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潜抬头看着写着“崔允的第一家公司”的牌子，有点怀疑雇自己来这“清洁”的人脑子有毛病，要不然怎么会给自己公司起个这么神奇的名字。

他有所不知，崔允其实不仅开了一家起着这种怪名字的公司，而是已经开办了十几家名字起的很怪的公司了。

当然，其中大部分公司除了真正掌控者和决策者是崔允以外，其登记证书上面注册人、法人之类的都不是崔允，而是他找的“专业人士”。

同时基于某种强迫症一样的想法——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好记——崔允就给每家公司都按照同样的规律起名——从“崔允的第一家公司”到“崔允的第十七家公司”这种名字。

简单好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牛逼的。

毕竟一看就能知道这些公司都是崔允的，对吧？

此时是晚上的9:05，“崔允的第一家公司”里已经没有任何员工在了，因为包括24小时轮班工作的安保人员在内，都已被崔允勒令在今天晚上八点班之后离开公司，否则按违反公司章程进行处理。

做这么多，当然是为了让费潜过来做“清洁”。

对了，忘记介绍——

费潜，男，28岁，祖传天师，现为“保证清洁干净公司”的老板、员工。其公司主营包括捉鬼和降妖，偶尔兼职伏魔和杀怪。

费潜手中有一个捉鬼神器——是一支由祖上的捉鬼之术这么多年来演变成的手机（啊，你没看错，就是手机，天师也要与时俱进嘛。），该机内置有一APP，名为“聊斋志异之吸吸吸”，能对鬼怪妖魔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总之，靠着只能费家人才能使用的手机和手机里的APP，费潜的业务水平和办案质量完全对得起“保证清洁干净”六个大字。

只不过现在公司规模较小，独资企业，正式固定员工一名——就费潜自己——在办理不太小的业务时，人手不够的费潜就只能临时招募些临时工来帮帮忙了。

当然，像今天这种小CASE还用不上临时工上场，费潜自己就能搞定。

不过本来预计的是过两天周末员工休息的时候过来弄，哪想崔大老板今天忽然表示加价，要他早点搞定。

没办法，为了钱，他可以。

哈哈哈哈。

这不，时候一到，费潜就拿着工具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在对着崔允的“崔允的第一家公司”的招牌吐了个槽后，跟着他就慢悠悠走进了公司。

而当费潜进入公司的瞬间，在四楼杂物间正坐着的程树树立刻感觉到了费潜的气息。

两个多小时之前，在崔允送他回家之后，他就自己打了个车，折了回来，到了四楼，一直等到了现在。

等费潜来。

虽然他以前也不认识费潜，但是不影响他在知道崔允找了费潜这种捉鬼的来“清洁”后，就决定趁费潜捉鬼的时候，捞点“好处”。

可别误会，他不是想捞那种违法的好处，他只是打算吸取泄露的鬼气作为能量而已，毕竟捉鬼过程中难免会出现鬼气泄露的情况，白白漏掉岂不浪费，还不如让他吸了，变废为宝，不挺好？

当然了，这种行为说来还是不太符合现世“正常人”的行为规范，他还是隐秘点做好，免得被人发现了，当他是个怪物什么来对待就不好了。

另一边，费潜已经来到了四楼的洗手间。

洗手间外的走廊，灯光照常亮着，除了空荡荡太安静了点，现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程树树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着费潜走路的声响。

后者并未在走廊口多停留，径直进入了男洗手间。

跟走廊外的“正常”相比，男洗手间看上去就明显不怎么正常了。

灯光全灭，黑咕隆咚，水滴的声音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水槽里，在过分寂静的空间中，听上去尤为刺激心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刺鼻到能让人直接闻吐那种。

“啧，臭死了。”

费潜极其不爽的嘀咕着，决定待会儿要把那几只鬼狠狠折磨一番再弄进手机里，否则可对不起自己在这会儿闻到的这鬼味道。

什么声音忽然响起。

像是有人在哭，哀声萋萋，配合着那还在滴着的水滴声，仿佛奏响了什么玩意儿即将上场的阵头曲。

“装模作样。”

鄙视间，费潜手中符咒一扬，那符咒像是被人在虚空中拿捏着，飞快的朝着目的地飞过去，下一秒，符咒变成一道火花，照亮了整个空间。

火花已起，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立马销声匿迹。

“轰！”

符咒幻化出的火焰仿佛自有灵魂，在天花板处来回奔袭，却不见建筑物被灼烧的痕迹，但自空气中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那是低级怨灵被符咒之火所烧化的临终声音。

“这才叫好听嘛。”

