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子入学

临越大内皇宫之内,波诡云谲,天色悄悄暗了下来,各宫内侍脚步一轻再轻,生怕得罪了哪宫主子吃罪不起。

眼下战事平歇,宫内明明该松快一些的,奈何他们的上头的上头,当今圣上,似乎不是很欢欣,下头的人身上的皮都崩得快裂开了。

宁和殿,除了外头的宫廊上值守的内侍,内殿寂静一片。

内室白玉床上的男子内衫湿透,双眸紧闭,满头大汗,呓语不断。

“二殿下?二殿下?”内侍着急地轻声唤着,主子受罪,做奴婢的也跟着心痛。

封霁礼骤然惊醒,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明朗大气的面容上满是汗珠,狼狈不已。

内侍连忙上前给他擦拭额头,“殿下,可是又梦魇了?奴婢为您盏安神茶?”

封霁礼捏住胀痛不已的高耸山根,重叹一声,好一会儿才挥了挥手,内侍应声退了出去。

封霁礼翻身下床,高大的身影立在还未剪芯的烛火前,深邃的眸底一片深沉,又梦到了...难得真的有转世一说吗...

火光跳跃在他眼眸深处,他的好父皇,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不顾临越数百万百姓安危,再度发战,威世将军林知砚战死,临越城池接连失守,境内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内忧外患,叛军举着他的头颅,高唱胜利之声。封霁礼修长的手指狠狠陷入掌心,他殚精竭虑守护的临越,为他的死亡欢呼,为封氏皇族的没落庆祝...

枣枣也因他惨死,枣枣....封霁礼隔着窗户,远远看向金銮殿的方向,眸底的墨色险些溢出来。

金銮殿内,浓香萦绕。

上方的金座稳稳当当坐了道人影,龙纹黄袍在身,名贵药材不断堆积的面容上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座下畏缩着一道人影。

“父皇,请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已经查到,边陲镇西关唐家曾收留过外出游历的神允一族族人!”

临越皇微微抬起眼皮子,“小六,你可知道,你七弟去了以后,朕为何力排众议,不愿立老二为太子?”

六皇子封霁霖头垂得更低了,“儿臣...不知...”

临越皇起身,黑金色的靴子立在封霁霖头颅边,居高临下,“朕心里属意的太子人选,并非老二啊!”

封霁霖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身子却紧紧伏了下去,“儿臣惶恐!”

“三国交战,朕还能勉强挡住百官上谏,逼立太子。如今战歇,你母家没甚势力,不像老二母家,功勋爵位都有了,又是中宫所出。你若再不做出点成绩,朕,恐难服众啊。”

封霁霖没吭声,依旧垂着脑袋。

“如今国库空虚,不止临越打不起仗,邺丘也一样,南苑更是不提。只有找到神允一族富可倾国的秘宝,一统天下。朕才能名正言顺地给你你想要的,你,可明白?”

封霁霖放在额前交叠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晦涩不明,“儿臣明白。”

临越皇重新坐了回去,“起来回话吧。”

封霁霖这才颤颤巍巍起身,留着皇家血脉的长相必然出色,只是眉宇间没能掩藏住的丝丝阴霾给这张俊朗的脸添了几分逊色。

“回父皇,儿臣多方打听,边陲镇西关有一富户,唐姓人家,二十年前曾收留过外出游历落难的神允一族族人。”

临越皇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闻言轻轻拢眉,似是叹息,“镇西关?远了些...”

封霁霖连忙应声:“唐家家主有一外室生养的女儿唐犹笙,很得唐家家主喜欢。儿臣以予真书院招收学子为由发出请帖,同唐犹笙取得了书信往来,她不日便会抵达上京。”

临越皇睁开双眼,不知想到什么,满眼沉闷,“朕倒忘记答应威世将军的事情了。”

封霁霖又是一个躬身,毕恭毕敬,“那唐家听闻予真书院愿意招收一届商户之女,忙不迭地就差人送了十万两黄金来,儿臣回去就差人送进宫来,充盈国库,以解父皇之忧。”

临越皇不咸不淡地从鼻腔里清应了一声,“嗯,辛苦你了。定要找到神允一族的下落。切记,不可张扬。”他说完挥了挥手,眉宇间带了几分倦色。

封霁霖极有眼色地行礼告退,“定不负父皇之命。”转头的一

瞬间,眸底满是冷意。

距离京城不过两百里的问安县县衙内,县令夫人云蓉风风火火地推门进院。日头正盛,朴素的院子却一片寂静。

“这鬼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大瞌睡虫...”穆夫人嘴里絮絮叨叨,脸上的喜色却藏不住。

