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降异象

王昊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睁开双目,一只手安抚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一只手摸向脖颈。皮肤被利牙穿透,肌肉被咬住撕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都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他惊恐的左摸摸脖子,右摸摸脖子。显而易见的,除了一个蚊子送的红包以外,皮肤完好无损。

他气喘吁吁地望向已经蒙蒙亮的窗外。清风,鸟鸣,微光,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祥和,没有丝毫诡异之感。

梦?只是一个噩梦吗?可那痛楚为何无比真实。

他环顾四周,除了红绳上的蓝色珠子以外,他找不出任何突兀的点,仿佛和之前的每个早晨一样,没有任何异样。他拿起珠子仔细观察起来。

“嘀嗒…嘀嗒…”

王昊被机械手表的走时声惊醒!他一个激灵,猛地看向枕边的手机。按下手机的开关键,时针赫然指向6点。

糟了,8点的火车!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胡乱用冷水抹了把脸,背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抓起桌上的火车票和学生证,就冲出了宿舍门,走廊里回荡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和规律的奔跑声。

火车站嘈杂异常,臭气熏天。汗味儿、泡面味儿、尿骚味儿混合在一起,差点没给王昊熏吐。

他将背后的背包换至身前,低声暗骂着:“谁这么没公德心,随地大小便。幸好没来得及吃早饭,不然真得吐出来。”

他在拥挤的人群中逆流而上,终于到了售票口。他警惕的在包里拿出足够的钞票后,才快速的递给售票员。过了好一会儿,在背后的人群吵吵嚷嚷,不停催促声中,一张车票才被售票员慢悠悠的递了回来。他拿好票,拉起背包拉链,在几个凶神恶煞的“街溜子”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向检票口走去。

他可不行惹事。他现在这副身体,即使经历了两个月的锻炼和调理,打架什么的,任然不够用。别说1v10了,可能连1v1都够呛,说不定还会被别人打的满地乱爬。

当王昊来到检票站前时,队伍早已排成一条长龙,正缓慢蠕动着,而广播里还在一遍遍的催促着车次。

终于在发车前十分钟,他狼狈地挤进了硬座车厢。车厢里人满为患,过道上堆满了各种东西,鸡鸭鱼肉,各类百货,活的、死的都有。空气闷热浑浊,但好在没有尿骚味儿了。

王昊松了口气,找到自己靠窗的座位。对面是一对正在窃窃私语的小情侣,而他旁边靠过道的座位上,则是一位老大爷。大爷正眯着眼,打着盹,粗糙的大手紧紧抱着身前的帆布包。

这倒是提醒到王昊了。他也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背包。他可不行一觉醒来,身无分文,只能空手回家。他放松身体,将自己陷入座椅中,疲惫的闭上眼睛,但神经依旧紧绷着。车厢内的人群嘈杂声,像蚊子一样扰得他睡不着。

“你说那陨石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看论坛上传得可神了。”对面小情侣中的女孩突然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谁知道呢,那么大一块陨石砸进太平洋,新闻上就报了一次,后面啥消息都没了。”男孩摘下一边耳机,撇撇嘴,“说什么激起海啸啊、引发地震啊,我看都是瞎扯淡!要真有大事,还能瞒得住?早炸锅了。”

“可有大佬在论坛上说,那陨石自带外星病毒。”女孩的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要知道,陨石附近的海域,鱼啊鸟啊死得可蹊跷了。”

“切,谣言止于智者。”男孩不以为然,“要我说,就是块大石头,掉海里,鱼啊,鸟啊啥的都被砸死了。一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不也好好的?瞎操心。”

“小伙子,话不能乱说。”旁边打盹的老大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天降异象,都讲究个兆头。那么大个东西砸下来,怎么可能没点动静?听说沿海那边,自打那以后,天气就怪。往年本该有的台风一个都没了,邪乎得很哩!”

