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坏透了！坏女人！”

吴丽雯离开后不久，还在原地的程梦书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评价，他顺着声音找去，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女学生站在不远处，显然刚刚两人的谈话都被她听去，而这人程梦书也在监控视频上见过，李想的同桌郑好。

郑好留意到程梦书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异，忍不住又说一句，“她最会博取别人的同情，实际上她坏透了。”

程梦书听到这话，有意诱导对方说出更多信息，便道：“她不是你同学？为什么这样说她？”

“因为可怜并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郑好高声地说着，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提防吴丽雯，“我承认她的家庭环境不好，但这不是她脚踏几条船，最终害人死亡的理由。”

“脚踏几条船？”

“对！她明明在跟孙一帆谈恋爱，却一直和高衡不清不楚，导致对方因她而死，现在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恶心！”

郑好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显然对吴丽雯成见很深，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而是积怨已深。

程梦书听着听着，突然看着对方身上冒出一丝鬼气，下意识地观察四周，却始终没有追踪到鬼气的来源，但心里已经有了成算，郑好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鬼魂攻击。

想到这，程梦书立即阻止了郑好的危险举动，“别再说了！”

“为什么？老师你也被她蛊惑了吗？为什么你们都这样？都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她就是个坏女人！不管说一百遍一千遍，她都是！”

郑好情绪激动，声音也尖利起来，下一秒，靠近走廊这边墙上的玻璃突然碎裂，几块大而尖锐的玻璃渣迸发着朝女生扎去。

发现这一情况的程梦书无奈一叹了，还是上前一步来到女生身旁，用后背挡下喷溅而来的碎渣，功德金光震慑了附着在碎渣上的鬼气，那些渣子飞到一半就在空中直直落下。

这一过程发生在瞬间，等郑好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她抓住程梦书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老师你没事吧？我带你去校医室。”

“不用了。”程梦书挥手拒绝，“我没被碎渣划到。”

郑好绕到背后，果然没在程梦书背上找到血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很快引来附近班上的老师，在确认没有人因这事受伤后，才组织学生将玻璃碎渣打扫干净。

而差点受伤的郑好，并不在打扫人员之中，两人移步到更少人的地方。

“老师，谢谢你。”平静下来后，郑好再次道谢。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少说刚刚你说的那些话。”

郑好听后皱了皱眉，虽然很想反驳，但到底碍于刚刚的被救，相对平和地问：“为什么？”

“你真没有发现吗？每次你说完那种话，就会受到伤害，这次是，上次晚自习是，楼梯那次还有差点溺死那次，**不离十也是。”

郑好仔细回想，好像真的如程梦书所说，每次自己情绪激动地咒骂过吴丽雯后，就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是……是吴丽雯搞的鬼吗？”

“是死后的鬼做的，至于对方是谁？你心里有这个人选吗？”

郑好仔细想了想，手下意识地抓住衣摆，神色有些不可置信。

见状，程梦书问道：“看来你已经有了人选，是谁？”

女生摇了摇头，有些坚定地道：“他不会的。”

程梦书叹了口气，“人和鬼是不一样的，人一旦成为鬼，内心的执念就会放大，很容易做出伤害的事情。”

“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忘了自我介绍。”说着，程梦书笑着说，“我是高三的代课老师，也是接了委托，调查你身上灵异事件的调查员。”

“调查……员？”郑好看着眼前年轻教师的模样，还是有些恍惚，感觉不太真实，至于程梦书说的人鬼之分，她也不愿意相信，一个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变得弑杀？

而程梦书观察着郑好脸上神情变幻，大致确认了对方的心理想法，叹了口气从口袋拿出糖果，交到女生手上，“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透露，这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控制一下情绪，免得祸从口出，如果实在是无法控制，面临死亡困境，就吃下这颗糖，它能保你一段时间。”

郑好看了看程梦书，又看了看他手上而芒果糖，最终还是收了起来，“谢谢……老师。”

“感谢对我没有任何用处，还是那句话，避免祸从口出，也不要让曾经的喜欢控制你的理智，蒙蔽你的双眼。”

程梦书走后，郑好留在原地，脑海里回荡着对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你真的那么确认你喜欢那个人？又讨厌那个人？”

她很清楚，程梦书话里所指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同时也确实迷茫，自己的喜欢与讨厌，真的那么清晰无误吗？