“穗穗!穗穗!丫头!”穆夫人隔着屋门叫喊,里头没甚动静,穆夫人索性移到门边,推门抬步进去,屋内陈设简单洁净,一点看不出是个闺阁女子住的地方。

穆夫人快步走到内室,门边的珠帘跟着激动地挤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真是!性子像老龟,住的地方也像龟壳!穗穗!日上三竿了还睡!”穆夫人掀起层层叠叠床幔,一股小女儿家的馨香扑鼻而来。

床上物品奇多,光被子都好几床,床榻中间一个小小的人影缩在被子围起来的空间里,盖着薄被睡得正香。

“穗穗!”穆夫人拍拍她的脸蛋,又掏出她的手生拉硬拽。

这番折腾,床上的少女终于愿意挪动身子,半阖着眸子,“娘~我困~”嘴里含糊不清,要不是穆夫人清楚她的秉性,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看着自家女儿因为酣睡而绯红的脸蛋,喜人极了,穆夫人唇角牵起笑意,伸出手去,“懒猪儿,快起来,娘有事儿同你说!”

脸蛋被拉扯了好几下,女子不情不愿地翻动身子,满脸不快,将头搁置到穆夫人的腿上,睡意朦胧,“娘...说好了今儿随我睡的...你...说话不算话...”

穆夫人伸手拢拢女儿黑密的头发,随即拍了一下对方白皙的脑门,“不许撒娇!娘有正事儿和你说!快起身洗漱,娘在厅里等你!”

穆夫人说完,起身把女儿身上的薄被抽走,她行至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穗穗快点啊!”

“知道了!”女子不情不愿黏腻软绵的声音响起。

“穗穗快进来!别在外头磨蹭!”

门内跨进一只小巧的绣花鞋,来人走动间翻动的淡黄色裙摆显得人俏皮几分。

进屋的正是先前在屋内酣睡的少女,县令夫人的长女,穆清麦。

穆清麦一边提着裙子跨进门来,一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乌发简单地挽了上去,穿着和精贵半点沾不上边,朴素极了,一点不像个官家小姐。

好在小姑娘唇红齿白,脸颊上是迟迟不肯褪去的圆润,瞧着就讨人喜欢。

她两颊透着微微的粉意,不施粉黛,展露出来的却是顶顶的好颜色,晶莹的圆眸里满是还未消散的睡意,挂了抹娇憨,“娘,您不是说今儿要去地里帮爹吗?”

清醒的穆清麦不似床上那般无赖模样,乖巧地坐在穆夫人身边。

“瞌睡醒了?”穆夫人伸手点点她的脑袋。

穆清麦不好意思地微微颔首,随即抬眸,“娘,我冲您发脾气了?”

她自小就嗜睡,睡意朦胧间半梦半醒地发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关键因着自己没完全清醒,醒来后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什么也不记得。

她第一回听自家娘说起叫自己起身,受了她不少气还不信,这问安县只要认识她的人谁不说她一句性子好?她只当自家娘不想自己整日嗜睡才编话吓唬她的。

没想到后来爹爹也这般说,穆清麦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坏毛病。

穆大人还哈哈大笑,说自家女儿平日性子太好,可算是见着她发脾气的样子了,甚是可爱!

穆夫人笑着摇头,“没,穗穗这么好的性子,哪会轻易发脾气!”

穆清麦清扬唇角,伸手抓住穆夫人的手掌在手心把玩,“娘,您就别取笑我了。”

“娘有正事儿和你说!你爹带着你杨叔叔在地里忙这么些日子,这几天不是验收入库了吗?我说去帮帮忙,结果刚到村里就遇着你宁婶婶了!她请我去吃茶点,我就跟着马车回来了。”

穆清麦捻起一块糕点斯文地嚼着,闻言咽下口中食物,掩唇不解,“爹这几日是驻在小河村吧?离问安有些距离呢!宁婶婶去那作甚?”

穆夫人眼里漾开笑意,手有些激动地抬起来,随即又按捺住,“穗穗,予真书院重启,招收学子入学,你可知晓?”

穆清麦放下糕点,猫儿一般的圆眼悄悄染上警惕,乖乖点头,“我晓得的。”

直至去年年底,续战十来年打得不可开交的三国以稍显优势的临越提出战和。

三国百姓苦不堪言,终于迎来曙光,翘首以盼着停战。三国国主多方拉扯,终于签订战和契书,战事就此暂时平歇。

临越因为战事,罢黜七八年的科举考试不久前才昭告天下全面恢复,消息刚一放出来,各大书院也跟着张榜,开始陆续招生了!

予真书院乃是官家办学,皇家学院招收皇室子弟,宗亲后代。这予真书院,就是各大世家、高官清贵人家子女的去处,百姓口中的贵族院校。

只是没想到,奉命禁闭多年大门的了予真,竟然开始招收女学子!

据说是威世将军林知砚以满身军功请命,在大殿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临越皇才松口应承。

闻所未闻的先例,整个临越国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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