“就是就是!”女孩像是找到了同盟,“我也听说,还有人说看到海边有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男孩好奇的追问。

“不知道啊,就听说是脏东西,特别多的脏东西!”女孩手臂大张开比划着。

“……”男孩沉默住了。

“唉,这世道,怪事越来越多咯。”老大爷摇了摇头,又重新闭上了眼。

陨石?病毒?脏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王昊闭着眼,这些对话却止不住的往他脑海里钻,让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噩梦,那些不好的回忆。

太平洋,陨石,一年前,时间地点如此巧合。明叔说的那颗蓝色的珠子,就是从太平洋的陨石坠落点飘过来的,是真的吗?可是珠子莫名有种亲和力,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在嘈杂、闷热和隐隐不安中,王昊的意识像漂在波涛上的小船,沉沉浮浮,昏昏欲睡。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前世冰冷的代码屏幕,一会儿是原身在龙翔中学挑灯夜战的背影,一会儿又是那张血盆大口……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清河县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王昊被广播里字正腔圆的报站声惊醒。他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眉头还因为刚才的噩梦而皱着。

他隔着玻璃窗看向车厢外,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低矮的居民楼,红砖灰瓦的工厂,连绵起伏的丘陵,无一不刺激着记忆深处。

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包含了近乡情怯、对原身父母的愧疚、对噩梦的恐惧。

也包含了原身苦读十五载,带着全家的希望走出大山,见识了都市的繁华,那份不甘与遗憾。

还包含了他想好好活下去的渴求。上辈子的他无牵无挂,像个浮萍,死便死了。这辈子的他有了“父母”,有了宇天这样的朋友,有了一个虽然鸡肋但蕴藏未来的系统。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守护住这失而复得的一切。

列车“呜呜”的缓缓驶入清河县站。站台比Z市的简陋太多,水泥地面坑洼不平,顶棚篷布破败不堪,指示牌也缺胳膊少腿。

车门被工作人员打开,众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疯拥而下,只有王昊还坐在座位上。待人走的差不多后,王昊才缓缓起身,向车门走去。

他走出出站口,直接坐上了一辆摩托车:“师傅,去龙翔大院。”

摩托车在拥挤狭窄街道上穿行。路两旁是熟悉的店铺招牌,一切都和原身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只是街上行人不多,显得有些萧条。

摩托车在一个挂着“龙翔中学附属大院”铁牌的门口停下。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大院门口,看着里面那几栋外墙斑驳的六层单元楼,王昊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足足站了有十分钟,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向其中一个单元门走去。进入单元门后,他一步一步艰难的怕上楼梯,每一步都无比忐忑。

楼梯终究是会被爬完的,当他站在601室的铁质防盗门前时,他却脑袋空空,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门两侧的红色对联有些褪色,门上“福”字的一角微微卷起。王昊最终还是抬起了手,指尖在冰冷的铁门上停顿了许久,那残留的噩梦触感仿佛又回到了脖颈。愧疚、忐忑、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咚咚咚。

他轻轻敲了三下。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没有回应。死寂。

咚咚咚。

他又敲了两下,力气大了些。依旧没有动静。

咚咚咚!

第三下,他就差砸门了。恐惧与不安时间袭上心头。

该不会出事了吧!

就在他准备踹门而入时。

“谁啊?”一个略显疲惫和警惕的中年男声从门内传来。

王昊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一半,但依旧紧张得喉咙发紧。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

老旧的防盗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后。

王昊看着眼前的父亲王守业,不由在心中感叹岁月不饶人啊!当初帅气逼人,出趟门能拐走村里大半姑娘的帅小伙,不知不觉也变成了头发花白的“大爷”了。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王昊时,父亲激动的下意识地就想张开双臂拥抱儿子,“昊娃子?!”

王昊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动作微小,却无比清晰。是因为昨晚的那个噩梦?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这个“父亲”身份的无法认同?他自己也说不清。

父亲张开的双臂僵在了半空中,脸上欣喜的笑容也凝固住了,只剩下一种被极力掩饰的难堪。他讪讪地放下手臂,嘴角努力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解释给王昊听:

“哈哈,长大了。”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空间,动作有些僵硬。“快进来,就等着你吃饭了。”

王昊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胸口闷闷的,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跨进了家门。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饭菜香、老旧家具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一张磨掉了漆的暗红色木质沙发和一张同样老旧的茶几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墙壁上挂着一台24寸的液晶电视机,单开门的绿色冰箱发出低沉的嗡鸣。阳台的门开着,能看到一台盖着碎花布的半自动洗衣机。

“谁来了?老远就听见你嚷嚷。”母亲李秀芬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锅铲碰撞的声响。她系着一条红蓝条纹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探出身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客厅中央的王昊身上时,顿住了。

王昊看着原身母亲的样子,有些害怕,强压住心中的不安。

她不会认出我了吧!

