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由于不需要上朝，祝无唤难得睡了个懒觉。然而，身体的生物钟一旦养成，就再也改不掉了。

他翻来覆去，最后实在睡不下去了，只好起身穿衣。

冬日的早五点，室外依旧一片漆黑。祝无唤点了盏小台灯，拿出昨夜尚未读完的书继续看。

还是那本——绝世暗恋：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

说来奇怪，虽说淮国不乏也有文人写小说，可从来没有人写这种霸总文学的。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祝无唤自然也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可就是有一点对他来说不太友好，很多词汇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这一段：

【总裁邪魅一笑，一个壁咚将女主圈在怀里，再用那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迷人的气泡音给此时增添了些暧昧的气氛，“女人，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看的祝无唤是满脸疑惑。

气泡音……是什么？壁咚……又是什么？

还有，这最后一句话……滴出来的油可以做一桌满汉全席了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祝无唤秉承着“任何文学都值得尊重”的想法，又认认真真的继续看下去了。

直到听见房间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整个人才从沉浸式阅读中抽离出来。

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想必是秦父秦母也起来了吧。

祝无唤把书藏在枕头下面，再三确认不会有人看见书角，这才安心的理了理衣服，推门出去。

厨房里，秦母已经开始忙着全家人的早点了。

清晨很安静，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即便祝无唤已经很轻手轻脚了，可秦母仍听见了关门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秦母盖上锅盖，低声问他道，“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祝无唤点点头，“多谢伯母关心，一切都好。”

秦母叹气，“家里的房间不够，所以只能委屈你睡书房了。”

祝无唤急忙否认，“真的不委屈，我觉得很好。”

秦家本来是有三个卧室，一人一间。

后来秦父需要做学术工作，就直接将他自己的那间改成了书房，又换了张一米二的小床放旁边。

他打趣道，“我这是工作生活两不误。”

这次祝无唤来，秦父主动让了地方，秦母也给他换了新床单，而秦子邺……则是在一旁默默地生着闷气。

——

昨晚，在祝无唤给他解惑完，正准备起身回书房休息时，秦子邺却突然拽着他的袖子，力气之大让祝无唤寸步难行。

他刚想发作，哪知这人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祝无唤回道，“去书房歇息。”

“为什么要去书房？”秦子邺瘪瘪嘴，“你可以睡我房间，我的床很软，比书房的那个硬板床好多了。”

祝无唤反问，“那你呢？”

秦子邺想了想，“我在你旁边打地铺。”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害羞的偏过头，“或者你发发慈悲，让我睡你旁边也行，我不介意的。”

祝无唤瞪他，“不可妄言。”

秦子邺不以为然，“哪有妄言，以前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

“……那是你小时候。”祝无唤纠正道。

秦子邺一岁多的时候很闹人，白天呼呼大睡，晚上疯狂作妖，吵得秦父秦母整夜整夜睡不好。

最后祝无唤手提着小木棍从A06穿过来，到地方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小秦子邺顿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脑袋一缩，乖乖的掀开被子躺下睡觉了。

看的秦父秦母目瞪口呆。

后来小秦子邺上了幼儿园，有一次老师说“不听话的小朋友要被大灰狼抓走哦。”其他小朋友立刻安静下来，只有秦子邺依旧我行我素。

老师问，“你不怕大灰狼吗？”

小秦子邺摇摇头。

老师又问，“那我们勇敢的子邺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他想了想，奶声奶气的回道，“我害怕脾气不好、还凶巴巴的漂亮哥哥。”

……

最后，祝无唤还是说服了他，理由是“伯母已经帮我换好被褥了，总不能白白浪费她的好意。”

秦子邺做出最后的挣扎，“真的没有可以周旋的余地了么……”

祝无唤止住他，“你都已经成年了，要被别人知晓仍与兄长同寝，传出去会被笑话的。”

“什么兄长！”

