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
“伊塔白,这个烧烤摊的东西真的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我去,这就是我以前读过的幼儿园,太怀念了。”
“什么时候这儿开了一家超市?
……
“等等,所以我们应该怎么找Y先生?”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其实主要是宿谌唠叨了一路)后,伊塔白突然想起来了他们最开始的目的。
宿谌终于停下了他一路上的闲碎话语,他把右手的食指抵在下巴上,不过几秒后,他摇头:“不知道。”
伊塔白:“……”
“不过我可以去问一下他,放心,我手机还有挺多电量。”
宿谌把手机拿出来,轻车熟路的点进了与Y先生的对话框,然后发消息:Y先生,我们已经到千河镇了,你在哪儿?
出乎意料的,在宿谌记忆中几乎是秒回的Y先生却迟迟没有回应。
在原地等了大约10几分钟后,忍受不住别人不断投来的目光的伊塔白建议道:“我们要不要先走一会儿,别一直原地不动?”
依旧没有收到回答的宿谌看了一眼时间,接着点头:“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吃晚饭?”
潦草的在面馆吃了饭后,宿谌忍不住又看了几次手机短信,令他失望的是,Y先生还是没有回答。
“仍然没有回应?”
“嗯。”宿谌挫败的点头。
宿谌接着又饶头,问:“现在……去我家?”
伊塔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红色的瞳孔里流露出的是宿谌看不懂的情绪,他抿了抿他薄薄的嘴唇,最后还是答应了:“可以。”
他们向前走,然后,在一个分岔路口,他们走向左边的道路,离开了这条主街。
千河镇原本就说不上繁荣,等离开中心的主街后,房屋明显减少了许多。
在他们的前方有一座桥,等他们到达那儿后,伊塔白不禁向下看,于是,一条汩汩流动的河流映入眼帘。
这条河流是灰蓝色的,扬起的浅浅波浪拍打着石块,岸崖边的绿柳荡漾出一个个波纹。
离开桥后,经过道路两旁的平房,接下来便尽是田野与山丘。
在他们的左边有一条泥巴路,他们注意到,无论是梯田还是泥巴路上,都有一些塑料垃圾。
道路的两边都有长长的瓷砖,在它们上面的是一排排四季青。它们昂首挺立,默然地看遍岁岁年年。
伊塔白于是向它们走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低下身子,接着细细的擦拭着四季青的绿叶。
“怎么了,伊塔白?”宿谌在一边不解的问。
伊塔白这时站了起来,他垂下眼眸,然后又抬头望向辽阔的梯田与山坡,喃喃道:“它们都已经被污染了。”
宿谌这才发现伊塔白手里拿着的纸上已经满是灰尘。
“毕竟这里是大道,时常有汽车通过,它们排出的尾气都溅到了植物上。”宿谌干巴巴的说。
伊塔白缄默不言,他把沾满尘埃的纸张放进前面的垃圾桶后,又看向身后追来的宿谌,他眨眨眼,鲜红的瞳孔盯着他:“先走吧。”
“小谌,回来了?没有上课吗?”
“二姨!。因为今天下午不上课。而且我这几天有事请假了。”
“只有不影响学习就好。你旁边的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宿谌说着,一边搂住了伊塔白的肩:“好朋友。”
……
在经历了几次类似的事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宿谌的家。
这是一座木房。它和周围的其他几座木房与一座较为高大的平房紧密联合在一起,构成了四合院的样子。
宿谌取下了他背上的包,接着拿出了一把钥匙,用它打开了大门。
伴着“吱呀——”一声的还有扬起来的丝丝尘埃。不过因为前不久被人打扫的缘故,整个视野里还是干净整洁的模样。
一楼其实很单一,摆放其中的物品只有一张桌子,其他的便是右边角落的柴木,紧邻柴木的,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我们把背包放在这个桌子上还是去二楼?”
“先放在这里吧。”
伊塔白背对着他,回答道。
“怎么了?”把两个人的包放好后,宿谌也顺势而望。越过前面的平房,他看到了梯田、坡道、灌木丛以及一个小山丘。
“我好像来过这里。”伊塔白突然说。
他转头,与宿谌对视着。然后,猝不及防的,宿谌感觉他自己陷入了红色的大海里,平静又强大。
伊塔白问:“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宿谌几乎是立马便点了头。毕竟,他后来想,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一双眼睛,没有人。
夕阳西下,慵懒的黄昏缓慢而强烈的包裹这片绿色。伊塔白与宿谌爬上山坡,高处的视野让他们看见了另一边的村庄与河流。
他们的身边有一棵大树,初夏染绿了它的叶子,也撑大了它投映下来的阴影。以碎草作为点缀,这棵树美丽又孤独的面对垂下去的太阳。
不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几乎和梦境如出一辙的场境冲击着伊塔白的大脑。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对夫妻,他们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正在眺望着烟火人间。
我以前在这里生活过。伊塔白突然意识到。
“怎么了?”
