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后方贴着的摸底考试成绩单前，课间总围着不少同学。宁榕的目光扫过最顶端——曾嘉倾的名字赫然在列。她这次拿下了班级总分第一，虽然单科没有特别拔尖到年级前列的，但每一门都稳稳地保持在优秀线以上，那份均衡的扎实感令人安心。
旁边的黎序序则指着物理分数那一栏，得意地对着宁榕挤眉弄眼：“瞧见没？哥们儿这物理，稳！”他拿下了班级物理最高分，距离年级前二十也仅一步之遥。再往下，宁榕看到了陈巧微的名字，她的英语分数遥遥领先，毫无悬念地摘下了班级英语桂冠，那116分的成绩在一众分数中格外亮眼。
“厉害啊巧微！”有同学小声赞叹。陈巧微只是抿嘴笑了笑，低头继续看书，那份专注仿佛与周围的喧闹无关。
摸底考试的成绩像一片沉重的云，压在宁榕的心上。语文和英语一如既往地名列前茅，物理化学也勉强过得去，唯独数学那一栏眼的分数，——比中考成绩只进步了微不足道的几分。
宁榕回到座位，曾嘉倾正在低着头不知道在书包里找着什么。
“倾嘉，”宁榕由衷地赞叹，“你好厉害！第一名耶。”
曾嘉倾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大方地接受了赞美：“发挥得比较好啦这次！”她手上动作停下，目光扫过宁榕的脸，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惋惜，“而且榕榕，你真的就是数学拖后腿了，”她凑近一点，“不然你的总分也超厉害的！” 她语气笃定，仿佛那只是时间问题。
“唉……”宁榕轻叹一声。骆老师那句“每一天都要扎根”言犹在耳，但数学这座大山，似乎比想象中更难翻越。她拿出那个熟悉的硬壳笔记本，里面是宋以清晰工整的数学笔记和例题解析，她明明很认真地看了，也做了不少题，可结果……
该物归原主了。宁榕深吸一口气，拿着笔记本走向一班的教室。正是课间，一班门口人来人往，气氛似乎比五班更紧绷一些。她站在后门，目光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宋以！”她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重点班走廊显得很清晰。
宋以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习题，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的笔记，谢谢。”宁榕把笔记本递过去，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虽然……效果好像不太显著。”她无奈地笑了笑。
“没事，可以慢慢来。”宋以接过笔记本，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有不懂的你随时来问我。”
“好，我知道了。”宁榕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班靠窗的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地飘了出来：“又是她啊？老来找宋以，真够‘勤快’的。”
“就是，数学那么差，装什么好学，司马昭之心呗……”
“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点班的人是她想攀就能攀的？”
窃窃私语像细小的针，扎在空气里。宁榕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像没听见一样，挺直了背脊，脚步丝毫未乱地走回了五班。她甚至觉得有点荒谬——心思狭隘的人，看什么都带着颜色。她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宁榕起身去厕所。刚进隔间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洗手池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两个刻意压低但依然清晰的、带着刻薄意味的女声——正是她之前在一班走廊听到过的那种腔调。
“听说了吗？五班那个宁榕，又去堵宋以了，死皮赖脸的。”
“可不是嘛，数学考成那样，还好意思老往一班跑，不就是想巴结学霸？”
“手段也太低级了，真以为送个笔记就能引起宋以注意？也不照照镜子。”
“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宁榕在隔间里听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觉得无聊透顶。她按下了冲水键，哗啦的水声打断了外面的议论。
与此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洗手池边响起，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们俩嘴巴放干净点！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是黎序序！他显然是刚进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五班的黎序序，其中一个胆大的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我们说谁关你什么事？实话实说不行吗？”
“实话？”黎序序气得脸都红了，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哪只眼睛看见宁榕死皮赖脸了？那是宋以主动借给她的笔记！人家光明正大去还东西，就被你们编排成这样？你们脑子里除了这些龌龊东西就没别的了？我们五班的人，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宁榕数学暂时差点怎么了？她努力学碍着你们了？”
“哟，这就护上了？五班人这么团结啊？”另一个女生被黎序序连珠炮似的气势和列举的事实噎了一下，但依旧阴阳怪气，“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
“是不是什么？”隔间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宁榕走了出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淡。她径直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水声哗哗，衬得气氛更加凝滞。那两个女生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一时竟忘了说话。
宁榕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才抬起头，目光平静而直接地看向那两个造谣的女生，声音清晰稳定，没有一丝胆怯：
“第一，我找宋以，是因为他借了我数学笔记，我去归还，这是最基本的礼貌。第二，我数学是差，所以我需要学习，需要借阅优秀同学的笔记，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第三，”她顿了顿，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你们口中那个‘天鹅肉’宋以，是我朋友。我找他，不需要经过你们的批准，更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恶意揣测。”
她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坦坦荡荡，气势甚至盖过了黎序序刚才的怒火。那两个女生完全没想到宁榕会如此直接地当面对质，而且句句在理，噎得她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闪烁不定。
“你……你……”
