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遇到鸡肋系统

冰冷的触感。

王昊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不是公司那令人窒息的格子间天花板,也不是出租屋那盏接触不良的节能灯。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微微发黄的天花板,角落里蜿蜒着几道细小的裂纹,头顶上,一个老旧的三叶吊扇正有气无力地旋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扇叶边缘积着一层薄灰,每一次转动都像在下一刻就要散架。

一股浓重的、属于男生宿舍特有的味道——汗味、泡面味、淡淡的霉味混杂在一起,涌入鼻腔。他下意识地撑起身子,木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环顾四周,狭小的空间里挤着六张上下铺,此刻只有他一人。脱落的墙皮,泛黄的蚊帐,桌面上散落的书本和几个吃剩的泡面桶……

这不是他的世界。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他的脑海,瞬间将他淹没。

王昊,十八岁,一个标准的小镇做题家。出生在远离Z市的一个小县城边缘的村子里,父母都是县机械厂里最普通的工人,拿着每月加起来堪堪七千块的工资。为了让他能读上县城最好的龙翔中学,年过四十、鬓角已染霜的父母,咬着牙,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向亲戚借了些钱,才在县城买下了一套又小又旧的二手“学区房”。他记得小学毕业后被接到县城,第一次推开那所谓的“家”门时的局促,也记得初中住校时,看着宿舍墙皮剥落、风扇摇摇欲坠的夜晚,心里憋着的那股一定要考出去的狠劲。

他成功了,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龙翔中学的尖子班。然而,尖子班的光环背后,是更大的开销。竞赛资料、补习班、各种学习辅助工具……每一项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那对早已勒紧裤腰带的父母肩上。父亲下班后去帮人装卸货,母亲接了几份保洁的零活,早出晚归,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王昊看在眼里,只能把所有的愧疚和不安都化作更疯狂的刷题。每一个熬到凌晨的夜晚,每一次成绩单上的前十,都是他对父母无声的回报,也是他唯一的出路。

高考放榜,他成了父母的骄傲,村里的骄傲,县城的骄傲,鼎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沉甸甸地落在他手中。父母捧着那张纸,笑得满脸褶子,眼里的泪光却怎么也藏不住。然而,短暂的狂喜过后,是更沉重的现实。鼎端大学在繁华的Z市,学费、生活费……那是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数字。夜里,王昊听着隔壁父母压低声音的争吵和叹息,最终,在那张承载了全家希望的录取通知书上,他签下了“确认放弃”。然后,几乎是麻木地,填报了本省第三的育才大学的土木工程——更低的花销。

育才大学的日子,依旧是在书本和习题中打转。他保持着做题家的惯性,吃苦,好学,尊师重道。直到大一快结束的那个学期,他遇到了名师高教授。那位头发花白、眼神温和的行业大拿高老先生,在课间无意中问起他的专业,听完他简单陈述后,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土木……往后几年怕是要走下坡路了。你脑子活,肯钻,不如试试转计算机?毕业以后就在风口上,机会多些,也好……早点减轻家里负担。”

高教授的话,像一束光,也像一道新的枷锁。王昊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开始着手准备转专业。期末周成了炼狱,白天复习土木工程那堆钢筋混凝土的结构力学,晚上熄灯后,借着小台灯的微弱的灯光,啃着借来的《C语言程序设计》和《数据结构》。每天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不足五个小时,浓茶成了续命水,身体的疲惫像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最后一门《材料力学》考完,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王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得像个铅块。他几乎是飘着回到那个六人间的宿舍。宿舍里空无一人,关系不冷不热的四个室友到图书馆备考选修课去了,关系融洽的室友也已经考完回了家。他把自己摔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连鞋都没来得急脱,只想好好睡一觉,把透支的精力补回来。

黑暗温柔地包裹上来,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深海……

“呃……”

一声闷哼,王昊猛地从回忆的漩涡里挣脱出来,心脏还在剧烈地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棉质T恤也被浸湿了。他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宿舍景象,指尖掐进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

不是梦。

他真的死了。死在了前世那个敲不完代码、解不完Bug、永远加不完班的工位上。最后的意识,是眼前屏幕上那行该死的报错信息。然后……就来到了这里。成了另一个“王昊”。一个同样为了生存,把自己逼到极限,最终在考完试后猝死的……可怜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席卷了他。前世卷生卷死,刚毕业六年就把命卷没了。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竟然又是学计算机?!而且看样子,这个世界的计算机行业似乎还在上升期?这算什么?宿命轮回吗?他只想骂一句贼老天。

