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边却忽然传来树妖的惊呼声,半夏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树妖用藤蔓撑着自己的躯干,这才坚持着没有倒在地上。
半夏微微一愣,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而后随着一声剑的嗡鸣,门“砰”的一声,碎掉了,一把透着寒光的剑从半夏面前经过,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树妖的身体,树妖眼里漏出一丝恐惧,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碎成了无数的藤蔓,粘稠恶臭的液体流了一地。
半夏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死了?她仍低着头,变故来的太突然,大起大落之下,半夏还有些晃神。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一双素白的靴子出现在半夏的视线,随即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半夏顺着这双手往上看,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可无事?”
对方见半夏仍愣愣的,便主动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友,可还好?”
半夏这才如梦初醒,使劲点了点头“我还好,多谢道友”
面前的人见她点头,这才起身将剑收好,半夏跟着他走了出去,才发现除了自己呆的这间屋子,整个村子竟然都消失了。想来是那树妖的灵力所化,树妖一死,灵力维持不住,自然变回了原型。
半夏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往树林外走,她偷偷起打量旁边的人,一身素衣,容貌不算极盛,却也很英俊,神情中带着冰雪之感。
就是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的命,半夏摸着乾坤袋,火灵草还静静地躺在里面,这次,她是真的可以去拥抱新生活了,想到这,对身侧人的感激又重了几分
“道友”半夏停住脚步“我叫沈半夏,道友救了我的命,我却还不知该如何称呼道友,不知道友可否方便将姓名告知半夏”
旁边的人闻言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深深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答,久到半夏以为时间都静止了,他才一字一句的答道“我姓常,名相思”
常相思?半夏在脑中回想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缠绵好听,想来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也是重情之人。
半夏点点头“相思”她下意识的跟着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才道“常道友名字真好听”
常相思见她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眸中的情绪浓重的化不开,仿佛立马就要倾泻出来,但还是在一瞬间归于平静。
他看着眼前不自觉微笑着的半夏,轻声念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顿了顿“这是我名字的由来”
半夏听到这,更加坚定了给他起名字的人是个情种的想法,她虽好奇,但也不会去问。
“常道友师从何派,日后我也好找对地方报恩”
“我是散修”
半夏沉吟,那便是无门无派,
“你不必报恩,我与那树妖有旧怨,追踪好久才到此处,救你是顺便”身边人的声音清冷
“那可不行,你救了我的命,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修士讲求因果,即使不因为这个,救命之恩,焉有不报的道理?何况今日他救下自己,自己日后便是自由身了,这是她渴望了许久的自由。
“你若一定要报答我”他看着眼前眸光亮起的半夏,沉声道“我还缺个道侣”
半夏:……?她没听错吧,他缺什么?道侣?
“常道友,你可真会开玩笑”半夏假笑两声,想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对面人却正色道“我并未开玩笑,我本想到歇息的地方做些准备才向你提亲,但如今你既坚持要报恩,我便先答了”
“不是,常道友,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和我结道侣?”半夏惊讶,他们才刚刚见面吧,难道是他急需一个道侣,这才病急乱投医?
“不是忽然,我方才见到你时,就已经这么想了”常相思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一见钟情”
一见什么?钟什么情?有什么可钟情的地方?难道是觉得她当时摊在地上的姿势太优美?要不就是一地的藤蔓粘液不够臭?怎么看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都不是一见钟情的好场景,这常道友,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况且从他对自己说话态度的冷清来看,怎么也不是有情的样子。
“常道友说笑了,说笑了”半夏讪讪的摆摆手,若他持着这种想法,她这救命之恩怕是要报不成了,
“我并未说笑”常相思蹙眉看着半夏“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才可怕好嘛,半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若常相思实在没什么想要的,自己也只能先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了。
然而半夏还是想的简单了,她抓紧腰间的乾坤袋,看着拦在自己前方的修长身影,回想着二人在客栈里的情景,自己好说歹说,这常相思都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要和她结道侣,于是半夏只能留些珍宝给他,趁着夜色独自赶路,没想到居然在路上被抓个正着,半夏无奈的抽抽嘴角
“常道友,你这是何故,我下午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只与自己喜欢的人结道侣”
对面拦住她的常相思郑重的点点头“是,我知晓,所以我要成为你喜欢的人”
于是半夏的一人自在游,在多次逃跑失败之后,变成了两人的自驾游。
半夏吃着桌上刚送来不久的糕点,看着别人大快朵颐,说不羡慕是假的,只是实在囊中羞涩。
自从半夏服下火灵草,二人便来到了人间,修士在人间不可随意动用灵力,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在见识了常相思和别人说话的态度后,她也终于知道,原来常相思和她讲话,语气已经能算是绝对的温和了。
人间是她两辈子都没来过的地方,穿越以前,半夏就对古代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好好体会一番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她没有钱。
在沧海大陆大家都是灵石支付,可在人间,是只认银两的,而她在书中过了两辈子,已经将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她叹息一声趴到桌子上,这和想象中的人界之旅也差太远了。对面的常相思将茶杯放下,看着摊在桌子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今日去哪跳大神?”
