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没找到胃药,只拿来了几颗止疼药,他们干这行的,身上一不小心就会多一个洞,就比如昨天的那几个兄弟,身上总会备一些伤药。
易清清吃了止疼药就睡了过去,方措一直把人抱在怀中。
灯光再次熄灭,他的一双眼一直看着窗外,月亮悬在夜空中,应该是凌晨一两点的样子。
他摸了摸易清清的额头,都是冰凉的冷汗,在他怀中无意识的小幅度颤抖,嘴唇在女孩的额头上贴了贴,下意识的安慰动作,等察觉到后,身体又不由自主地一僵,目光落在了易清清的后颈上。
这么脆弱,似乎一只手就可以折断,他的手掌放在上面感受着脉动。
身下的躯体动了动,似乎感觉到寒意,自动向他怀里缩了缩,方措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把人又抱紧了一些,他的心在深渊和天堂中来回飘荡。
“不要背叛我。”他蹭了蹭女孩的耳廓,眉眼深冷。
迷糊中的女孩似乎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呢喃,她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八爪鱼缠着。
正是寒冬深夜,湿气很重,寒气也重。
在天色蒙蒙亮时,外面有声音响起,轻型飞机和直升机飞过,屋子里的绑匪顿时警戒起来,门口的两个人走了过来,粗鲁地把床垫上的两人拉起来,睡梦中的易清清也被吵醒。
这一晚上,真是一草一木的动静都可能会把这些绑匪惊到,更别提楼上的轰隆声。
她已经被喊醒数次。
“快点,起来!”一个绑匪大哥直接像拎着一个破麻袋一样,把易清清拽来拽去,她的脸色又变得不好,头晕脑胀,不知道是不是又感冒了。
方措伸手制止,被却绑匪一推,直接撞在墙上,发出闷哼声,他揉了揉手肘处,抬起头看向动手的黑衣人,一双眼含着锐意。
绑匪嗤笑了一下,手中的木仓口正对着方措的太阳穴:“看什么看,落在了老子的手上,就算是总统儿子,你都给我盘起来。”
方措没说话,那张雅致的脸上终于没有了优雅的笑容,显得异常冷淡和漠然,眉眼越深越凉,透着漫不经心的寒气。
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人,看见僵持的场面,皱了皱眉沉声道:“别玩了,有人找过来了,老大让我们赶紧换位置。”
绑匪一号吐了口唾沫,忿忿地把方措拉过来,反手制住:“他妈的,又换位置,这一晚上就没消停过,追的可真紧,跟狗似的。”
出门时,两个人依旧被大衣盖住头,怕人不老实,腰后面就怼着木仓口。
“老实点,出去后一直跟着前面的人走,要不然……”话没说完,可腰后面的木仓口却压了压,以示威胁。
走过的路不太平坦,这里应该是老城区,还可以听见不远处早餐摊子前的热闹声。
方措突然加快步伐,走到易清清的身旁,他后面的绑匪因为他的动作太突然,黑色的手木仓差点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只好赶紧上前几步,跟上人后眼神还冒着火气,直接踹了方措一脚,力度不小,如果不是易清清顺手搀扶可能就要半跪在地上。
方措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冷汗。
前面有人看见,脸色不好,低声吼着:“闹什么,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绑匪一号这才老实了一些,不过看着方措的眼神却带着狠戾,有火气发不出,等到了新的落脚地,方措就惨了,这个人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性格。
易清清蹒跚地搀着人走到车门处,远处传来砰地一声,似乎是发生了车祸,喧哗声而起。部分绑匪注意力被吸引走,拿着木仓的手对准那边,如同惊弓之鸟,方措连忙拉着易清清向后退。
绑匪反应过来。
“别让人跑了!”