“怎么？”宁榕微微挑眉，语气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却极具压迫感的嘲讽，“需要我找宋以来，让他亲口告诉你们，那本笔记是不是他‘主动’借给我的吗？或者，你们想听听我们班主任骆老师怎么看同学间正常的互助学习？”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两个女生彻底哑火了，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尴尬和慌乱。她们敢在背后嚼舌根，却绝不敢去宋以面前求证。
“哼！”其中一个女生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拉着同伴就想灰溜溜地离开。
“等等。”宁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两个女生脚步僵住。
“麻烦以后，”宁榕看着她们，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背后议论人，很没品，也很幼稚。”
说完，她不再看她们，转向黎序序，语气瞬间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序序，走吧，快上课了。”
黎序序还气鼓鼓地瞪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听到宁榕叫他，才回过神来，立刻换上一副“我老大真帅”的崇拜表情，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了来了！榕姐威武！”
宁榕无奈地笑了笑，和他一起往教室走去。走廊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地铺在地面上。刚才那点小小的风波，在她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像拂过水面的微风，了无痕迹。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脚步变得轻快而坚定。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更无需为无聊的噪音困扰。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谁。这就足够了。至于那些……让它们随风散了吧。她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去努力——比如，下一次月考，一定要让那个数学分数好看一点！她想起曾嘉倾安静努力的样子，想起陈巧微专注攻克英语难题的神情，想起黎序序在物理课上的灵光乍现，还有一直帮助自己的宋以。嗯，她也要在自己的土壤里，扎得更深一些，稳稳地向上生长。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敲响，宣告了这漫长一天的结束。宁榕收拾好书包，黎序序晚上有训练，估计早就回去了。和曾倾嘉道别后，宁榕就着光影回家，好在家不远。舅舅还没回来，家里一片安静。她快速洗漱完，换上柔软的睡衣，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一天的疲惫似乎在此刻才真正释放出来。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刚划开屏幕，一条微信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宋以：[图片：一道复杂的几何题解法]
宋以：你们摸底试卷的最后一道题，另一种思路，可能更清晰点。
宋以: 听黎序序说了下午洗手池的事。
宁榕看着最后一行字，微微挑眉。黎序序这个大嘴巴，动作倒是快。她点开图片看了看那道题的解法，确实比她课上理解的要简洁不少。
她正想着怎么回复前面的解题思路，宋以又一条消息进来了。
宋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宁榕看着这简短的道歉，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暖。麻烦？那些无聊的流言算麻烦吗？她今天下午怼回去的时候可没觉得麻烦。宋以的歉意反而让她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或者说，是把她想得太脆弱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
宁榕：解法收到了，谢啦！[抱拳]
宁榕：至于下午的事，你道什么歉呢？
宁榕：她们爱说，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手机那端似乎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复。宁榕也不急，把手机放在枕边，伸了伸腰。过了大约半分钟，屏幕又亮起。
宋以：毕竟是因为我的笔记……
宁榕拿起手机，看着这句话，忽然想起白天在洗手池里自己掷地有声的那句“我们是朋友”。她指尖微动，一个念头闪过，几乎没有犹豫地打了过去。
宁榕：宋以。
宁榕:我们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发出去，宁榕自己都愣了一下。好像有点突兀？但她觉得这很重要。
这一次，对面的停顿更长了。宁榕几乎能想象出宋以看着手机屏幕，眼镜片后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可能掠过一丝意外，然后陷入思考的样子。
终于，消息框跳了出来，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一种郑重的确认感。
宋以:是。
看到这个字，宁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心里那点因为对方道歉而产生的“生分”感瞬间消散了。
宁榕：那不就对啦！
宁榕：朋友之间借个笔记，还个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才不在乎。
宁榕:所以，真没什么可道歉的。[笑脸]
她把那个笑脸表情发出去，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困扰宋以的歉意，在她这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朋友之间，理解和支持就够了，不需要为外界的噪音背负不必要的责任。
手机安静了几秒，然后屏幕再次亮起。
宋以:嗯。
宋以:明白了。
宋以:早点休息，晚安。
简洁，但宁榕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释然和温和。
宁榕:晚安。
放下手机，房间彻底安静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一点微光。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今天的一幕幕：成绩单、曾嘉倾的鼓励、黎序序的维护、还有宋以最后那句郑重的“是”……
那些不愉快的声音早已模糊不清，被一种更踏实、更温暖的感觉覆盖。
朋友……她想着这个词，在淡淡的洗发水清香中，意识渐渐沉去。
实在抱歉，最近一直再忙着写论文，还有小组作业，实在没时间写。[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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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以，我们是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