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集团总裁办公室中，助理手拿多份文件，正递交给曲宸过目，却发现往日认真工作的总裁，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在发呆走神，而且这种现象已经持续有一会儿了。

“曲总？”助理魏景试探地喊了一声。

曲宸突然听到助理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反问：“魏景？什么事？”

魏景无奈地重新将手上文件递上，“这些文件需要签字。”

“好，你先放下吧。”

曲宸说着拿起钢笔就要开始工作，然而刚提起笔，就像想起什么一样，抬头问了自家的助理一个问题。

“魏景，假如你有个朋友，他正在做一件风险系数大的事，你有这个能力，也想帮他的忙，会怎么委婉告诉对方你的意思？”

朋友？听到这个稀罕词的魏景瞳孔微微放大，内心诧异万分，自己不过出差一个月，总裁身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平静异常，魏景试探地问：“这位朋友，是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帮助？”

“他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曲宸如此说着，但却想起在车上程梦书几次催促自己离开的情形，好像对方并不愿意让自己接触灵异事件，“只是他给的感觉，像是不希望我参与进去，他……也可能不信任我吧。”

助理眼神闪烁不定，看着一向果断的总裁，此时流露出烦恼的模样，看着并不单单只是为友人烦心，就算现在是朋友，以后也说不准，过了许久才道：“未必是不信任，总裁不也说风险系数很高，也许对方不希望您冒险。对于这种情况，还是先试探对方的处境比较好，毕竟是有风险的事，贸然插手的话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试探……我知道了。”曲宸恍然了一下，稍微思索片刻接下来该怎么行动，就继续手上的工作。

魏景跟随对方多年，也没能猜出自家总裁到底知道了什么，只能判断那个所谓朋友在曲宸心里的分量应该不轻。

毕竟对于有风险的事，自家总裁不仅想着帮忙，还在想怎么委婉一点参与，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文件签署完毕，魏景抱着它们离开办公室时，临近离开之时，他透过没有关闭的门扉，看到曲宸正在里面打电话，神情是少见的温柔。

学校里，守护灵围着树林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廖正的身影，它看着在树林边沿打量着树木的程梦书，有些焦急地喊，“我拜托你认真找找老师，再晚些他可能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那倒不至于。”程梦书抬眼看了看守护灵，淡定地说着，“一时半会还出不了事，他现在估计与我们并不处于同一个时空，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有阴阳眼吗？”

“你还是和他有联系的守护灵，不也没有任何办法？”

说着程梦书撇一眼守护灵，淡淡地道：“阴阳眼说白了就只是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辅助相个面，看个风水和姻缘，就算加上我的天赋能力，也不过是能制作有特殊效果的食物、驱使因果线，以及可以物理伤鬼罢了，鬼确实伤不了我也打不过我，但要是那些鬼魂有意躲着我，比如像现在这样，单独把你的老师拉进另一个空间里，将我排除在外，连你都感应不到，更别说我了，看不到也摸不着，我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那么适用。”

听了程梦书解释，守护灵有些泄气，但没多久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发亮地看向身旁人问道：“你说你能驱使因果线，那能不能通过它找到老师？”

“不能。”程梦书直接否定，“没有事先结下契约不说，最主要是，活人是没有因果线的。”

“为什么？”守护灵一脸不能理解的模样。

听到这个问题，程梦书立马用像看傻子的眼神看守护灵，“活人都没有死，哪来的因果结束？而且不止活人没有，你这种守护灵也没有，毕竟你只是一段残余执念。”

“那怎么办？”守护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一个地方飘来飘去，“你说老师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淌这趟浑水呢？”

程梦书看了眼守护灵，直接道：“你问为什么，原因你不是应该很清楚？他是为了找你，而你却只敢在暗处守着他。”

“你……”守护灵惊讶地看着程梦书，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知晓其中关系的，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老师，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正当一人一灵，一筹莫展的时候，程梦书的手机突然响起，当他拿起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眼神瞬间一亮，高兴地说了一句，“来帮手了。”

“谁？”守护灵的情绪比程梦书更激动，四下看去，却都没看到其他人的影踪，而此时程梦书已经接通了电话。

曲宸在拨通时，就打算先从询问程梦书的情况开始，没想到刚接通，就听到对面来了一句，“能来向阳中学帮我一个忙吗？”

他诧异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在情绪混乱中回了一句，“好。”

按照电话里的描述，赶到学校小树林这边时，曲宸一眼就看到了铁丝网里面的程梦书，只是那边除了他以外，好像还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

等走过去，才发现这个白色影子是模模糊糊一圈光晕，看起来很虚幻，自己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个囫囵的穿着打扮，像是个学生鬼。

程梦书见到曲宸后，先简单各自介绍一下，然后直接就进入正题，告诉曲宸自己要找人，而这片树林里存在另一个空间，自己找不到入口，自然也进入不了那个空间，需要曲宸用自身的灵感找到那个入口所在，并驱使力量把它暴露出来。