半夏咻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那怎么能叫跳大神呢?我那是帮助迷途的人们进行一个伟大的指引”半夏一本正经道。
自从来了人间,她便一直帮些信奉鬼神的人家,驱邪,祈福,偶尔施些小法术,倒也有了几分名气,以此来赚些银两。自己不过自嘲过一次,说这样倒像是跳大神的,对面的人就记住了,每每都要拿这话来取笑她。
醒木一落,将半夏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今日是来听书的,扬州城里就属于这个酒楼的说书先生书讲的最好,半夏竖起耳朵,昨日的故事他还没讲完,今日正好该讲到结局了,然而那说书先生今日并未接着讲昨日的故事,而是说了别的事,
只听他清了一下嗓子,讲道,“要说这万香楼啊!可真是个销金窟,里面的姑娘环肥燕瘦,就连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是一副好姿色”
那说书人随手拿起一把扇子,唰的一声打开,接着道“哪个男人不想去这样的温柔乡醉生梦死一番”他啧啧两声“可是近日啊,这万香楼出了几宗怪事,里面好几个有名的姑娘莫名奇妙的在房间就里消失不见了,等别人找了一圈儿没找见,再回这房间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他忽的将扇子合上,在手心打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她们又好好的在房间里了!只是这脸上的皮呀,竟都消失了,吓人的紧”
他故意在故事**时停顿一番,见底下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催促着他快点讲,这才满意的再次开口“只是当旁人问起来,她们对自己消失的事儿竟一点都不知道,只说自己一直留在房间里,不曾出去过,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切,你就编吧,我怎么没听说扬州城发生这样的事了?”他尾音刚落,底下立马有人长吁一声,另一人也应和道“就是就是,我也没听说过”
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起来,那说书人见自己的话没有人信,急的一跺脚“你们还真别不信,要不然去万香楼打听一下,近日里是不是几个有名的姑娘都挂了牌称病”
下边有人默默出声“我前日去找春梅姑娘,她确实是挂了病”
“哎?这么一说,碧荷姑娘也挂了病”
“是啊是啊”底下人讨论着,又说出了几个姑娘的名字,半夏凝神听着,又听有人问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说书人嘁了一声,“这怎么敢露出风声来呢?受害的全都是万香楼的姑娘,若是将这事儿说出去,万香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万香楼是扬州最大最豪华的青楼,扬州城有头有脸的都爱往那儿去,每日里赚的银钱是旁人不敢想的数,若真传出不好的消息,损失必然很大,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呀”底下人急道“这不得有更多人受害吗”
说书人叹道“这事儿,奇啊,都说是画皮妖干的,万象楼的老鸨没敢报官,秘密托人打听能人异士,要收妖呢”
底下一阵吸气声,有人打听道“那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书人答“我有个亲戚在万香楼里当差,这事儿是他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又有人接着问“那找着人没有?”
说书人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那老鸨下了血本,能捉到那妖的,给千两黄金酬谢呢”
本来一脸担心的半夏:!!!千两黄金!她把头转回来看着眼前事不关己的某人“你想不想吃大闸蟹?”对面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重新拿起了茶杯,半夏将两手拍到桌子上,义正言辞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
对面并没说话的某人:……,他暗感无奈,随后嘴角极快的上扬了一下。
不知是远离了书中剧情的缘故,还是面前的人实在太让人感到轻松,她逐渐找回了穿书前的自己,说话渐渐放肆起来,和人相处也不再那么谨小慎微。
万香楼临水而建,除了陆上三层高的阁楼,还有几艘精致的花舫停靠在岸边,陆水相接的长廊上,挂着绯色的轻纱,可以想象每日晚间这里是怎样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半夏看着眼前鎏金的牌子,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扬州第一青楼,从外表就透露出一股烧钱的味道。
半夏刚要往前走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半夏蹙眉,不解的看着身后拽她袖子的人,二人僵持了半晌,那人妥协的叹了口气,力道极轻地将她拉了回来,道“你退后,我来敲门”
半夏一愣,她竟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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