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看了一眼另一个枝头,“二殿下还在呢!”
“怕甚?二殿下可不是宫里那些老不死的!”
封霁礼轻咳一声,“知砚,你说我父皇,还是避着我些吧。”
林知砚轻呵一声表示回应。
封霁礼遥遥看向院子中的众人,良久,才笑着垂眸,得民如此,和愁天下难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林大牛一滴浊泪滴于穆清麦手背。
方修吸吸鼻子,“林叔,我真的知错了。我...我起先让您回去,只是想让良心好受一些。可现在...我是真心想让您回去,您走了,这满院的孩子怎么办?
纵使您能找到其他活儿,也难免受人白眼,您...您是英雄!我不愿您受这般待遇...您回予真,我罩着您!保管没人能找你麻烦!”
宁泽骞斜眼看明歌,“差不多得了,眼泪都淌二里地了。”
明歌没好气地瞪他,“谁都跟你似得冷心冷肠?”
宁泽骞抱臂长叹一声,“穗穗这模样,我可太熟了,啧啧...”
唐犹笙挑眉,“怎么说?”
宁泽骞啧啧一声,“我叔,她爹,问安县县令,每每遇到收成不理想,或者民心不稳的事儿,就是这般!
满县衙的人挤人,我叔在上头,那叫一个铿锵有力,能把打铁的汉子都说的涕泪横流!就是俗称的,和稀泥。穗穗这不声不响的学了个十成十啊!”
明歌不虞,“这怎么能叫和稀泥!穗穗那里说得不对了?”
宁泽骞斜眼看他,“穗穗也是你叫的?不过你们看方家那小子,真听进去了!”说完,他点点头,“好事儿。”
唐犹笙环顾四周,怕不止方修听进去了,没见连那封小王爷垂着眼皮一脸沉重吗?阮依依帕子都哭湿了,啧,夸张。
那头林大牛还在跟方修拉扯,宁泽骞理理衣领,“到我出场了。”
明歌不明所以。
“林叔。”
方修和林大牛停下,看向宁泽骞。
穆清麦悄悄松了一口气,退到唐犹笙身边,唐犹笙好笑地看着她,穆清麦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嗫嚅,“我不该开口的,可林叔是好人...”
唐犹笙没忍住,伸手捏捏她的发包,“你又没说错。”
穆清麦朝他甜甜笑笑,唐犹笙别开脸,傻得很。
穆清麦不明所以,看向宁泽骞。
宁泽骞一脸诚恳笑意,“林叔,您该知道,这京中监督使院,有专门负责管理退伍老兵的一支旁门吧?”
林大牛点点头,怎会不知,不少将士退伍回来,因见血太多生了疯病,或性情暴戾,或郁郁难安,监督使院也抓了不少人...
“您这院里,大大小小十好几口,我来算算。算您省着些,一人一日三两粮食想是必要消耗的,一日就是约莫三斤米粮,肉菜还得另算。
就是最便宜的粮,按着市价,一日也得十来文,一月就得三百钱,这还是吃不饱的情况,肉菜花销更甚,孩子们胃口可比个头涨得凶,一月五百钱都只保将将饿不死,您上哪找去?
更别说这满院稚子,谁来做饭?狗余叔?还是顺子叔?”
林大牛沉默。
明歌看着款款而谈的宁泽骞,“他...怎懂这些?”
穆清麦笑笑,“你忘了他家是做生意的了?问安县大半的铺子都是他家的,宁伯伯自小就锻炼他,你荷包一响,他都能听出来有几个子儿。”
宁泽骞接着开口,“另外,天公性情难测,午暖早凉的,孩子们正是活泼的时候,难免有受寒抓药问医的时候。
衣食住行,样样皆易露馅。您无家无户,这些都是记录在监察使院的,纵使您有钱!可是在外头长久的大量采买,孩子们又轻易不能露面,被发现这院子,迟早的事儿。
您在书院可就不同了!吃食大头跟着书院滚,左右都是书院不要的东西,可算不得偷盗。
书院也有专门的医药堂,凭我们工部尚书之子方少爷的名号,求医问诊也不是难事。
予真上有林将军坐镇,就是这归子山,监察使院手也伸不过来。
另还有不低的月俸,填补家用,还有顺子叔的药钱我估摸着也足够了,还能余上一二分为孩子们做打算。您再考虑考虑?”
方修连连点头,“我包了!我都包了!”
林大牛还没说话,屋门已经打开。
“回去吧。”顺子杵着柺出来,却是对着林大牛说的。
对方面上和蔼的笑意看得方修一臊,他讪讪开口:“您都知道了?”
狗余哈哈大笑,眼眶还带着红意,“咱们又不是聋了退回来的!”