二话不说，曲宸就按照程梦书说的方法来感应另一个空间，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都不能如愿以偿。

“不行。”曲宸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挫败地看着程梦书，“我还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力量，也没办法按照你说的，将体内的力量凝聚到一起，然后用自己的想法驱使它们。”

程梦书凝眸微蹙地看着曲宸，随即伸手抓住了面前人的右手，不同于自己冰凉的手掌，对方的手很暖，尤其是掌心，像是个散发热源的小火炉。

纤细白皙的左手托住了比自己还要稍大的手掌，程梦书用右手凝起一团光芒，抵在曲宸温热的掌心中，然后光芒通过接触进入到对方的身体里。

“有没有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寒流，那是我的力量，对你无害请不要抵触，它会携着你体内蕴藏的力量，一起往掌心汇聚，记住这个感觉，兴许下一次，你就能独立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曲宸表情严肃，认真地体会着身体此时的感受，努力记住这种感觉，争取下次就能达到程梦书所说的那个目标。

过没过多久，曲宸的掌心突然凝聚出一团白花花，毛茸茸的绒球。

程梦书神情不变，看着绒球温声道：“想象一下，此时你的力量就像蒲公英的花团，风一吹就能到各个地方，它们在这片树林飘散，你也能感受到它们所感受到的，哪个地方风大，那个地方潮湿，感受后告诉我，哪里是你觉得风吹过后，就凝滞不动的地方？”

曲宸并没有立即回话，闭着眼睛按照程梦书说的那样，感受着每一份力量的去向，直到停留在某个地方，他体会到了程梦书所说的，空间凝滞的那种感觉。

“在树林中心区域！”

“很好。”程梦书的声音轻飘飘地像羽毛，落到曲宸心上搔痒着，“利用自己的力量探查这件事，你已经体会过了，现在试一下攻击，力量想象为一粒种子，它要在察觉到不对的地方落土扎根，用像植物发芽的力量，试着去突破那个空间壁。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种子发芽破土，根系向下深扎，将结实的空间壁钻出细孔。

突然，一旁的守护灵出声叫道：“我感应到老师的存在了！”

刚说完，他就直接往树林中心方向冲了过去。

“看来你做到了。”

程梦书说着，眼神温柔地看着曲宸，并抬手擦去对方额间冒出的冷汗。

曲宸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体微微有些脱力，他任由程梦书擦拭自己的额头，抬头眼神发亮地看着对方，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愉悦，“我有帮到你吗？”

听到这句话的程梦书一愣，看着面前向来拘谨、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时破天荒地流露出放肆的笑，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很执着帮助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需要救助的对象。

程梦书眨了眨眼睛，没敢正眼看对方的脸，只是眼眸微阖轻轻点头，“帮了很大的忙，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先离开学校，等事情解决我再找你。”

“过河拆桥？”曲宸的笑意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梦书，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体会到，事成之后被踢出局的体验。

被眼前人讶异的神情逗笑，程梦书忍不住笑了一声，但很快控制住，赶紧摇头解释，“是里面情况不明，我也只能保证自己没事。”

见曲宸还是一副不甘愿模样，程梦书只好退而其次：“这样吧，我也需要有人在外面接应，所以你在这里等候，如果我在里面真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你帮我联络梁宁，并给他带路。”

“高云乐不行吗？你们比较熟，不应该更信任？”曲宸有听程梦书提起二人，明显他是更亲近高云乐的。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他救不了我，他不把自己搭里面，我就谢天谢地了。”

曲宸对于高云乐的力量一无所知，却不妨碍他听出来，这位并不是明智选择，但他也不是随便就能被忽悠过去的。

“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分，要是晚上九点都没出来，我会按照你说的通知梁宁，但我也会和他一起进去救你，毕竟那个空间是我找到的，你进去出事了我有责任。”

“不至于……”

“至于，就这么说定了。”曲宸不容反驳地将程梦书往树林中心方向推了推，“快去吧，找人要紧。”

而此时正在异空间的廖正，在顺着小路往前，穿过那一片幽暗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一栋崭新的西式教堂建筑伫立在不远处。

“学校的树林里怎么会有教堂？”男人忍不住开口呢喃，随即就想到自己吃下的芒果糖，“难道这就是程先生说的另一个世界？”

怀着疑惑，他缓步往前走，直到触碰到教堂那高大的门，才算是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门高大沉重，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廖正没怎么用力，却一推就推开了，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光暗交错的教堂内部，巨大的十字架，以及一排排整齐的，类似医院病床的铁架子床，上面躺满了人。

他们全都是肢体残缺的人，无一例外地沉默，像死一般沉寂，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外人的闯入并没有吸引到他们的注意，他们齐齐仰望着高耸的穹顶，仿佛躯体早已腐朽死寂，灵魂正在缓慢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