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意

解阮从小到大,从学校从家人那里听到的,都是omega需要保护。

有一天,偶然得知自己的病,会伤害别人。少年时不觉得这件事有严重,产生的小小烦恼也只是,项明镜怎么办呢?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世事无常,原本约定好一辈子的朋友分开了。

后来他因病伤害过很多人,也因为病浑浑噩噩过,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影响到beta。

明明他的Omega信息素只对Alpha的腺体神经具有攻击性,与Alpha信息素相互排斥。

腺体分泌信息素是无法自控的,每次出门前都需要做信息素隔离。不过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清除外溢的信息素,一般只需要一瓶除味剂就够了。

他是那个例外。

解阮躺在沙发上,模糊的视线穿过手臂间的缝隙,落在洁白的天花板上。

“嗡——”

兜里的手机放出音乐。

解阮摸出手机,发现是谈初打来的,接通打开免提放到耳边,静静等待对方说话。

电话那头很嘈杂,谈初大概是在外面,不知道为了什么要打来电话。

“你猜我看见谁了?”电话那头,谈初语气散漫,尾声拖了个长调。

解阮一点也不感兴趣,恹恹地问:“谁?”

谈初站在餐厅外的过道,单手搭在围墙上,透过玻璃窗盯着老板的背影。

“今天我的老板请客,我们在市中心商业街选了一家餐厅,刚入座点好餐,就看见项明镜从餐厅的包间里走出来。”

解阮敷衍地哦了一声

“你知道他回国了。”谈初敏锐地察觉到了不正常,肯定地说。

解阮坐起身,身旁的抱枕掉到地上也不管,声音轻轻地说:“我在机场看见他了。”

谈初讶然:“你去给他接机?”

解阮快速否认:“不是,我是去接程意。”

谈初低声笑了:“你们这情况啊……”

解阮和谈初从小就认识,本身就是朋友,互相知道彼此的过往。做过幼儿园、高中、大学同学。只不过他们家隔得有点远,出了校园,就没法玩到一块儿了,到高中情况才好些。

“我现在不想说他,”解阮耸拉着眉眼,“你继续跟老板吃饭吧,我挂了。”

解阮挂掉电话,把地上的玩偶捡起来重新放在沙发上。原本黑屏的手机亮起,他以为会是谈初发来的信息。

点进消息页面一看。

【阮女士:我把你的地址给明镜了。】

解阮盯着屏幕的那句话,睁圆眼。

很快——

“咚咚咚。”玄关传来敲门声。

解阮如临大敌般看去。

透过那扇门,他甚至想到门后的人穿的是什么衣服,是什么表情。

解阮的心不可控地加快了跳动频率,头脑变得空白,四肢僵硬不敢挪动一下,生怕门外的人听见动静。

就这么静静等待对方以为这是一户空宅,或是猜出他不愿意开门,识趣离开。

可惜事与愿违。

解阮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电话。他飞快地摁掉,屏住呼吸,开始祈祷挽回不是徒劳。

“小阮,开开门。”对方的声音很轻,话语里的无奈穿透房屋,叩击在解阮的心非上。

解阮一愣,突然镇定下来,慢慢挪到门口,手刚握上门把又忽然停下动作。

解阮松开手,转而摸向颈后的腺体。

手上用力,将贴片撕下来,拿到眼前一看。

隔离贴的颜色再次变深,信息素已经渗透出来了。从他使用到发现失效的这段时间,不足两个小时,这款隔离贴的实用性实在太低了。

解阮蹙起眉,转身往里走,把空气净化器打开。

从置物盒里摸出把小刀,蹲在客厅角落,重新翻找装着其他隔离贴品牌的快递。

眼睛扫过快递单上的信息,一个个排除。等找到装有腺体贴片的快递盒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

解阮暴力拆开盒子,从里抽出一张贴片,反手给自己贴上。

他飞快起身,走到玄关又放轻了脚步。像是顾虑什么,手停滞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片刻后,解阮猛吸口气。

打开门,拉开一道缝隙。

一双运动鞋映入眼眸,解阮慢慢抬眼,自下而上地打量着门外来客。

对方还穿着在机场时的那身黑衬衣,手里提着个饭袋。看起来很有耐心的样子,等着解阮的视线,缓慢移到上方,两人对视目光后,镜片后的眼眸里漫开笑意。

项明镜说:“小阮,好久不见。”

他偏了偏头,下半框银边眼镜倾斜,露出右眼下被挡住的浅黑色泪痣:“六年前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解阮半个身体藏在门后:“丢了!”

项明镜淡然一笑:“是吗?”

解阮语气不好地问:“你来有什么事?”

“聚餐你没有来,我给你带了份晚餐。”项明镜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青年一如当初白净,脸庞已经褪去了青涩,少年气却如旧。特意做的微分碎盖,有些乱了,衬着那副生气的小表情,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

解阮不敢接他的任何东西,六年让他对这个人感觉陌生。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都不知道,这个人的皮下,还是不是黑心鬼。

他板起脸,提高声量:“我不要。”

解阮怕自己震慑不住项明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好惹,瞪去:“你赶快走,不要站在我家门口。”

项明镜面色的笑容淡了,视线视线往下移,瞧着他紧扣门边的手,窥见了解阮心里的惴惴不安。

“其实这次来,是因为有件事,我想亲口对你说。”

“什么事?”解阮紧张起来。

“我们的婚约。”

“我父亲和解伯父达成共识,两家决定以联姻的方式巩固双方关系。”

项明镜盯着解阮,字正腔圆说:“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夫。”

解阮越听越心惊。

对方想走就走,没有告知过他这个朋友,一回来,又向他宣布,他们之间有婚约。

解阮呼吸越来越急促,心里的惊惶转化成怒火,他气愤地指向项明镜:“谁要跟你联姻,你给我离开这里!”