“顺子叔,狗余叔,我之前在书院为难林叔,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错了!”方修急得抓耳挠腮。
顺子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好孩子,我晓得的。”
方修心中羞愧愈发难捱。
顺子看向穆清麦,又看看宁泽骞,“原先大牛回来,说有几个学生仔心肠好得很,对他颇为照顾,我还不信。
原来是真的,你们都是问安来的?”
两人点点头。
“我有一同袍,返乡后就是回了问安,以前常有书信往来。问安真是...”顺子低头笑笑,“好地儿,好地儿!”
随即他又看向林大牛,“孩子们说的有道理,你回书院去吧。”
林大牛满脸不赞同。
封羡上前,“我知你顾虑什么,不会拖累我们的。这院子,有我们替你们打掩护,也会安全许多。”
林大牛低下头,顺子拍拍他,转头朝几人作揖,“谢过大家了!”
封羡避开他的礼,“出来久了,书院恐会怀疑。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了。林大厨明日便回来吧,书院那边我会处理好。”
林大牛迟疑点头。
方修松了一口气,看向穆清麦,“先前在膳堂对你出言不逊,对不住了。”
“方修。”唐犹笙开口。
方修抬头,“啊?”
“把鼻涕擦一擦吧。”
“你烦人!!”方修跳脚,只觉得这好看的脸格外刺眼,一边悄悄抬袖去擦上唇中间,一边悄悄看那笑得可爱的小姑娘。
宁泽骞眯眼,看看方修,又看看身边的明歌,怎么一个个的跟豺狼虎豹一般。
几人顺着原路悄悄回了书院。
林大牛坐下来,“不做就不做了,你又何苦拉这些孩子下水?他们的前途还要不要?”
顺子笑笑,“我们几人,凶神恶煞,嗜血如命,威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学子唯我们所用,不是正常?”
林大牛听懂了他的意思,长叹一声,终是没能辩驳。
这头一行人悄悄回到库房,将门锁好。
明歌抿抿唇,还是开口,“这会儿膳堂应该没来人,咱去收拾收拾吧,先前闹得...”
宁泽骞点点头,“对,林大厨走得匆忙,好些东西没收拾,咱们去收收,明日他回来也轻省些。”
“一起!”方修听得清清楚楚。
一回书院,陈有民不知所踪,封羡也离开,四人组和方修肖狄留在膳堂善后。
穆清麦回头,“一起吗?”
阮依依抿抿唇,“我...我不会...”
“我也不会,凑热闹。”唐犹笙开口。
阮依依唇角上扬,“好,一起。”
膳堂果然不算整洁,一家子等着吃饭,林大厨离开得匆忙,只草草打扫了一番。
穆清麦、明歌是主力,宁泽骞还能稍稍帮上点忙,其余人都是添乱来的,你给我一帕子,我给你扬杯水,欢声笑语不断。
众人瘫坐在椅子上,方修有所感触,“太累了!苟老头儿忒不是人!这么大的膳堂,全是林叔一个人操持!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阮依依捶捶手臂,“这儿可是予真,来的人无不是达官显贵之家,就是大门口的门房,都是从禁军中借调的,若非必要,怎会轻易聘请外人?”
肖狄抬手喝了一杯凉茶,“林叔进来肯定很不容易,怪不得林将军这么生气呢!”
方修低头,“你们说,京中还有多少像林叔这样的将士?”
无人应声。
“走了!今儿还没温书呢!”四人组起身。
方修叫住众人,“诶!肖狄那儿还有只熏鸡,烟霾来的,可香!晌午被我闹得都没吃好,咱搓一顿?”
肖狄连忙在他背后悄悄摆手。
宁泽骞挑眉,“这么多人呢?就分一只鸡?”
方修仰头看看灶房,“那不多的是吗?难得膳堂没人落锁,咱们自己做。”
明歌瞪大双眼,“你疯了!掌院知道我们死定了!”
方修摆摆手,“怕啥?今日初二,林将军夜间要练兵,他、林殊、林将军都不在。”
“书院还有其他人呢!还有夫子呢?”
“夫子们哪会管啊,膳堂又离笃信楼和寝楼不近,几个夫子要守寝楼,不会过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可...我们不会做饭啊!”
方修指指肖狄,“他会!”
宁泽骞看着粗矿的肖狄怀疑,“你会做饭?”
肖狄摇摇头。
方修推他一把,“别装,你爹粑耳朵,你娘不吃外头人做的,你家里都是你和爹换着做饭的。”
肖狄瞪大双眼,“这你也知道?”
方修嘿嘿一笑,“我娘跟我说的。”
肖狄反抗不得,转身进了灶房。
穗穗(骄傲抬脸):“听懂掌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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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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