【叮!检测到符合绑定条件的灵魂波动!‘育才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王昊。】

【系统初始化……警告!系统版本过低(V0.1),核心功能模块缺失……】

【……初始化完成。当前可用功能:每日签到。】

【系统版本更新程序锁定。解锁条件:时间锚点校准……预计解锁倒计时:3年(现实时间)。】

【请宿主努力‘育才’,顺利毕业,为系统更新提供必要基础……】

一连串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系统?

王昊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抑制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所有负面情绪!穿越者标配!金手指!虽然这提示音听着有点不对劲……版本过低?功能缺失?只有个签到?

但狂喜很快被疑惑取代。毕业才能更新?三年后?这是什么奇葩设定?考验吗?难道这系统是学校开发的?或者……是某种“育才”的规则?自己培养自己?

他试着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面板?”

一个极其简陋、仿佛上世纪DOS界面般的蓝色光屏浮现在意识中:

【宿主:王昊】

【状态:健康(轻度疲劳)】

【系统等级:V0.1(育才初始版)】

【功能:每日签到(待使用)】

【更新倒计时:2年364天23小时59分…(持续跳动)】

【提示:完成学业是‘育才’的第一步。】

王昊:“……”

这简陋得令人发指的面板,还有那明晃晃的三年倒计时,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狂喜彻底退潮,只剩下无语和一丝蛋疼。这金手指……也太鸡肋了吧?就一个签到?签啥?签到积分换奖学金?

不过,聊胜于无。而且,系统提到了“育才”和“毕业”。他前世就是卷死的,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蹈覆辙!猝死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寒气缠绕在脖颈上。健康!必须把健康放在第一位!什么绩点、奖学金、转专业,都得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走到宿舍那扇唯一的、布满灰尘的窗户前。外面天色已经擦黑,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他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张年轻、带着浓重书卷气和疲惫的脸,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前世不曾有的、劫后余生的警惕和决绝。

远离猝死风险!

王昊立刻行动起来。他翻出原主抽屉里那个手掌大小,便于携带的笔记本,拿起笔,在空白的扉页上,用力写下了新的生活纲领:

生存法则(第一版):

1.健康至上!每日睡眠必须保证≥8小时!

2.强健体魄!每日投入≥2小时进行体育锻炼!(晨练1小时 晚练1小时)

3.学业精进!目标:在计算机领域更加精进。但绝不以透支生命为代价!

4.探索系统!坚持每日签到,研究其作用,为三年后更新做准备。

写完,他盯着这几行字,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前世的疯狂内卷模式彻底清零,这一世,他要换一种活法。

接下来的几天,王昊像一个最精密的钟表,严格执行着自己制定的法则。

清晨七点,宿舍楼还在沉睡,他已准时出现在操场。跑步,拉伸,简单的力量训练。汗水浸透廉价的运动背心,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久违的、活着的实感。晚上八点,自习室或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他不是回宿舍继续鏖战,而是换上运动鞋,再次来到操场或体育馆,完成晚间的锻炼计划。身体在酸痛的抗议中逐渐变得结实有力,睡眠质量也显著提升。虽然每天能用于学习的时间看似减少了,但精神集中度却大大提高,效率反而有所提升。宿舍其他四人对他这种“自虐”般的作息从最初的惊奇、调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偶尔回来住的宇天,早上被他起床的动静吵醒,也只是嘟囔一句“昊子你这劲儿头比高考还猛啊”,翻个身继续睡。

王昊听着宇天的嘟囔,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高考?那是原主的战场。他现在的战场,是生存本身,是健康与学业的平衡,是尽快摆脱对那对陌生又熟悉的父母的愧疚感,以及……为那个鸡肋系统的更新积累时间。

“育才系统”的面板依旧丑得令人发指,每日签到除了在面板上留下一个“√”符号和一个微不足道的“积分 1”提示外,毫无变化。

但生存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学杂费、生活费能靠助学金和奖学金解决,但转专业需要的笔记本电脑的购买费、甚至以后给家里寄点钱……都需要真金白银。前世打工的经验告诉他,坐等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于是王昊的生存法则又加新规。

生存法则:

1.健康至上!每日睡眠必须保证≥8小时!

