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学年。
三中有校园歌手的活动。
高一的时候程希灿想都没想过要参加。
老师在班会课上提到了校园歌手的比赛,问有没有同学参加,到班长那里报名统计。
程希灿突然勇气爆棚,跟林浩杰报了名。
林浩杰听说了程希灿和关曜那件事,他多嘴一句问程希灿是不是真的当关曜女朋友了。
“没有啊,不是。”程希灿说。
“差点就要叫你关嫂了。”
关嫂。不太好听的称呼。
“这次校园歌手第一名的比赛奖品是自行车呢。”林浩杰说。
“还有奖品?”程希灿高一的时候没关注校园歌手的比赛。
“有奖品也落不到你头上。”崔忻怡也来林浩杰这里报了名。
崔忻怡在,林浩杰不跟程希灿多说话。程希灿也没回,报完名走了。
程希灿和爸爸妈妈说了她报名校园歌手的事情。
妈妈问影不影响学习?爸爸笑着说程希灿还会唱歌?
他们的表现出乎了程希灿的意料,这是她第一次鼓足勇气参加学校里的项目。
程希灿“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外婆在外面叫,她搬不动外公了。
程希灿赶紧去帮忙。
外公做完手术后一直坐轮椅,他四肢僵硬,行动不便。
洗澡喂饭穿衣服都是程希灿和外婆一起照顾的,外婆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力气,大多数时候还是程希灿在做。
程希灿和外婆把外公搬到床上躺着,程希灿打开电视给外公看他最喜欢的战争片。
“小灿,你要去唱歌?”外公问她。
刚才程希灿在打电话外公听到了。
“校园歌手的比赛,在学校里。”程希灿耐心地跟外公解释。
“小灿小时候唱歌就好听。”外公和外婆说,外婆笑了。“好听好听。”
程希灿给外公盖好被子。
“总是麻烦你,你还是个小孩子。”外公拍了拍程希灿的手背,相较之下,外公的手干枯褶皱,还有硬硬的老茧。
“怎么会呀?”程希灿拉着外公的手给他做按摩。
晚上的时候。
程希灿想了想,给关曜打电话。
“今天忘了和你说,我报名校园歌手了。”
“哦,比赛的时候我给你投票。”
三中的校园歌手比赛很民主,由师生们自行投票。
程希灿很轻松的过了学生会的海选。
全校三十个班级,参赛选手有五十个名额。
评委是校长和校领导还有年级主任。程希灿过了五十进十。
最后的总决赛学生们的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总决赛的现场在学校的剧院厅,全校师生可以休息最后两节课来看比赛。
七班进了程希灿和崔忻怡。七班的班主任喜笑颜开。
“女生就是比男生会唱歌啊。”十班班主任和七班班主任讨论着,看了一眼自班学生,一个班五十个人一个自主报名都没有。
他的原话就是,丢死人。
十班班主任点名选了三个去报名,两个海选的时候跑调太离谱被刷下来。
另一个独苗五十进十的时候,战胜了一个嗓子发炎的选手拿了第四十九名。
校长还在发炎选手和十班独苗里纠结谁该是第五十名。
因为那位独苗唱的是《一人我饮酒醉》,校长从未接触过这种独特曲风,还有饮酒这个词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敏感了。
关曜轻描淡写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程希灿还问关曜为什么班主任没点到他。
关曜没理她,一脸冷漠。
崔忻怡选择的歌曲是G&P的《Fly》。
程希灿准备的歌曲是《流星雨》。
崔忻怡听G&P的歌可以单曲循环上千遍,到痴迷的程度。
程希灿的嗓音很独特,清灵纯澈。不用特别好的音响设备,就能唱出空灵围绕的感觉。她的声音很有特色,唱法也很奇特,转音完美,很有识别度。
到了投票阶段。
关曜投给了程希灿。
小胖在纠结,“怎么办呢,那个崔忻怡好漂亮。”
崔忻怡穿了礼服,还画了妆。
相比之下,素颜穿校服的程希灿显得平凡。
关曜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胖立马收起花痴的神色,飞快在投票卡上写下程希灿三个字。
他还竖起大拇指赞扬,“灿姐唱歌真好听。”
关曜满意地点点头,眯眼慵懒。
最终的结果是崔忻怡第一名,程希灿第二名。
在场有很多G&P的狂热粉,听到崔忻怡把G&P的歌立马沸腾了。她也没有毁歌,G&P的粉丝们很买单地把投票卡给了崔忻怡。
第二名的奖品是一条定制圆牌项链,程希灿把项链送给了关曜,还帮他戴上。
关曜把项链放进衣服里面,跟肌肤相触,一片凉意。
虽然和第一名擦肩而过,程希灿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失落。
崔忻怡拿了第一名春风得意,在程希灿面前时常抬着头走路。
周末。
清早。关曜打电话给程希灿,让她下楼。
程希灿下楼,看到一辆崭新的白色自行车。
“给你。”
“你买的?多少钱?”
