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场建在苏州府东城。

沈家公子出门自然是马车随行一应俱全。庄清时跟着坐进宽敞的马车，透过车窗看外面街景，已经十分自然地把自己代入了游客的角色。

沈安是个少年人，性子更活泼些，感觉庄清时没有徐让尘那样难以接近，便开口主动找话题：“庄道长修仙多久了？我听说你们修士都是长生不老之身，徐国师看着也很年轻。”

庄清时微笑：“修士境界高的话确实能长生不老，但要坚持修行，否则也终有寿元耗尽的一天。”

沈安点头，但见庄清时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追问道：“庄道长看起来跟我和长姐岁数差不多，不会实际上比我爹年纪还大吧？”

沈情及时出声呵斥：“沈安，不得无礼。”

庄清时笑笑：“无妨。沈公子没说错什么。”

这是承认自己年纪比沈阳都大了。

沈安沉默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沈情的呵斥，一方面是不知道自己能跟一个比自己爹还老的长辈有什么共同话题。

沈情看出沈安的不自在，转移话题道：“庄道长可看过蹴鞠比赛？”

足球赛吗？

庄清时点头：“看过一些，但也不多。”

他对足球赛兴趣不大，只是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偶尔会看到。

比起蹴鞠，魁地奇比赛可能更合他胃口。

他们咸鱼宗是什么娱乐都没有的，也不知道其他仙门会不会举行这种比赛……

庄清时不由走起神来。

蹴鞠是江南权贵时兴的玩乐项目，沈情不过随口一问，但庄清时的回答立刻让她产生了好奇：“虚天宗也会举行蹴鞠比赛吗？”

庄清时摇头：“是修仙之前看过的。”

那看来这位庄道长的凡人身份也是非富即贵。

沈情根据他的回答下了判断。

“江南雨水多，许多北方来的人都住不惯，想必徐国师应该也开始怀念都城的生活了。”沈情道。

闻言，庄清时立刻明白了沈家人这一趟的目的，原来是想通过他探听徐让尘的事情。

他平静回道：“沈姑娘说笑，修行之人，不会轻易为境所动。”

沈情笑笑，敏锐察觉到了他的防备，便暂时停下了打探：“庄道长尝尝桌上的糕点，这是苏州府最有名的明玉楼的点心，沈安一大早就让人排队去订的。”

庄清时道谢：“沈公子有心了。”

沈安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客气招呼道：“庄道长快尝尝，若是喜欢，以后我叫人每日都送一份到避暑山庄去。”

……

另一边，洪齐也安排了车马护送徐让尘来到蹴鞠场。

里头比赛已经开始，守在蹴鞠场外维持秩序的沈家护卫不认识洪齐，拦住马车问话：“哪家的？”

洪齐冷下脸来：“瞎了你的狗眼，徐国师的车也敢拦？”

沈家护卫听说车内是徐让尘，吓了一跳，立刻让到一旁，哈腰赔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徐国师亲自来了，小的立刻去通知沈大人。”

说着，便叫上旁边的同伴要进去通报。

车内却传来声音。

“我们直接进去就行。”

是徐让尘的吩咐。

洪齐立刻应下：“是！”

马车就这样直接驶进蹴鞠场，无人敢拦。

沈家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怎么办？要去报告大人吗？”

拦错人虽然算失职，但听说那位徐国师是个好官，应该不会跟他们这些小人物计较。但是贵客进门却没报告，沈阳事后肯定会降罪他们。

刚刚拦人的护卫只稍一思索，便点头催促：“去！”

蹴鞠场上赛事正酣，似乎有世家的公子也下了场，赛场旁边围着不少的家仆手上都拿着汗巾和水。

看台上多是女眷和年轻公子，最中央的位置坐着五六个中年男子，一看便知是各家的话事人。

洪齐看了眼蹴鞠场的形势，从车辕上下来，向徐让尘禀道：“小庄道长在看台上呢。”

庄清时坐在中央靠左的位置，旁边坐陪的是沈情和沈安。

车帘被从里掀开，徐让尘从车厢内出来，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人群之中的庄清时身上。