2.强健体魄!每日投入≥2小时进行体育锻炼!(晨练1小时 晚练1小时)

3.学业精进!目标:在计算机领域更加精进。但绝不以透支生命为代价!

4.探索系统!坚持每日签到,研究其作用,为三年后更新做准备。

5.经济独立!尽快寻找兼职,减轻家庭负担,实现基本生活自给。

目标明确,行动迅速。晨练结束,冲个冷水澡,他就带着一份极其简单、突出能吃苦和守时的学生简历,开始在校园周边和附近商业街转悠。超市理货员、餐饮店店员、家教、快递分拣……他挨个询问。大多数地方要么不招短期工,要么时间要求和他严格的学习、健身计划冲突。

他需要一份时间相对固定、最好能错开学习高峰,又能提供基本食宿保障的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寻找的第五天,学校后门不远处一家规模不小的中餐厅门口,贴着一张醒目的招工启事:

招聘兼职服务员:

要求:身体健康,吃苦耐劳,手脚麻利,有责任心。

时间:午市(9:00-14:00),晚市(16:00-20:00),可商议排班。

待遇:时薪 包两餐。

联系人:张经理。

早练完洗个澡刚好去午市,晚市结束又正好衔接晚练!王昊眼睛一亮,立刻推门进去。

餐厅大堂宽敞明亮,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还没到饭点,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做准备工作。一个穿着衬衫马甲、看起来三十多岁、表情严肃的男人正在吧台后核对单据。这就是张经理。

“您好,我看到门口的招工启事,我是育才大学的学生,想应聘服务员。”王昊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

张经理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王昊。小伙子个子不算特别高,但身板挺直,眼神清亮,带着一股学生特有的朝气,但眉宇间又似乎比同龄人多了些沉稳。穿着朴素但干净。

“育才大学的大学生?干过吗?我们这儿忙起来脚不沾地,可不是闹着玩的。”张经理语气带着审视。

“没在餐厅干过,但我能吃苦,学得快,时间也能保证。”王昊实话实说,语气坚定,“午市和晚市的时间段我能保证出勤。”

张经理又看了看他,似乎在评估他话语里的可信度:“试用期三天,按12块钱一小时算钱。干得了就干,干不了随时走人。明天早点九点前准时到,熟悉环境,听领班安排。”

“行!谢谢张经理!”王昊干脆地答应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第一步,算是成了。

第一天中午上岗,王昊就体会到了什么叫“脚不沾地”。午市是餐厅最忙的时段之一,点菜、传菜、上菜、撤台、翻台、应对客人各种需求……小小的餐厅仿佛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战场。领班是个语速极快的大姐,简单交代了流程和注意事项后,就把他推到了“前线”。

托盘怎么端稳?菜单怎么记快?不同桌号的菜怎么准确送到?如何应对客人的催促甚至挑剔?……无数细节扑面而来。王昊一开始手忙脚乱,记错桌号、差点打翻汤碗、被客人问得哑口无言的情况都发生了。

前世的社畜经历发挥了作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领班大姐喊什么,他立刻执行;老服务员怎么做,他默默观察模仿;空闲的几分钟,他就赶紧擦桌子、摆餐具、背菜单。动作虽然生疏,但那股认真投入、一丝不苟的劲儿,让本想骂他几句的领班把话又咽了回去。

午市结束,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王昊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嗓子也有些沙哑。但看着收拾干净的餐厅,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小子,还行,没掉链子。”领班大姐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就是手脚慢了点儿,眼力见儿还差点火候。下午好好想想流程,晚上继续。”

“谢谢姐,我会的。”王昊接过水,认真道谢。身体的疲惫是真切的,但精神却异常清醒。这份工作带来的不仅是收入,更是一种踏实的、掌控自己生活的感觉。

仅仅两天时间,王昊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第三天晚市结束时,他的动作已经流畅了许多,记菜单不再需要笔笔核对,端托盘也稳当多了。他甚至能在客人刚有起身迹象时,就准备好打包盒和账单。虽然依旧比不上老员工的圆滑老练,但那份沉稳、高效和任劳任怨,赢得了领班和几个老员工的认可。