“不贵。”他没有说价格。
“你哪里来的钱?”
“我叔叔给我发的工资。”
“我还你。”
“不差钱。”他说,“以后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怎么了?”
“我报了学校的晚自习。”
走读生也可以报晚自习,只是晚自习会到很晚。程希灿还要帮外婆照顾外公。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问题?”他又不让问了。“还不是为了去首都。”
不光是上下学不能一起了。
还有周末。修车店很忙,关曜一直在修车。有时候还要去镇上的其他修车店帮忙。
程希灿会主动给关曜打电话,听他骂那些修车店的人。
“他们笨死了,原理都不懂,干修车就不用带脑子了?”
“那你教他们嘛。”程希灿说。
“教不会,懒得教了。他们不能修,我还能多赚钱。”
“好吧。”
“需要钱吗?我手里有很多。”他说的像个暴发户。
程希灿在电话那头笑了。
“笑什么啊? ”他又生气了。
“没事啊。我有钱,周末都在饭店兼职。”程希灿大部分兼职的钱还是给了妈妈帮家里还债,剩下一个星期的零用。
“你不干也可以的。”
“再干一段时间再说吧。”程希灿敷衍他。
关曜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希灿叹了口气,钻进被窝里睡觉。
第一次月考后,程希灿的成绩维持在了原来的位置。卢文静进步了,她们隔了两桌。
卢文静还是会找程希灿讲解题目,她们现在是吃饭搭子。
卢文静只是不爱闹腾,脾气还是很硬的。
她是班干部,每周一都会轮到她看管午休。
崔忻怡和卓蓝樱不敢惹上卢文静。
程希灿问卢文静日后想报考哪个大学。
卢文静说省内最好的大学。
“你不想去首都吗?”
“去首都干嘛?”
“不是。是出省。”
“不想,在这挺好的,出去一点都不安全。”
程希灿还以为卢文静是会选择跳出小城的人。
“你呢?”卢文静建议,“你去参加艺考吧,那天你唱歌唱得很好听。”
“艺考?”
程希灿和爸爸妈妈说了这件事。他们家刚还完所有的欠款。
爸爸妈妈低头吃饭,他们的眼睛很空洞,看不见希冀。妈妈干久了工作,眼睛不太好。
“多少钱?”爸爸抬头问她。
“十万?”这两个字说出来很艰难。
“不能上别的大学吗?你成绩现在也不错,努努力,一本可以吧?省内的一本好学校还是有很多。”妈妈开口。
不是谁家都养得起艺术生。
自从爸爸生病。程希灿初中起,印象里他们家一直在节衣缩食地还钱。
程希灿不说话,如鲠在喉,讲不出话的抑闷。
她讨厌现在不懂事的自己,恨自己说不出一句赞同妈妈的话。
她想去首都。想学音乐。
很想很想,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也从来没有这么不懂事过。
“学了能考上吗?你以后能赚回来这么多钱吗?”妈妈气急了,哭喊起来。“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怎么这么自私!”
“行了行了,我们过那么多苦日子,还要让孩子再苦下去吗!”
爸爸对程希灿说,“灿灿你先上去,钱爸爸会给你。”
程希灿放下筷子上楼,她听见身后妈妈说,“老程啊,你上哪弄这么多钱?”
上了楼关上房门。
程希灿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忍不住哭起来。
她不恨任何人,她只恨她自己。
晚上十一点。程希灿还没睡,她知道爸爸妈妈也没睡,他们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小声地讲话。
想了很久,程希灿开门,妈妈正好站在门口,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她们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湿润的。
“妈妈,我还是不去了。”程希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又哭起来。哭出声音。
太难了。说出这句话太难了。绝望的难。
这是她过了小学,第一次在妈妈面前哭得这样狼狈。
肯定很丑,她想。
母不嫌儿丑。
妈妈抽餐巾纸给她擦泪,“哭什么啊。爸爸妈妈借到钱了,你去嘛,去读。”
程希灿哭得更厉害了,她内疚,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声地哭。
妈妈抱住她。爸爸在隔壁也忍不住过来看,他哭着抱着母女。
他们三个抱在一起。在凉的夜里,很温暖,由心到身体的温暖。
妈妈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一家人要在一起。
爸爸动手术的时候她这么说,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她也会这么说。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坷。不管怎么样,永远包容你的只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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