“就算我爸妈真的有这个意思,不用你转述,我自己去问。”

解阮慌慌张张撂下话,转身就朝里走去,连门都忘了关。

他冲进卧室,立马打出电话。

“明镜到了?”忐忑的女声从手机里响起。

解阮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问话里还充斥着张惶:“项明镜说我们两家要联姻,是真的吗?”

“我……”阮绣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解清野。

解清野从阮绣手里接过手机,语气不容反驳:“这事是我决定的,你有意见回华府说。别对明镜发脾气,和人好好说话。”

“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

解阮眼睛一酸,“我的意见就不重要吗?”

他的父母都是工作狂人,热爱事业,享受商业上拼搏带来的成就。因此他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很短,两岁半就交给了爷爷奶奶养育。

可就算是这样,他心里也是期盼父母的夸奖和关爱的。后来,不知道失望过多少次。少年时,缺少的爱有项明镜补给他。失去朋友后,缺失的部分,无人问津了。

他的父母永远学不会尊重他的意愿,18岁那年会背着他生下妹妹,要不是不小心暴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告诉他。

现在想要左右他的婚姻了。

“小阮,你跟明镜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阮女士话说了半句,被解阮打断。

“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分开也不是一天、两天,是六年。六年足够改变一个人,”解阮声音艰涩,询问,“你们为我决定的时候,真的就了解他吗?”

他闭上眼,语气坚决:“联姻,我不答应。”

“小阮…”阮绣急了,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解阮丢开手机,用力攥紧发颤的手,来克制躯体反应。

等平复心情,他又重新回到客厅,心里想着要怎么表现坚决的态度,应对项明镜要怎么占领上风。

真的到了客厅,却发现项明镜已经离去。

桌上多出一个饭袋,袋子的口子敞开着,里面的饭盒被拿出来,摆在了桌面上,旁边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解阮走近,垂下眼。

便利贴上的字迹苍劲有力。

【可以讨厌我,但晚上一定要吃。】

【刚刚给你来电的人是我,手机号可以保存。】

熟悉的菜色,让曾经吃了好几年的解阮一看就认出,这些都是对方亲手做的。

他伸手轻轻触碰,饭盒外沿滚烫,应该刚用微波炉打过。

可是——

给了,就一定得要吗?

解阮气冲冲将饭盒盖上盖子,重新放进饭袋,转身就往卧室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快递盒散乱一地的角落,已经重新变得整洁。

被拆开的隔离贴,整齐的放在墙边的矮柜上。

清晨。

解阮走出卧室,发现陈阿姨来了,正在往冰箱里放蔬果。

陈阿姨是华府的住家保姆,因阮女士偶然发现解阮有胃病,担心解阮住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每隔三天都会让阿姨来繁华里,给解阮补一下冰箱的存货,顺便打扫打扫卫生。

因为另外的工作安排,每个月领着两份工资,阿姨对两边都很上心。遇上解阮在家时,还能说上几句话。

“陈阿姨,你来了。”解阮打了声招呼。

走进卫生间洗漱,听见陈阿姨在外面说话。

“哎,小阮啊。早餐我放桌上了,有你爱的灌汤包。”

解阮重新把洗脸巾晾好,走到餐桌边,见陈阿姨拿着饭盒问他:“这个还要吗?”

“隔夜了,倒掉吧。”解阮拉开椅子,垂眸时发现贴在桌面的那张便签不见了。

他抬手摸了摸桌面,没有开口问。

“好。”陈阿姨点头,冲冰箱的位置微抬下巴,“我擦饭桌的时候,捡到一张纸。没地方放,就贴在冰箱上了。”

“嗯。”解阮没有抬头。

他在餐桌前坐下,吃完了早饭。重新回到卧室换掉睡衣。

他今天有一个节目需要录制。

楚岩现在还在医院,解阮不知道他怎么安排的,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得知程意的情况好了很多,下午就能出院后,解阮就让楚岩把电话给程意,先好好跟人道了个歉。

程意过敏的事情,是他引起的,连原来定好的接风宴也搞砸了。

可即使他有心弥补,也难免因无法跟程意靠近,而受到束缚。只好提出让楚岩代替自己,给程意补一个接风宴。

程意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过敏的事是意外,我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在国外待了两年,体质没有之前好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及时发现过敏源变化。”

解阮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意继续说:“所以接风宴就算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进乐团了,还有很多事没做。”

解阮想了想,说:“那你要是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嗯。”程意答应下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电话重新回到楚岩手里。

楚岩对程意礼貌地示意了下,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才开口说:“程先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出院手续会让小袁帮程先生办理。”

“我记得你车今天限号,等会儿我要回去换套衣服,接不了你,你打辆车去电台吧,我们门口碰面。”

昨天开的是解阮的车,楚岩的还停在自家小区的地下室。他回去一趟耽误一些时间再去接人,到电台会晚点。

“你吃得消吗?”

昨天楚岩在医院呆了一晚,还没有好好休息,又要立马去处理工作。

解阮有点担心,于是他说:“你先休息一天,我一个人去。”

楚岩拒绝得很快:“不用,你录节目的时候,我可以休息。这次录制的音综,突然改变了录制方式,录播换成了直播,现场还会有真实的观众,让你一个人去我不安心。”

前几期都是观众和选手分开录制的,突然的变化,带有的影响也是未知的。

解阮知道楚岩对工作的态度,没再说,就挂断了电话。

他再次进入厨房,发现陈阿姨已经把饭盒洗好,放进了餐具消毒机里烘干。

解阮透过透明的罩子,看着那个玻璃材质的长方体,盘算着找个时间还回去。

他不愿意占这个人一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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