尴尬的沉默在小小的客厅里蔓延。

最终还是母亲打破了僵局,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笑着道:“你看你这孩子,怎么又长高了!”她用手比了比王昊的身高,又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妈差点没认出来。”

王昊松了口气,在心中暗道:幸好原身母亲没认出来,这副躯壳下已经换了个芯子。

话毕,母亲连忙转身就进了厨房,忙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老张,别愣着了,快把锅里热着的菜端出来。昊娃子肯定饿坏了,我再煎个鸡蛋!”

父亲“哎”了一声,像是得了命令,立刻转身进了厨房帮忙。

很快,四方形的折叠小饭桌被支开在了厨房外面。一盘盘菜被端了上来,有炖排骨,有烧鸡,有蒸鱼。最后,母亲又端上来一盘金黄的、还滋滋作响的煎鸡蛋,放在了王昊面前。

“快坐快坐!趁热吃!”母亲招呼着,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一直黏在王昊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小的饭桌旁。气氛有些微妙的不自然。母亲拿起筷子,一个劲地往王昊碗里夹菜,特别是那盘煎鸡蛋:“多吃点,多吃点!你看你在学校都瘦成什么样了!脸都尖了!”

王昊低头看着堆成小山的碗,心里五味杂陈。他其实没瘦,这一个多月的规律锻炼和餐厅的伙食,让他身体结实了不少,体重甚至还略有增加。但在母亲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需要被拼命投喂、生怕饿着的孩子。

“妈,够了,我吃不下了。”他低声说。

听见一声妈,母亲夹菜的手顿了顿,“什么够不够的,在学校能吃到啥好东西?”。

饭菜的味道很家常,却带着名为“家”的温度。

吃饭途中,他偷偷观察着父亲。父亲眉宇间透着忧愁。他只希望原身父亲不要因为门口的事情怀疑上他。

一顿饭在母亲不断的夹菜和询问——“学习累不累?”“打工辛苦吧?”“和同学处得好不好?”中结束。王昊知道,说多错多,尽量简短地回答着。

收拾完碗筷,父母坐在那张老旧的木质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王昊磨磨蹭蹭的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小盒子。

“爸,妈,”他声音不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打工挣了点钱,给你们买了点小东西。”

他把表盒递给了父亲:“爸,这个给您。”又把那个自己亲手做的、装着简陋“项链”的盒子递给了母亲:“妈,这个给您。”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高兴的笑了起来。他有些笨拙地打开盒子,拿出机械手表,带在手腕上比划着,嘴里不停地说:“孩子长大了。”

母亲接过盒子打开,看到项链的那一刻,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小心翼翼地捏起珠子:“花这冤枉钱钱干啥呀。妈干活,戴这个不方便。不过这颜色真好看,凉丝丝的,就像老家的河水。”她嘴上说着浪费我,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脖子上。她低头看着胸前的珠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王昊看着父母脸上真切的笑容,头顶悬着的剑也没了。他犹豫了一下,又从钱包里数出八百块钱,塞到母亲手里:“这钱您拿着。”

“哎呀,这怎么行!”母亲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就要把钱塞回来,态度异常坚决,“你打工挣钱不容易,自己留着吧,我和你爸有工资。”

王昊握住母亲推拒的手,真情流露道:“您拿着。您要是不收,我下个假期就不回来了。”

她看着儿子眼中那份坚持,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叠钞票。她伸手摸了摸王昊的头,轻声安慰道:“傻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是王昊从未体验过的天伦之乐。

他陪着父亲下棋,挑战父亲的“臭棋篓子”棋友们;他帮着母亲做饭,听她絮叨着家长里短;他偶尔也会翻看原身的旧照片,去了解原身的过往,毕竟这副身体的记忆,几乎都是被动触发的。

在翻看照片的途中,他还真的发现了原身在高中时,似乎性情大变过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原身在上大学之前都戴着眼镜,标准的书呆子形象。

在一次晚饭后的闲聊中,王昊才终于知道了父亲眉宇间那抹沉重忧虑的根源——原来是父母双双下岗了。

返校的日子到了。

清晨,天还没亮透,父母就执意要送他到小区门口。

“到了学校,记得报个平安。”母亲红着眼眶嘱咐道。

“嗯。”王昊应着。

父亲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虽然长大了,但违法乱纪的时可不能干。”

“知道了,爸。”给他王昊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干违法乱纪的事啊。

出租车来了,王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他隔着车窗,看着父母倒退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王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这就是家吗?

这一世,他要好好活着,守护所有想要守护的人。

可以猜猜母亲怎么看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