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祝荣就吃着贺清舒包好的馄饨，数着日子等贺清舒放假，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留守妻子。

贺清舒准备的很周到，每份都分成了一顿的量包好，还单独准备了虾皮紫菜方便祝荣加到里面做点缀。

祝荣每次煮馄饨的时候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有人惦记的生活真好。

可是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祝荣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原因无他，他自己在家的时候总是工作的太专注，总是把饭点错过去。

一向镇定的他在这一刻却有些慌神了，一筹莫展之际，他想起了芍药，就赶忙打电话叫芍药过来吃饭。

芍药来得很快，还没进门就冲他挑挑眉毛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包馄饨，你在家不是天天挂面么？”

“贺清舒包的。”祝荣没来由的心虚，抬手摸了下鼻子。

“敢情是他回来要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结果你没吃完怕他生气吧。”芍药看着贺清舒心虚的模样觉得好笑，“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去上学还得监督着你吃饭。”

芍药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祝荣，示意他打开，祝荣看见里面放着两瓶葡萄酒和几纸包下酒小菜，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回身到厨房找盘子和杯子。

而芍药也毫不见外的钻进浴室洗澡，然后就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大红色真丝睡袍，睡袍系得松散，大片的领口露出来，大红睡袍衬着雪白的胸口，勾得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祝荣心想芍药才是真妖精。

祝荣拿出盘子把下酒菜摆好，想伸手把芍药的衣服拢起来，芍药却往后一躲不乐意了。

“你怎么这么封建，每次都巴不得把我的衣服拉到天灵盖。”

“我是男人。”祝荣沉思了一会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妥当的答案。

“怎么，我不是男人。”芍药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祝荣的酒杯示意他喝酒，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根针一样刺进黑夜里。

“你喜欢男人。”

“我又没说喜欢你，咱俩这样一看不都是躺着的那个。”

芍药舒服的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歪着身子看祝荣，大红睡袍顺着他雪白的肩膀滑落，那两朵粉色的小花直直的撞进祝荣的眼睛里，祝荣赶紧低下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你是想说我应该怕你对我做些什么吧。”芍药恶趣味的喜欢看祝荣害羞，也不把衣服拉起来，隔着桌子就要往前凑，“来吧，如果是你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芍药！”

祝荣羞得几乎要钻进酒杯里，羞急反怒的冲芍药小小声的表达不满。

“哈哈哈，不逗你了，起来喝酒。”芍药见把人逗急了，就笑嘻嘻的退了回来，自己把衣服整理好，继续拿起酒杯碰杯，“这酒后劲大，你喝的时候注意点。”

祝荣不语，只是羞得继续灌酒，不抬眼看芍药。

“你害羞什么啊，你又不喜欢男的，怎么搞得像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不过让我这样的恶霸调戏调戏不吃亏的。”

芍药自己一口一口的喝着，祝荣也不好意思不跟着，只能也小口陪着。

“你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感受不到一些感情的事么，最近我无聊研究了一下这方面的书，我发现了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祝荣这才抬起头，看着芍药严肃的神情点点头。

“你喜欢贺清舒，只是你感觉不到。”芍药的表情依旧严肃，祝荣观察了半天发现芍药竟然是认真的。

“不是。”祝荣摇摇头，他虽然情感方面愚钝，但是他自己是有评判标准的。

“怎么不是，你讨厌他靠近你么？你讨厌他跟你有肢体接触么？你自己想不想靠近他，想不想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祝荣在杨采薇下诊断之后，就一直关注着自己的情感变化，所以很早就判断过的，他对贺清舒有着特殊的情感，但这些绝对上升不成喜欢。

他对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没有明确的判断，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排斥与贺清舒的接触，但如果因为这一点就判断自己喜欢男人，那实在是太草率了。

再说如果自己喜欢男人，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芍药，芍药多漂亮啊。

他想靠近贺清舒，想让贺清舒一直陪着他，那只是因为贺清舒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他自己卑鄙且自私的想占有贺清舒。

那是他的卑劣，那不是喜欢。

“怎么不是，你那种情绪叫喜欢。”芍药有些急了，他觉得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这两个人一凑在一起，暧昧的都插不进去别的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靠得近的时候，你不会心脏砰砰跳么？不会面红耳热么？”

