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寒假冬令营在许愿心中埋下的星星，就像被南方一场看不见的大雪掩埋了过去。她没有动作，少有声张，怕泄露天机。

冬令营结束之后，寒假生活正式开启。而春节的烟火也开始出现在小镇上空。

许愿住的小村红火一片，村头进来就是入目的大牌匾，几经风霜洗礼的“出入平安”四个大字，像安静而寡言的守护神，把村落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之下。大年三十，许愿难得早起，被妈妈招呼着一起去菜场买新鲜年货。许愿本想拒绝，思索片刻决定还是以一个积极的面貌来开启崭新一年。换上衣服就耷拉着不甚明显的黑眼圈坐上了小电驴的后座。

一路青砖磕绊，但晃动得很舒适，是许愿小时候躲在雨衣里只能看着脚下方寸间的水泥路都可以辨认出具体位置的熟悉的条条道路。过年的喜庆蔓延在清晨的菜市场，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是亲切而热情的笑。

许愿跟在妈妈后边进进出出，听着妈妈和卖的白菜最好吃的阿婶唠家长里短，看着妈妈和剁猪肉的阿伯磋商好吃做法。后边一阵风刮过，骑过去一辆小摩托车，又呲啦猛的停了下来。

“老板，你家牛肉面今天还卖不？”骑车的大叔一脚蹬在门口的大石块上，一边朝店里喊。

老板无奈又耐心地朝他笑了笑，“大哥，大年三十吃什么牛肉面啊？”

大叔似乎看起来也窘迫中带点无语。

“我家小孩就好你这口，说年夜饭就要吃你家的牛肉面......”

老板笑了起来，很够意思地进屋拿了盒腌好的牛肉，让大叔拿回去自己炒一炒。

摩托车一溜烟开走的时候，尾气呛到了村口的小黄狗，它一下蹦了起来，朝着车开走的方向吠了几声。

许愿眼睛滴溜溜转，一边帮忙拎着妈妈买好的东西，一边怔愣地大脑空白地跟着妈妈到处走。当真是一片人间烟火气，笑语流连满天地。

回到家里，家里的两个小孩已经起床了，电视机里歌舞升平。许好一转头看见了刚刚走进院子的姐姐，以及她手里拎着的几个大塑料袋，马上喊了起来。

“姐姐！你买什么好吃的了？！”没个正形的软骨头立刻从沙发里支棱了起来。

“有也不给你吃......”

许诺捧着把手机恰好从厨房出来，就看见面前一个已经升了高中的姐姐和刚上了不久小学的妹妹正抢着几个塑料袋玩，一时间无语写满了大脑。她瞥了个白眼默默走了过去，出其不意——夺走了塑料袋。

“诶！——”果不其然，身后同时响起了两下尖锐爆鸣声。

许愿家吃年夜饭吃得很早，春晚还未开播，一家人便早已围坐在圆桌前。炒粉丝、炸鸡柳、大盘鸡、菌菇汤......等妈妈关上大铁门，新年便是真的开始。

年夜饭后，春晚正好开始。瓜子摆上，橘子剥起，电视机里主持人熟悉的声音缓缓流泻。客厅窗户正对着村里的大街，对面的小卖部来人不绝，都是村里七八岁的小男孩小女孩拿着压岁钱出来买炮仗玩。

许愿蜷缩在沙发上，看着春晚小品，时不时被逗得爆笑，直不起腰。舞蹈间隙，许愿看了眼手机，□□群里红点增起。原来是有人在群里发红包了。

许愿划拉了几下，被熟悉的头像黏住了目光。手指微微发凉停在了手机屏幕上。

打开聊天框，试图打下几个字。却又不知道这样是否被允许。

而另一边，□□群里头像蹦跶得很活跃，似乎心情大好。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一句——

“新年快乐。”

最后还是发了出去。键盘敲击的瞬间，窗外烟花盛放。像是随着心跳达到**，又倏忽下降，再直冲云霄。许愿把手机放到一旁，试图集中精力重新聚焦电视频道。

后来电视里播了什么许愿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整个人像是泡在一种雀跃的小心翼翼里，又充斥着节日的喜庆浓汤而勇往直上。

翻开手机，点亮屏幕，许愿分明看见□□图标上方一个鲜明的红点。紧张，一个人内心的战役在暗暗燃烧。

“？”点进去的瞬间，一个问号几乎同时就映入眼前。

心瞬间凉了半截，却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与他确实少有来往，这句节日祝福或许也略显唐突冒昧。

许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却并不想就这样，结束对话。

突然大脑里闪过自己最喜欢的小说里男女主重逢后的第一句微信聊天。群发的新年祝福诈尸出了一个问号。

像是就当它是个浪漫的起始符号。许愿良久也回了他一个问号。

“你是发错人了吗？”

又是一句炸药。

“没有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新年快乐！”

许愿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颤抖，心里落下了一抹被揪起却未抹平的酸涩。

你在人群里制造鼎沸人声，而我只能在每一个过路人的笑声里，轻叹一句念想化作的——“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