辣辣的疼。
王佳映错愕:“父亲。”
“你这是做什么!?”
王夫人痛心疾首,上前几步,想要将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搂在怀中安抚,可景王妃退后几步的动作深深刺痛她的双目。
景王妃左脸高高肿起,五指分明的巴掌印在虚白的一张脸上格外醒目,她死死捂住脸颊,加剧这亲人带来的疼痛,牢牢刻在心头,不能遗忘。
王御史:“你以为跟王家闹翻天,往后便能置身事外?愚蠢!没了王家,你什么都不是!景王只会翻倍作践你。”
景王妃:“多谢父亲你这一巴掌,往后我的事就不劳父亲操心了,当然你的生死我也不会忧心。”
景王妃没有多待,顶着巴掌印拂袖离去。
……
宁王府。
景王闯入宁王的书房,瞧人坐在案前翻看鱼鳞册,他拿起一本,册上密密麻麻是他这些年做过的事。
他攥着册子的指尖发白,“皇兄当真不顾兄弟之情,要把这些全呈给父皇?”
宁王抬起眼皮子,露出笑容:“皇弟说笑了,我与你是亲兄弟,怎么可能害你。”
他边将景王按在官帽椅上,边说:“父皇让我查你,不过是走个过场,给朝臣一个交待。”
然后,他手持笔墨,在鱼鳞册上圈圈画画,景王看他圈画的是自己被举报的事情。
景王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不枉我几月前帮你把祁鑫硬拉到周家宴会。”
宁王暗自吐槽:你又不是白帮忙,钱货两讫,何必再提。
景王紧接着问:“话说,你为什么非要小六去?”
宁王怕什么来什么,“皇弟,你看这事要不要呈给父皇?”
景王伸头一瞥,“这个不行。”
之后,两人沉浸在“圈画”中,不再言语旁的。
翌日一早,眼底一片青黑的景王踏入景王府,景王妃赶紧迎了上来。
景王妃虽然一大早梳洗过,甚至脸颊在昨夜以及清早用鸡蛋和药膏处理过,但没瞎的景王仍能看出她的眼球布满血丝和脸上的伤痕。
景王咬牙切齿:“谁打的?”
他再接钉截铁道:“你父亲!”
景王妃两行清泪滑落,语气中带着委屈和一丝丝期待,垂头说:“父亲就是那个脾气,不妨事。”
“王爷您刚从外面回来,先用些膳食,再好好休憩。”
景王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景王妃说到底是嫁给了他,嫁到了皇室;王御史区区一个臣子,竟然敢打她!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他拉着景王妃立即到王家大吵大闹,给了王御史几个巴掌。
……
日上中天,阳光直穿万物,刻上它独有的印记。
祁鑫拒了铺子管事的邀饭之情,急匆匆回诚王府陪澹台姝用午膳,“我听说祁磊到王家扇了王御史几个巴掌。”
澹台姝顺势问下去,“为何会这样?”
祁鑫:“昨夜不少人瞧见皇嫂从王家是肿着脸出来的,估摸着还是为‘弹劾’一事闹的。”
本朝在十几年前曾设有宵禁,是祁鑫提出并推行废止宵禁的。这才有了上至王孙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夜间行走在皇都的权利。
澹台姝了然,嘘唏不已。
“吃这个。”祁鑫给澹台姝夹菜,是她喜欢吃的。“你也吃。”
澹台姝礼尚往来,也给祁鑫夹菜。
在旁伺候服侍的浮梦和颜意对视一眼,后者总感觉王爷王妃今日想较于平日里似有一点不同,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就不得而知。
前者则是打消两人之间疑似闹矛盾的顾虑——今早祁鑫未在府中用早膳,还对澹台姝躲躲闪闪的,一副不愿见她的模样,可让浮梦担惊受怕一上午。
“阿姝,下午可要陪我巡铺?”祁鑫抿口水。
“好。”澹台姝放下筷子,端起茶盏。
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茶水中。
一连几日,他们几乎日夜相伴,腻乎到澹台嬅不由吐槽两人宛若娘胎里的她和澹台苍。
……
中元佳节,烟花冲天,朵朵花开,五颜六色的光芒闪到人洋溢的笑脸上,蹦越到各式各样的花灯中,投入无尽的长河。
宫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期间没有任何差错意外。结束后,澹台姝和祁鑫两人乘坐马车穿过熙攘的大街,一路说说笑笑,回到诚王府。
祁鑫上举两盏精致的花灯,“满福,你看皇姐给我和阿姝赢的花灯。”
满福给足他情绪,“哇~”
“你吃惊的表情一年不如一年啦。”祁鑫戳穿满福是在佯装情绪。
满福也不尴尬,这下真情实意的笑嘻嘻言:“公主哪年不给王爷赢花灯。今年多了个王妃,公主也包揽过去了。王爷您小时候还能赢一两盏回来,现在嘛不如从前。”
祁鑫:“……”
他看到澹台姝和颜意浮梦在窃喜,脸颊滚烫,摸了摸鼻子,“咱们赶紧进府吧,堵在门口妨碍旁人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入大门,回头等了一下与颜意浮梦说笑的澹台姝。
颜意:“王妃,可赢了花灯?”
澹台姝:“赢了,是一盏青虾大灯,送予灵敏郡主了。”
浮梦:“奴婢和颜意外出时也看到了一盏大虾灯,不过是红色的,说是小龙虾灯……”
祁鑫往回走了几步,与澹台姝并肩行走,听颜意浮梦游街的趣闻,一时间心痒难耐,浑身疲惫一扫而空,游神到街上。
“阿姝,我们等会到街上游玩吧。”
澹台姝面对这令人心动的提议却之不恭。
两人稍作休整,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常服,正走出卧房时,满福急急忙忙从院外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王爷王妃不好了!”
“咱家商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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