祝荣知道芍药是带着答案来问的，芍药也都说中了，只是他依旧觉得那不够，喜欢会延展成爱，而爱是一种强烈的情绪，这些还都不够强烈。

“芍药，你会心脏疼么。”祝荣很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是那种抽痛，痛得喘不上气。”

“你是不是心脏出问题了，那你快别喝酒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在芍药要去夺酒杯，手碰上酒杯的前一刻，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他收回手重新卧回椅子里，问道：“什么时候觉得疼的？”

祝荣像是在壮胆亦或是自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灌了自己好几口酒，直到酒杯见底，芍药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就又给他重新把酒杯倒满，谁知道刚倒满，祝荣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在...觉得贺清舒会离开我的时候。”祝荣有些喝晕了，话开始变多，芍药用手拖着下巴歪头看着祝荣。

“很痛，像是有人捅了我一刀。”

“贺清舒早晚会离开我的，我...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芍药看着祝荣整张脸上都染着粉色，一双本就水盈盈的眼睛里聚集着更多的雾气，好像马上就要凝聚成水珠落下来，那样一双眼睛盯着谁，谁都会做些错事。

“小荣，我觉得你喝完酒有趣多了，真应该让贺清舒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啧啧啧，再喝点我都把持不住了。”

“真的么？”

祝荣显然是只听到了前半句，拿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芍药立刻伸手去夺，喝了酒的芍药反应力还是有些慢了，祝荣已经喝下去了大半杯，剩下没来得及咽下的酒顺着唇角滴在浅白色的睡衣衣领上，像是一滴血。

“你是不是傻啊，你就是喜欢他。”芍药搂着两个酒杯生怕祝荣起身来夺，小声嘀咕着“那傻小子才不会离开你呢。”

“芍药，那不是喜欢。”祝荣的眼睛里有盛不下的痛苦，那是他与自己博弈后的伤疤，“我没有想为他去死，爱是可以付出生命的。”

他知道自己对贺清舒不是喜欢，更不是爱，他始终没有完成这场博弈的最后一次考核。

他没办法去为贺清舒而死。

芍药搂着酒杯的手慢慢松开，他被祝荣的言论震惊到了，可是他低头想了一会，才解释道：“也不一定这样偏激，不是只有献出生命的才是爱情，你是莎士比亚读多了。”

“爱是高于一切的。”

祝荣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之前一直以为爱是一种很愚蠢的感情，可是他现在却更希望自己是有爱的，他希望自己是喜欢贺清舒的，至少这样就不用承认自己的自私卑劣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称不上爱，他只能因为自己的恶痛苦，因为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你爱的太伟大了，我可不会像你那样，我喜欢谁我就要把他绑回家，让他每天只看着我陪着我，做我的洋娃娃，我会给他做好多漂亮衣服，房间里摆满他的画像。”

祝荣觉得芍药虽然爱的疯癫，但是这些做法又很像芍药的性格。

可是他注定不会像芍药那样活得灿烂，爱得热烈。

他感受不到那么多情绪，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这让他痛苦。

“其实爱没那么伟大，爱也是很自私的。”芍药把酒杯重新推回来，“为他去死是爱，那为他活着也可以是爱，成全他自由是爱，那凭什么把他关起来就不是爱，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你把它理解的太神圣了。”

祝荣听着芍药这些更偏激的话，只是低头继续喝酒，他的脑子昏沉，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什么爱的哲学了。

“爱一定会痛苦么？”

祝荣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出的话也有些听不清，可是对于两个醉酒的人不成问题。

“谁知道呢，我活了23年也没爱过谁啊，非要说那就是我最爱我爷爷家的德国黑背，它死了我三天都没吃饭。”

“痛苦。”

祝荣自己给自己回答了，因为他现在还没爱就很痛苦，爱上了那岂不是一场长久的凌迟。

酒精放大着各种感官，滋生着情绪，像一支支有力的藤蔓包裹着他，把他拉下深渊，他感受着身上的冷，感受着如同溺水般的窒息感。

这是贺清舒带给他的情绪，可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