之所以能一眼就找到庄清时，是因为他的气质在凡人之中实在太过突出，想看不到都不行。

同样，几乎是他掀开车帘的瞬间，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沈阳先是愣了一下，来汇报的护卫刚刚赶来，就被他重重拍了下脑袋推开，他带着其他人迎了过去。

“徐国师！稀客，稀客啊。”

沈阳爽朗大笑，迈着大步走近。

徐让尘立在原地，目光先是在沈阳身上顿了一下，然后扫了跟在他身后的人一眼。

没看到王诚。

“沈大人。城外还有不少灾民等待安置，你们还有心情举办蹴鞠赛？这就是江南省的父母官么？”徐让尘语气平静，不怒不火，言辞却锋利得几乎能把在场的官员当场绞首。

沈阳没有慌乱，面上笑容收敛了些许，解释道：“国师大人误会了，这场蹴鞠赛正是为了城外灾民才办的。”

徐让尘皱眉：“嗯？”

沈阳已经意识到徐让尘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紧张，只不疾不徐解释道：“这次的蹴鞠赛是由我和王大人牵头，携手江南财力雄厚的商户同办，在场观赛的人可以下注对赌两边输赢，最后结款各商户自愿捐赠给官府充作赈灾银。”

徐让尘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愿意干点人事。

“是吗？”

沈阳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国师大人远道而来都能这么关心江南百姓，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江南父母官，自然不可能不把百姓放在心上。库银压力大，这不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让有心也有力的人家有个做善事的渠道。”

既要捐银，为什么不直接捐赠，还要多余搞出个蹴鞠赛？

虽然可以如此追问，但徐让尘没有再刨根问底，只改口道：“沈大人和王大人确实用心良苦。”

沈阳笑着道：“国师既然来了，不如同上看台观赛，操劳政务之余，也该放松放松。”

徐让尘点头。

一行人走上看台，朝着中间最高的位置走去。

徐让尘一身黑衣被簇拥在众人前面，沈阳陪在一旁，其余人等跟在后头。

经过沈情几人坐着的地方时，徐让尘停下了脚步。

庄清时没想到徐让尘会过来，也不知道对方过来是为了公务还是什么，一开始便只是坐在原位。

此时见沈情和沈安起身行礼，才跟着站起来，看向徐让尘。

沈情拉着弟弟给徐让尘行礼：“国师大人。”

徐让尘却没有看他们，目光直接越过两人落在庄清时身上，伸出手：“过来。”

庄清时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怔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朝他走了过去。

等走到徐让尘身边，注意到他还空抬着的手，虽然心中不解自己都走过来了他为什么不收回手，但为了不让徐让尘尴尬，还是主动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师兄，你怎么来了？”庄清时不解地问。

他可不觉得徐让尘会对蹴鞠感兴趣。

徐让尘反抓住他的手，把人拉近一步，似笑非笑，传音道：“只许你跟沈家姑娘来看蹴鞠，不许我也过来？”

这是什么话？

徐让尘抓着他的手很紧，有力的大手温热干燥，庄清时觉出些不对劲，但没有刻意抽出来。

意识到他又是传音，庄清时便传音回复：“你不是在忙公务么？再说了，沈姑娘找我出来是想向我打探你，看来沈大人想撮合你们的心还没死哈。”

徐让尘皱了下眉，却没松开他的手，而是对旁边的人开口道：“大家不必拘礼，继续玩便是。”

有他这句话，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散开来，同时让仓促暂停的蹴鞠继续。

庄清时被徐让尘牵着手走到了沈家的主位。

沈阳在一旁吩咐下人收拾桌面，重新上糕点水果。

“喜欢看蹴鞠赛？”

坐下后，徐让尘才终于松开手，见庄清时兴致勃勃地看着底下的比赛，有些好笑地问他。

庄清时见桌上新上的糕点跟马车上的糕点是一样的，忍不住伸手拿了块，正想吃，看了眼徐让尘，又改变主意递到对方嘴边：“蹴鞠挺好看的呀。尝尝这个糕点，好吃。”

徐让尘垂眼看了下嘴边的糕点，又看了眼庄清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直接张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嗯，不错。”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旁边的人看在眼里。

沈情心下惊了惊，正常仙门师兄弟感情好是这个样子的吗？

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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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是不是太过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