离开后的程梦书打算回一趟家，把答应给女鬼的杨枝甘露做好，顺带看一眼八宝在家有没有惹祸，毕竟小家伙没人管是真的容易无法无天。

在回家之前，他去了一趟超市买齐食材，等大包小包拎着回到书店的时候，却发现书店门打开着。

本以为又是八宝帮忙开店，没想到推门进去，就看到高云乐坐在店里头，正和八宝玩得不亦乐乎。

只见那一人一狐齐齐回头看向自己，就立马露出了灿烂笑容。

大的打招呼喊着：“梦梦你回来啦，我想死你了。”

小的直接从椅子上跳下，像一个小炮弹，飞扑进程梦书怀里。

程梦书摸了摸小狐狸的毛，然后又看到高云乐的笑容，下意识挑了挑眉道：“少来这套，说吧，又找我什么事？”

“嘻嘻，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过来看看你。对了，向阳中学怎么样了？”

程梦书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示意对方下来，然后放下食材，把昨天与今天的遭遇分享给高云乐。

只见对方拦截住八宝，此时正抱住咯吱着小家伙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要是没听见我可不会重复，说这些也很累。”

“有的有的。”高云乐听到好友的话，立马抱着八宝不动，也不玩闹了，就差来个立正表明态度。

“要我说梦梦你也是厉害，这学校就差被你犁一遍了，我跟着梁宁在那学校待了一段时间，都没遇到你说的那些，没想到这学校藏着那么多事，还以为就学生遇袭这一件事。”

被高云乐这么一提醒，程梦书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你说的也是，如果就光学生遇袭这件事，倒也不算稀奇，但要是加上其他，这向阳中学的灵异事件比例确实有些超标。先是树林有个要人命的白袍人，杀了那么多人，就为了成就半魂体，真要让他成功，就又有一个厉鬼现世。再是旧教学楼的女鬼，它虽然不算是厉鬼，也算是一个凶鬼，一般人都镇不住，如果不是我拦了下来，它能把那三个小孩带走。还有那个从地府逃走，后来又被抓住的光头鬼，不说别的，单说他能从地府逃出来，就很不简单。”

“你说的学校好像一个养殖场。”高云乐突发奇想，“有人投入了猪苗，然后任由其自由觅食，这样惹出了麻烦也牵连不了自己，可是一旦肥猪长成，就可以过来收获了。”

程梦书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太可能，先不说其他，就说如果有人蓄意算计，那他不可能一次都不回来查看，一旦回来就会留下痕迹，可校方多年都没有查到可疑的外人，更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而且他养这些鬼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对方不用亲自过来呢？查看的也不是什么外人呢？”高云乐大胆发言，“假如他扶持了一个学校里的人，由对方替他养猪，那不是很轻松，不用留下任何把柄？你也别说养鬼没什么用，那只是在你看来是这样，万一真有别的用途也说不定。”

听到这话，程梦书有些迟疑了，如果真像高云乐所猜测的那样，也未必行不通，毕竟学校有时候真的是某些东西滋生的最好温床。

有最年轻的□□，最不成熟和最冲动的心。

“你说得有道理，我也会在学校多留意一下，不搞清楚不会轻易离开。”

闻言，高云乐拍了拍程梦书的肩膀，“压力也别太大，不行还有我呢，我也会帮你的。”

“算了，你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某人刚刚不还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梁宁估计还被你踹坑里爬不出来，正苦哈哈干活吧。”

高云乐笑容一僵，看天看地有些心虚，“反正他在那小村庄一点进展都没有，查了那么久连一点异常都没查到，成天在村里走上走下，我实在无聊，所以才找个机会出来透透气。”

梁宁他们调查的是一个小村庄的灵异事件，半个月之前，村庄突然失踪了两男两女，警方到处找都没找到人，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平静了没多久，村庄上又遭遇了一件祸事，村子里大半的人都病了，像发烧一样卧病在床昏迷不醒。

有专业的医师团队到村子诊疗，却没有查出任何传染源，寻常的治疗方法也没有起作用，反而是有些医师被传染病了。

到最后整个村子都进行了封锁，村民不得轻易离开。

“如果没有异常现象，那说不定异在人心，有时候人心所化比鬼可怕。”程梦书听完后评价道。

“你是说……村民自己做的孽？”高云乐说着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就把你的想法告诉梁宁，这样我就不算出来偷懒了。”

程梦书无奈地看着高云乐，“你到底是用什么理由跑出来的？”

