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种菜

“这是你该想的吗?那是别人家的媳妇!你懂不懂!别妄想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读书人,哼!你是太穷了,才不得不老实吧!上午说要娶苏露,下午又想着姚仲芳,你可真会做梦啊!”王世英一边说一边打,田望之起身慌忙躲避,“想一想怎么了,我日后是要当大官的,怎么可能只娶一个?一妻一妾都是少的。”

“你还要纳妾?你可有出息啊!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吧!”王世英追赶着继续打。

姚仲芳听见两人吵吵嚷嚷,抬起头来,“苏姑娘,大嫂又在打小叔呢。”

“让大嫂打去吧,肯定又是田望之说错话了。”苏露说。

姚仲芳倚着镢头杆,看着王世英在路上追打田望之,另一边,苏露挥舞着镢头,已经翻完了大半块地,看了一会儿,姚仲芳微微笑了,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照顾她的大嫂,还有苏露、田望之两位朋友,虽然公公婆婆和小姑子对她很冷淡,但能过上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自己还有什么奢望呢?

等王世英再回到地里,整块地已经翻完了,“两位姑娘真能干啊,比田望之这小子强百倍,”王世英说。

“大嫂为什么不叫他小田了?”苏露说。

“哼,以前是我看错他了,他这样三心二意的人,就只配叫小子,臭小子!”王世英说。

“小叔,你又惹大嫂生气了吧,还不快跟大嫂道歉。”姚仲芳笑着说。

田望之赶忙跑过来鞠躬道歉,“大嫂,刚才都是我一时失言,还请大嫂原谅。”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都是我以前眼瞎,我以前给你的东西,你都不用还,我全当是喂狗肚子里了。”王世英说。

姚仲芳见王世英说得这么严重,感觉不是普通的说错话,“嫂子,小叔年纪轻,一时说错话也是有的,嫂子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他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说出来,我们骂他,帮你出气。”

“大嫂,要不我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苏露说。

“他……”王世英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田望之一脸紧张,生怕王世英说了出来,让苏露和姚仲芳同时动了怒。

“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姑娘,你不嫁给他是对的,阿姚,以后你也离他远点。”王世英说。

姚仲芳听了,虽不大明白,但隐隐也知道王世英的意思,她看了看田望之,见他满脸羞惭地低下头,心下明了,“大嫂,苏姑娘,你们忙,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你忙去吧。”苏露笑着说。

“下次我和苏姑娘去你家找你。”王世英说。

姚仲芳没再看田望之一眼,匆匆离开了。

“大嫂,田望之怎么惹你生气了?”苏露说。

“他不光想娶你,还想娶阿姚。”王世英说起来,气得还想打人。

田望之想着王世英一向照顾他,还以为她会替自己遮掩,没想到她全说出来了,一时间感觉无地自容,“对不起,娘子。”

“你还叫娘子?没成亲没拜堂,你哪来的娘子!还想着当了官娶妻纳妾,做梦吧你!你就该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王世英说。

“嫂子为什么这么生气?”苏露说。

“你不生气吗?”王世英说。

“不生气,我们本就不是夫妻,他若是看好阿姚,我就去找阿姚的丈夫。”苏露说。

“什么?你要去找田得财?哎呦,这话你可不要随便说,会让人传闲话的,要是阿姚知道了,也难免会多心。”王世英说。

听到苏露的话,田望之仿佛被现实狠狠击中脑袋,苏露本就嫌弃他体弱,她看上了田得财,很轻易就可以抛弃自己,可姚仲芳会看上他吗?就算姚仲芳看上了他的才华,他能跟姚仲芳一起生活吗?两个人吃什么?怎么生活?

“娘子,我都是在跟大嫂开玩笑,你不要当真。”田望之赶紧补救。

苏露并不理会他,只向王世英问道:“阿姚会不开心吗?为什么?”