伊塔白垂眼,回答:“没事,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也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真的?!”宿谌惊喜的反问,他笑着说道:“那我们小时候就有可能见过!”
伊塔白想了想那个可能性,冷静的说:“不过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挺正常的,毕竟我们隔的挺远。”
“而且我还比你大一岁。”
宿谌怀疑的看着他。接着,他向伊塔白的方向走了几步,伸手比对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对矮了他近半个头的少年说:“不信。”
伊塔白抽了抽嘴角,语气愠怒:“我还会长高的。”
“如果你真的比我大的话,那你就成年了,长也长不了多少。”
“是你太高了,我现在就有180cm。”伊塔白神情淡漠,可是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的拔高了些。
宿谌看了看他的发旋,笑道:“不信。”
伊塔白剜了他一眼。
宿谌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好玩。无论是生气的伊塔白,还是高兴的伊塔白,都比面无表情,看不出然后情绪的伊塔白有趣得多。
伊塔白叹了一口气,忽然问他:“为什么你以前住在这里?毕竟看你的家境……”
尽管他的话并没有补充完整,可是宿谌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什么看起来家境优渥的他,以前住在这个地方?
他解释道:“我家可以说几乎一直都是农民。在我6岁以前,我一直都和我的爷爷奶奶住在这里。那个时候我的爸妈在外打工,一年只回来一次,有时根本不会回家。”
这时,宿谌突然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然而,在我6岁那年,我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于是,在我7岁左右的时候,我的爸妈便把我接到了他们工作的城市里。”
『“不要!我不想去!”
刚满7岁的宿谌生气地对着他眼前的男人吼道。
“宿谌!如果你不跟着我们离开的话,就没有人可以照顾你了!”
“不要!”宿谌固执的摇摇头,他手里抱着一个大型毛绒熊,这是他的爷爷买给他的。
“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已经会自己做饭了。”
“宿谌。”宿父叹气,轻声说:“我是你的父亲,我不会放任你一个人不管的。”
小宿谌冷冷地看着这个他见面次数很少有男人,依旧执拗道:“我不要离开我的爷爷奶奶。”
男人似乎明白自己是说服不过他的。他无奈,只好抓住宿谌的腰,直接把他扛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离开这里!”小宿谌一直抖动双脚,然而最后无济于事,终于还是离他的家乡越来越远。』
“那个时候我弟弟,也就是宿空才刚出生不久,我的母亲又在做月子,同时我的父亲也非常忙碌。我知道我的父母可能想和我谈心,可是我不想跟他们说话。久而久之,他们也没有管过我了。”
“然后,在我9岁的时候,我爸的事业开始腾飞,那一年,他的公司赚了很多,额,因为我不懂金融方面的名词,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很快,他便买了一栋别墅,我们住了进去。那个时候,宿空长大了点,我爸一有空便去照顾他,我妈是一名作家,因为在家里工作,所以她一直和宿空呆在一起。”
『“小空,来,喝。”
宿母舀了一勺三豆粥,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把它送到宿空嘴里。
2岁的宿空抗拒的喝下去后,眨眨眼,接着泪水溢出眼眶,忽然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刚下班的宿父把手提包放下后便急忙跑过来,拍了拍小宝宝的背,轻声哄着。
“这么早就回来了?”宿母笑着问他。
宿父挑眉:“毕竟家里还有人需要我照顾。”一边说着,他把妻子搂入怀里,同时哄着宿空。
宿母笑着起来,他们3人呆在这个宽阔的客厅,却又独处于温馨的小角落。
此时在2楼,被所有人忽视的宿谌静静的看完这一切后,跑进了他的房间里。紧紧抱住他爷爷以前给他买的那个大型毛绒熊,把脸埋在里面,任由泪水打湿它。』
“差不多就是这样。”宿谌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可是伊塔白清楚的明白,他不是真的无所谓。于是,伊塔白走向前,双手勾住他的后颈,让他低头,脸埋在自己的颈窝里。
春天的傍晚是轻柔的,夏日却是伴随蝉鸣的闷热,秋季带来庄严的肃穆,雪白则完美的诠释了冬天。
而春末夏初,不凉不燥,黄晕漫延世界,这是独属于四月的浪漫。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宿谌愣了一下,接着,他笑了一下,吼结滚动,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谢谢。”
伊塔白没有说话,不过此时此刻,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拥抱。
黄昏也没有说话,它不言不语,只是默默的映射自己,然后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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