费潜冷笑着说，掏出手机来，启动屏幕上那个名为“聊斋志异之吸吸吸”的APP。

只见空中一道银光闪过，被符咒之火困在天花板处根本无法逃脱的低级怨灵就被吸进了费潜的手机里。

整个过程历时一分钟，毫无波折，十分乏味。以至于在完成本次“清洁”工作后，费潜打了个哈欠，恍惚想着接下来自己要不要去酒吧玩一玩打发时间好了。

他也完全没有发现在洗手间外，隔着不远的杂物房里，正有人在“贪婪”的吸收着空气中弥散出来的那少许鬼气。

嗯，说的就是程树树先生。

当然，虽说是“少许的”鬼气，但跟吃饭才能恢复力量来比，却已经相当于吃三顿足够分量的饭了。

如果这栋大厦多几只像这样水准的怨灵就好了。

“吃饱喝足”之后的程树树十分满足的打着饱嗝，往家里走的时候，一边不切实际的想着。

本来就是不切实际嘛。

能够从尚且有归处的幽魂变成再无归处的怨灵，这种几率真的很小的。毕竟大部分的生灵还是希望自己有来生。

只有那种心生怨念，还怨念颇深的生灵，在死之后，会因为过深的怨念而自我变化成了怨灵，最终，自己断了转世的机会，永世不得超生。

可真正变成了怨灵后，那些怨灵才会意识到，其实变做了怨灵毛用都没有，反而下场很容易越走越惨。

因为报仇、杀戮之类的事，是会积攒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因果的，积攒多了，罪孽深了，除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惩罚外，等着这帮为了复仇平怨而变成怨灵的家伙们的，还有看不到尽头的对魂魄深重而可怕的惩罚。

是那种，就算死掉了，也能深切感受到的，漫长的，遥遥无期的惩罚。

所以说，但凡有点理智的，都不会想要变成怨灵。

而变成怨灵的，都绝对失去了理智了。

……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程树树家里面，等在客厅里，鼻青脸肿的程以棠瞪着迟迟归来的程树树，一脸“不说清楚老子就打人”的表情。

程树树：“……”

——程家爸爸是撞树还是撞马路了？这脸怎么肿的跟猪头似的？

“我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程以棠看见程树树那小眼神看的方向，立刻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哪里，怒气随之腾腾腾往上冲了一大截。

太丢脸了，太他妈丢脸了，在自己不待见的儿子面前丢脸，这事儿光想想就知道该多丢脸！

“……我出去逛逛。”

程树树不明所以的回答道，他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个节奏，难道说自己作为成年人还不能在和平年度随意出门吗？

记忆里不是说都可以的吗？

还是说，程以棠回来了，这个家里就得实行“宵禁”或者“门禁”之类的规矩？

嗯……那他这次出去是不是做错了？

不同于程树树的胡思乱想，当程以棠得到这个回答后，就有一股气不打一处来的感受。

没办法，谁叫他是个理智又他妈特别能忍的男子汉，虽然很想逮着机会冲程树树发火泄气，但楼上自家亲亲老婆还在虎视眈眈看着呢，所以他不能干那种事儿。

干喔！

“我问你件事，你给我必须老老实实回答，知不知道？”

不能泄愤，那就别耽误时间了，程以棠直接入了正题。不过问之前，还是要把规矩说清楚，免得臭小子偷奸耍滑搞言语欺诈，老婆还把错归咎在他身上，再揍他一顿就不太好了。

当然，如果说了之后臭小子还是选择欺骗他，那他没有得到正确答案也就不关他的事了，老婆应该不会再打他了吧？

见程以棠这般认真严肃的模样，程树树有点紧张，猜不出程以棠这是要干嘛，不过还是乖乖点头，回答道：

“知道了，爸爸。”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程以棠于是问：“你跟崔允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嗯？什么怎么回事？

程树树更加不懂了。

看见程树树一脸傻逼的样子，程以棠更怒了，心想自己基因造出来的小孩怎么能这么蠢。

“我是问你他是不是喜欢你，还有你喜不喜欢他？！”

程树树愣了一下。

这算什么问题？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啊，对啊，我挺喜欢他的，他应该也挺喜欢我的吧。”

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朋友呢？肯定是因为彼此之间互有对方欣赏喜欢的点才可能的嘛。

——虽然他还没找到崔允会喜欢“程树树”的点在哪，不过他必须承认，他是很喜欢崔允的，毕竟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类嘛。

所以，这有什么值得问的呢？

程以棠僵了一下。

——这么直白？！

挖槽！

他儿子竟然真的喜欢崔允那家伙？！

挖槽！！！

这装的可以啊，平常愣是看不出来臭小子是喜欢崔允的，他就光看出来崔允喜欢臭小子了啊。

可以！真的可以！

果然是他亲生儿子，这伪装工夫一流啊。

行，就冲这点，他以后就一定会对臭小子好点，以示奖励嘛！

“嗯哼，行吧。那你睡吧。”

达成目的，程以棠也不废话了，干净利落道别离开。

你说上面那八个字不像是“晚安”之类的道别——别太较真，程以棠能是那种会对程树树说“晚安”的人吗？做梦还差不多吧。

至于程树树——

一脸懵逼，表示自己全程都不明白程家爸爸在问什么，为什么这么问，以及——

哎呀，算了好吧，他也不用搞清楚啊，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嗯，听程家爸爸的话，洗洗睡吧，今天吃的这么饱，还要靠睡觉好好消化消化呢，别浪费时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