“我跟封锁的士兵说，虽然我没本事，但是我有厉害的兄弟，只要让我找到他，把情况一说，肯定就会有解决的办法。”

“牛皮都快被你吹破了，守着小村庄的人那群人估计实在走投无路，不然不会被你说几句就说动。”

高云乐还挺得意，“那还不是我口才好？而且梁宁也帮我作证，说我确实有那么个厉害的兄弟。”

“真不知道对方被你灌了多少**汤。”

感慨完，程梦书拿着食材进了厨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起锅烧水煮西米，将它煮到透明后关火，盖上盖子焖上十五分钟，直至中心白点全部消失，变成一个个透明的小圆球，才放进凉水里降温。

中途过来帮忙的高云乐承接了切芒果和剥西柚的活，等程梦书煮好西米，再把芒果加椰奶和糖，打成芒果奶昔后就可以正式装杯了。

家里有一次性的奶茶杯，程梦书找出来八个一字排开，最底层放芒果果肉，接着放西柚，然后舀西米进去，最后加上打好的奶昔，好喝又好看的杨枝甘露就宣告完成。

最后这八杯杨枝甘露被高云乐顺走两杯，美名其曰自己帮忙干了活，理所当然地要喝一杯，还有一杯去讨好当了一下午苦力的梁宁。

剩余六杯，程梦书给八宝留了一杯，其余五杯带去学校里，打算分给同寝室的三个小孩，当然廖正也有一杯，不过前提是能够遇上他，不然他的那杯就要进自己的肚子，而最后一杯毋庸置疑是女鬼的。

程梦书留在家中整理了下书店，临近太阳下山的时候赶回向阳中学，将奶茶都分派出去后，他带着最后一杯来到了旧教学楼。

此时夕阳西下，日暮如血，正是逢魔时刻。

程梦书是从破烂的窗户那里进入教学楼的，这里已经被废弃多年，承受过风吹日晒，也经历过尘灰雨淋，里面墙面褪色地不成样子，还有霉斑遍布，地面也蒙上一层厚厚到的灰，踩上去就是一个脚印子。

教室里只剩下缺胳膊少腿的课桌没被搬走，遗留在原地，显得有些空荡。

程梦书在四处看了看，始终没有找到昨天那个女鬼的影踪，便出声呼喊：“我按照约定来送你投胎了，你还不出来吗？”

声音通过风传到了外面，在空旷的教学楼里回荡，可始终不见女鬼出现。

见此，程梦书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太早了，她还不在这里？”

想到这个可能，他决定晚一点再来，想着就要按照原路离开老教学楼。

踩着窗户刚要离开，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女鬼安静地站在背后墙角处，血红的眼睛幽怨地看着自己。

“你想跑……骗我？”

“如果我要骗你，根本没有必要来这里。”

程梦书有些无奈，说着从窗户上下来，转身面对女鬼，“而且我刚刚明明有在喊你，怎么你现在还学会倒打一耙？”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

程梦书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也不跟它计较，抬手就把手上的奶茶送过去，不过临时想到了什么，又把手缩了回来。

扑了个空的女鬼眼神直直看向程梦书，看起来有些不善，不过好在她吸取教训，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只是看着程梦书等待他的下文。

“你还没告诉我，谁跟你说我能帮你的？”

女鬼仰着头想了下说道：“白……白的？”

“哈？”程梦书想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告诉你的那个人很白？还是别的什么？”

“不……不记得……”

女鬼回想半天，始终没有给出有用的信息，程梦书见状只能作罢，将奶茶递了过去。

女鬼接过奶茶，有些不熟练地插吸管，等插.好就迫不及待地喝一口，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怀念的神态。

“好……喝……”

程梦书见女鬼喝上奶茶后，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就趁机在她离开前打探这个学校的事情。

“树林……我死之前……就不能进……不……清楚……”

“我死？……猝死……复习不睡觉……”

女鬼说一句话，就喝一小口，看起来乖乖巧巧，特别好说话的模样。

“攻击学生……刚死的鬼……那女生……欺负它女朋友……”

“光头……不知道……没见过……”

等一杯奶茶喝完，能问的都已经问了个遍，而女鬼也要去投胎了。

她的身影光点一样停留在原地，然后被风吹散，在完全之前，女鬼看着程梦书的方向道：“你……要小心……白色……”

程梦书听到这句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而此时教室外，月华正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