方措拉住易清清措不及防地一闪,一个回旋踢抢过一个绑匪的木仓后,直接射击,身后的两个人都倒在地上,血液流了出来,在冬日里似乎还冒着热气。易清清注意到这个男人一直很冷静,就连射击时气息都未曾改变一下。
“有人过来了,不清楚是绑匪还是我的人。”方措垂下眉眼,看了一眼手中的木仓,似乎不太满意,他弯腰捡起地上沾了血的木仓,检查好子弹后递给易清清,脸上还染上了一丝血迹,显得皮肤越发的白透,有一种文雅的脆弱感,“拿着防身,会用吧?我们以前在会所‘玩’过。”
易清清握着散发着血腥味的手木仓不语,冰凉的手感一直蔓延到心尖,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会,只是准头可能不太行。”
方措的玩可不是普通的玩,自从跟了这个男人,易清清见过不少世面,且对方在床事上也百无禁忌,是纯粹的享乐主义,敢于尝试,十分大胆,两个人不仅玩的花样多变,场所也是无所顾忌。
方措并不在意,“会用就行,拿着防身。”
她点了点头,垂首检查弹夹里面的子弹。
而方措趁此时间给地上的人腿部来了一木仓,他从不吃亏,光是这一木仓,地上的这人下半辈子是别想安生了,也许会坐轮椅度过半身。
看见易清清的眼神,方措突然笑了一下,血性上头,垂首在女孩的嘴唇上咬了一下,还出了血。
她嘶了一声,“疼。”
方措笑,手却按在她出血的嘴角处,指腹热情地磨蹭着唇沿,色、情地慢慢向内按压:“疼就对了。哦,有人过来了。”
这人——
易清清肃色,被方措拉着向老房子的巷子里面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因为刚才的木仓声,周围都安静了不少,有子弹飞射过来,好几次擦过她的耳畔、脸侧。
她向后看了一眼,有两个绑匪跟在后面,脸上戴着面罩,只能看见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满是愤怒。
现在的木仓这么不值钱吗?人手一把。
木仓战惊动了这一片的区警,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汇集,天空上的直升机还在,远处还有警笛声作响,居民楼上有人推开窗户看过来,差点被扫过去的子弹击中,发出惊恐的叫声,赶紧关闭了窗户。
事情闹大了。
正要出巷子时,正前方突然停下一辆车,下来一群蒙面人,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霰弹木仓,嬉笑地看着这边。
他们对着对讲机道:“老大,抓到了,人在我们这边。”
直升机正好盘旋在这一片,停在了他们上空,一直没有离开,那些绑匪看着上面的嗡嗡不停地直升机,啧了一声,直接扫射过去,子弹壳掉了一地,直升机躲得摇摇晃晃。
易清清和方措两个人相视一眼,齐齐撞破旁边的玻璃,整个人砸了进去,里面还有住户,被他们吓得不轻,易清清尴尬地笑了笑说:“破损费去找方氏的白秘书报销。”
没有时间纠结,他们踩着一地的碎玻璃赶紧从后门处开溜。
“我的人应该来了,再撑一会儿。”方措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安慰了一句。
她感受到胃部传来的不适感,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出了居民楼,刚好到达一条小马路上,前方有一队人跑过来,穿着统一的制服,佩戴专业的设备。
后面的人追到,看见一群安保人员,骂了一句,赶紧后退,不过手上木仓却没歇着,方措胳膊上不小心中了一木仓。
带头的安保队长率先跑了过来,后来砰砰作响,他们快速地被一群保镖围在最中间,拥簇着向路边的车辆走过去,突然,易清清旁边的一个人猛地撞击了她一下,动作幅度不大,只让她踉跄了一步。
不过,她刚转过身就对上一颗高速飞来的子弹,睁大了眼睛,砰地一下,来不及反应就射入了她的胸膛处。
剧烈的疼痛在胸口处炸裂开,像是陡然炸开的烟花,胸口的血肉崩裂来,疼得她险些睁不开眼。
她努力睁着眼睛,不远处的楼上站着一个人,一双眼睛满含凶意,拿着木仓对着这边,是那个被方措开了一木仓的绑匪,他竟然没死。
果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性格,只可惜这个后果被她所尝,在倒下前,易清清迷迷糊糊地想道。
方措听到木仓声猛地转过身,只看见易清清倒了下去,他赶紧用左手接住,摸到女孩胸前的湿润,抬起手是满手的鲜血。
“清清。”方措颤抖的声音响起。
易清清出不了身,浑身都疼,尤其胸口更疼,她突然觉得有一种东西叫做命运,过去因,将来果,自己做过什么事,未来就会有因果轮回。
只是,陡然间,她升起了强烈的求生**。她不想死,不想死的这么廉价,甚至连害死自己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就这么死了,以后谁也不会记得她。
就连她不小心挡了木仓的这个男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光辉未来,而她不会有任何人记起,说不定只有在深夜饮酒时,方措这个男人才会想起在过去的荒唐岁月中,感叹一句,有一个女孩为他而死,但他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孩的模样。
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死去。
她努力地伸出手,抓住了方措的手腕,睁大一双眼睛,“方措,方措……方措。”
她说不出太多的话,只能无力地一声声叫着这个男人。
方措抱着人,浑身都在颤抖中,一双手甚至不敢随意放置,眉眼处的血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脆弱,“清清,别说话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在看见女孩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眼前似乎有画面重合,瓢泼大雨下,一颗受伤的心向春河坠下,从此死去。
强烈的悸动激荡在他心口,人一生中会有无数次的情话缠绵,做到的人却少之又少,爱到深处可以许下性命,可许多情人到死也不知,那些情话或真或假。
他紧紧地搂住胸前的人,抱着人向车跑去,害怕和喜悦掺半。
我不会让你就此死去。
“绝不会。”方措脸色发白,那双眼睛却暗沉下来,又冷又深。
有些人总要为一些事情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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