“但凡夫妻,都希望只拥有彼此,你若是想要抢阿姚的丈夫,她自然会不开心。”王世英说。

“那田望之为什么想娶两个人?”苏露接着问。

“唉,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了,女人嫁了人,只能守着这一个丈夫,但男人娶了妻,还可以纳妾,尤其是当官的,更是可以妻妾成群,这臭小子就在做这样的美梦呢。”王世英说。

“你是说,男人可以娶多个女人,但女人只能嫁给一个男人?为什么?”苏露又问。

“世道如此,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王世英说。

“哦,原来是这样。”苏露听了,也不甚在意,“嫂子,地翻完了,可以种菜了吧。”

王世英笑了,“你还真是喜欢种地,好,就种菜吧。”

“要怎么种?”苏露兴趣迥然。

“我带了空心菜、油菜和菠菜种,你看要种在哪里?”王世英说。

“种在不同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吗?”苏露问。

“这几种菜都长得矮,你要是还想种黄瓜、豆角之类需要搭架子的,就把这些菜种前面,黄瓜豆角种后面,免得遮挡了阳光。”王世英说。

“菜是吃阳光长大的?”苏露很惊奇。

王世英哈哈一笑,“是啊,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还需要施肥、浇水、松土,菜才能长得好。”

“大嫂你真有学问。”苏露称赞道。

“哈哈,这算是什么学问啊,你就是随便找个农妇,她都会这些。”王世英说着,心里却很高兴,“本来应该先上点底肥再种的,现在没法弄,先种了菜,再追肥吧。”

“好,那就赶紧种吧。”苏露高兴地说。

“别着急,刚翻出来的地,土块太大,还得把土块敲碎,开了垄,才能种。”王世英说。

王世英教苏露用镢头敲碎土块,又用镢头搂土成垄,苏露学得很认真,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只把田望之晾在了一边,田望之想要插上一两句话,但对种田种菜之类的一点都不懂,完全插不上话。

田望之很沮丧,自己和苏露的关系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她真的没生气吗?难道说她真的要去找田得财?完蛋了!自己暗淡的生活里照进来的唯一一束光要消失了,这可怎么办?都怪自己乱说话,现在自己一无所有,怎么能把做高官、妻妾成群的愿望说出口呢?只是会招人嘲笑罢了。

至于姚仲芳,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只因为她好言好语地跟自己说了几句话,自己就生出了非分之想,当真是无耻!唉,都是苏露太多轻易地留了下来,让田望之对自己产生了不清醒的认知,觉得自己能受到女人的喜欢,如今看来,苏露也好,姚仲芳也好,都并不喜欢他,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被打被骂也都是自己活该。

田望之看着地里开心劳作的苏露,慢慢心如死灰,他要失去苏露了,但也是他自作自受,如果苏露真的要离开,他再没有了任何理由能留住她,还说什么会给她自己全部的爱,真是可笑!原来自己的爱,竟是这么廉价、虚假的东西吗?田望之在心里唾弃自己,自己的爱算哪门子的宝物?苏露是出现在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他以为自己是爱她的,然而,第二个女人出现后,他就开始对比两个女人,甚至开始嫌弃苏露,这哪里是爱?自己简直是在玷污爱这个字眼!

路边的田望之陷入深深的自弃之中,地里的苏露和王世英正在开心地撒种子、覆土。

忙完了这一切,王志英直起腰来,“哈,这么点活,也不轻松啊。”

苏露看着种好的三垄菜,很满意,“大嫂,你要是累了,就歇着,是不是要浇水,我去打水来。”

“不用。”王世英拦住她,“现在不用浇水,等下一场雨就好了。”

“下了雨就能长出菜来?”苏露问。

“对,看你这么勤劳努力,上天会帮你浇水的。”王世英笑着说。

“上天原来这么好吗?”苏露不太相信。

“有时好,有时不好,说不准,不过,雨总会下的,耐心等就好了。”王世英说。

“好,那接下来干什么?”苏露说。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王世英忍不住感慨,“你还真是有用不完的劲头,以后我们家割麦,就请你去帮忙吧。”

“好啊,我去。”苏露高兴地答应着。

田望之走了过来,“我也去帮忙。”

王世英看了他一眼,“算了吧,别累坏了你。”

田望之低头不语,王世英看他这个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算了,到时候在说吧,苏姑娘,菜地就先不用管了,等下了雨发芽了再说,过几天有集,到时候再去买点菜苗回来种上就好了。”

“好。”苏露点点头。

“苏姑娘,我家里还有活,不能再耽搁了,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回去,晚上就住我家吧,挤是挤了点,但也比住在田望之家里好些。”王世英说。

“不用了,大嫂,你忙去吧,不用管我。”苏露笑着说。

“可是……”王世英还是想把苏露带走。

“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不会有事的。”苏露说。

王世英扛着镢头离开了,苏露看向田望之,“回家吧。”

田望之满心以为苏露会就此离开,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跟自己一起回去,一时激动,竟扑簌簌落下泪来,“娘子,对不起。”

“怎么突然哭了?出了什么事吗?”苏露很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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