“育才大学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哈,脑子活,学得快!”一个老服务员笑着调侃。

张经理在吧台后看着王昊利落地收拾着最后一张桌子,微微点了点头。这小子,话不多,但眼里有活,身上有股劲儿,是个能用的。他敲了敲吧台:“小王,明天开始算正式工了,时薪按谈好的来。”

“谢谢张经理!”王昊停下手中的活,真心实意地道谢。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但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工作稳定下来,像一颗定心丸。规律的打工、学习和锻炼,构成了王昊新生活的稳固三角。身体在持续的锻炼和高强度工作中变得更加结实有力,睡眠质量因为彻底的体力消耗而变得极好。虽然每天的时间被分割得很紧凑,但那种被填满的、目标明确的充实感,驱散了初来乍到时的迷茫和不安。

就在王昊逐渐适应了这种规律、甚至有些“养生”的新节奏时,手里那部老旧的触屏智能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王昊刚做完晚练洗完澡从厕所出来,正擦着汗,就听到了“荷塘月色”,心头莫名一跳。他走过去,拿起手机。

“喂?昊娃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浓重乡音、小心翼翼的中年女声,是原主的母亲,李秀芬。

王昊的喉咙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前世的他是个孤儿,从未体会过这种来自父母的、带着温度的关切。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那些属于原主的、对父母的愧疚、心疼、以及沉重的爱,此刻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这个外来者的灵魂。

“昊娃子?是你吗?咋不说话哩?”母亲的声音透着一丝焦急。

“……妈。”王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是我。”

“哎!考完试了吧?累坏了吧?”母亲的声音立刻充满了心疼,“好久回家啊?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排骨!你爸昨天还去集上买了条大草鱼,等着你回来呢!在学校肯定吃不好,都瘦了吧?”

回家……

王昊的心猛地缩紧。那个“家”,是原主的家。那对为他付出一切、此刻正满怀期待的父母,是原主的父母。他,一个占据了他们儿子身体的异界灵魂,该如何面对?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原主记忆中父母早出晚归、日渐佝偻的身影,闪过他们捧着鼎端大学通知书时眼中闪烁的泪光,也闪过自己放弃通知书时他们那强颜欢笑下的失落……愧疚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让他几乎窒息。

“妈……”王昊的声音有些艰涩,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暂时回不去。我学校这边……找了个暑假工的活儿,包吃,能挣点生活费。我下学期开学......准备换计算机类的专业,我得买个电脑才行。”他找了个最蹩脚、却也最符合“懂事穷孩子”人设的借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昊能想象到母亲脸上瞬间黯淡下去的神情。

“打……打工啊?”母亲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带着失落,但更多的是担忧,“那……那累不累啊?别太拼了,身体要紧啊!钱不够跟妈说,妈再想办法……”

“不累不累,挺轻松的。”王昊赶紧说,心里堵得发慌,“就是……刚上班,不太好请假。等……等过段时间,稳定了我就回去看你们。”

“哎,好,好……”母亲连声应着,语气里全是理解和包容,“那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啊!按时吃饭,别熬夜!干不下去就算了!别委屈自己!”

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一会儿,才在父亲在一旁小声催促“电话费贵”的声音中,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王昊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很久。手机外壳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口那团滚烫的、混杂着愧疚、温暖和一种莫名酸楚的情绪。

前世冰冷的格子间里,从未有过这样毫无保留的牵挂。这份沉甸甸的、来自“父母”的温暖,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照进了他原本只规划了“生存”和“远离猝死”的冰冷世界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几乎每个周末,家里的电话都会准时响起。有时是母亲,絮叨着家长里短,关心他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打工累不累。有时是父亲,话不多,只是闷闷地问一句“还好吧?”,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但那份沉默里蕴含的关切,王昊隔着冰冷的屏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每一次接电话,王昊都经历着同样的煎熬。愧疚像针一样扎着他,提醒着他鸠占鹊巢的身份。但父母那质朴、毫无保留的关心,又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浸润着他前世早已干涸的心田。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亲情”的牵绊。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周末的电话铃声,也开始在夜深人静时,不由自主地想象那个位于小县城的、破旧却温馨的“家”的模样。

两个月后的又一个周末。王昊刚完成晨练,手机再次响起,他看了看联系人,深吸一口气,点击同意。

“妈。”

“哎!昊娃子!”母亲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今天……天气可好了,你爸说……”

“妈,”王昊打断了她,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我这边打工今天晚上就结束了。我……买了后天的车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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