秦子邺突然激动，“你是我老婆！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祝无唤微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瞧着他的模样，秦子邺心凉了一半，艰难开口道，“你该不会又想和我解除缔约，就像那次一样。”

见他提起了往事，祝无唤皱眉，“……没有，你不要乱想。”

然而他表现的实在过于淡定了，这让秦子邺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爸一直在给你找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他也一向看不上我，觉得是我影响了你的仕途。”

“如果没有我，皇帝就不会忌惮你，或许你已经当上内阁的二把手了。所以……你在潜移默化中也会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是……”祝无唤想要解释，却被秦子邺打断了。

“目前的我确实没有能力保护你，可这并不代表以后！”

“我都想好了，等高考完，我就去淮国长住一段时间，把那些你看不惯的人全都揍一遍，尤其是那个韩笠。”

秦子邺扬扬拳头，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祝无唤思忖片刻，而后悠悠回道，“大庭广众下当街斗殴，你把锦衣卫和东厂置于何地？”

“啊？”秦子邺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有些被打的措手不及。

祝无唤叹了口气，“其一，陛下忌惮我是因为祝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其二，你我二人尚未成婚，若唤作夫妻自然不合情理，我比你年长，故而称兄长是最恰当的说法。”

听闻此话，秦子邺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精神也不再颓废了，就连眼神都汇满了光。

原来……他也是想过和自己成婚的啊。

“那结婚之后是不是就可以……”

祝无唤瞪他，“听我说完。”

“哦。”秦子邺乖巧闭嘴。

“其三，”他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语速也不由的加快，“……那次是我太冒失了，以后不会了。”

他甚至故意咬字模糊不清晰，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被人注意到他的羞涩。

然而千算万算，他偏偏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点。

秦子邺是何许人也？

他自小就是个人精，后来又被祝无唤从小带大，可以说，他甚至比祝无唤本人更了解本人。

于是，秦子邺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明说。

老婆脸皮薄，伤到自尊了就会发脾气，最后遭殃的反倒是自己。

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

秦子邺抠着手指，有些心虚道，“其实，你可以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婿……”

“什么？”祝无唤生怕自己听错了。

秦子邺轻咳一声，又重复道，“你们那边不是称呼定亲但未举行婚礼的新人叫未婚娘子、未婚夫婿吗？”

祝无唤心里一咯噔：……大意了。

可他面子上仍要表现得不动声色，“你从哪儿听来的，根本没有这种叫法。”

秦子邺倒不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而是直接拿出了证据，“这本小说是你们淮国人写的，你看这里面的小姐喊得就是未婚夫婿。”

他似乎是经常翻看，很快就找到了某一页，指给祝无唤看。

祝无唤仅粗略的浏览了几行，脸色就被憋的涨红。他愤愤地抢过书，“哪里买来的假书，不实！”

秦子邺很是无辜的指了指封面，“这是高中生必读读物，高考要考的呢。”

祝无唤自知讲不过他，于是背过身去，“……未曾行过六礼，不作此称谓。”

六礼，即从议婚至完婚过程中的六种礼节，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秦子邺乐呵呵地跑到他面前，谄媚笑道，“这还不简单，让我爸妈写个去淮国的申请书，我家彩礼都准备好了。”

祝无唤冷哼一声，“你还是先到法定年龄再说吧，小家伙。”

秦子邺不乐意了，“什么小家伙，我哪里小！”

祝无唤不作声，只是站直身子。

很明显，祝无唤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秦子邺：……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又好像说了什么。

鲨人诛心。

但是，输人不输阵，秦子邺依旧嘴硬回道，“这、这也只是暂时的，常言道二十三窜一窜。”

他一昂脖子，“我、我还能再长呢！”

祝无唤挑眉，“那就拭目以待咯。”说罢，他轻轻推开拦路的秦子邺，扬长而去。

秦子邺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做了个决定：

要是这辈子长不到一米九，他就不姓秦！

祝无唤：哦？那就改姓祝吧。

秦子邺：……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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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弃猫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