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被毒,先苟住

班敖云被草原上的狼嚎声惊醒时,喉间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气味。帐外火把摇曳,照得他腕间的红珊瑚手串忽明忽暗。

护卫巴图掀开毡帘,一股青草汁液被碾碎后的腥冲进毡帐。

这陌生的味道,蛮横地冲进班敖云混沌的意识,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疼痛,四肢丝毫使不上劲,眼皮重的厉害。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倾袭而来,阳光、骏马、父王爽朗的笑声、母亲温柔的怀抱、兄长耐心的教导……猛烈地冲击令他不自然的蜷缩起了手指。

“云儿?云儿!醒了!王后,云儿醒了!”一个带着浓重草原口音、焦急而洪亮的男声在耳边炸响。

班敖云猛地从一片混沌的黑暗被拽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绘着狼头的穹顶帐篷,身下的触感是柔软的兽皮。

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威严的脸庞凑得很近,深陷的眼窝里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巴伦王,班赛罕。原身的父亲。

“父王……”喉咙干涩异常,吐出的声音嘶哑陌生。他下意识地搜寻着属于“自己”的记忆。巴伦部小王子,班敖云,十九岁。昨夜宴饮,头很痛,然后一片漆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巴伦王松了口气,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醉倒了两天两夜,可把我和你母后吓坏了。”

班敖云的目光越过巴伦王宽厚的肩膀,看到了坐在床边、眼眶微红的妇人。宝勒尔王后,他的母亲。她眼底的担忧浓得化不开,轻轻抚着他汗湿的额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云儿,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试图调动属于“班敖云”的记忆和反应,但剧烈的头痛让一切变得艰难。

哪哪都不舒服!那杯酒,甜腻过后是喉管到胃袋一路撕裂般的灼痛,还有此刻身体深处挥之不去的虚弱气短,拥有多年饮酒经验的班敖云迅速意识到这绝非寻常的醉酒不适。

是毒!他在电视上看过案例,能引起如此强烈痛感的酒必定是被人下了毒!

有人要杀他!就在温暖欢乐的阖家夜宴,在父王母后的眼皮底下!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被寒意替代,他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与原主记忆里相似的、带着迷糊和懊恼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软又哑:“让父王母后担心了,头好痛,喉咙也痛,那酒,太烈了。”他配合地咳嗽了几声,显得更加虚弱可怜。

巴伦王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沉声道:“药已经配好了,让巴图按时煮给你,那些马奶酒以后不许再碰!还有什么不舒服的给吉雅说,是她唤醒了你。”

班敖云循着巴伦王的眼神看去,那人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身形佝偻,眼睛却异常明亮,灰白的长发编成无数细辫,随着她的摇晃骨铃的动作晃动。

是吉雅婆婆,原主的记忆碎片浮现,巴伦部最受尊敬的女萨满,据说能通晓天灵之意,连巴伦王和宝勒尔王后都对她礼敬有加。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冲班敖云微微低头,动作缓慢而庄重,干瘪的嘴唇不断动作,念诵着古老的祝祷之词。

“叮铃,叮铃……”

骨铃在吉雅干枯的指缝中不断晃动,带着一种奇异沙哑滞涩的声音,像从极深的地底传来。班敖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铃声的余震中不断下沉,原主纷乱的记忆碎片与他的记忆疯狂交织、融合。

刺眼的车灯,嘈杂的呼救声,摇晃的担架……

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冰冷地面上,碎裂的手机屏幕里兀自闪烁的电子书名:《庶女有毒:王爷请小心》。

这些画面不断冲击班敖云的大脑。他想起来了!自己分明是坐在街边夜市,被一辆失控的轿车撞倒!而最后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本不断上演“霸道王爷独宠我”戏码的俗套言情小说。

巴伦王、宝勒尔王后,不正是书中寥寥几笔,阅过即忘的背景板角色?!

头痛骤然加剧,班敖云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抽气,身体在柔软上兽皮上微微蜷起,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他费力的睁开眼,视线中的人影时而模糊重叠,时而清晰可辨。

身体的每一处疼痛都在疯狂叫嚣着一个荒诞又无情的事实:这不是梦!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他竟然穿进了那本俗套的言情小说里!

“云弟!”一个带着急切和担忧的声音打断了吉雅的骨铃声,毡帘再次被掀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来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与巴伦王有六七分相似,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穿着一身象征尊贵的墨蓝的锦袍,腰间束着有金镶玉的皮带,正是班敖云唯一的兄长,大王子班敖敦。

他几步跨到床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云弟,你可算醒了,吓死哥哥了!”他伸手摸了摸班敖云的额头,动作亲昵,语气里满是后怕。

班敖云的目光带着冷意落在班敖敦伸来的手上,那手指强劲有力,骨节分明。昨夜,就是这只手,稳稳地将那杯掺着致命毒药的酒端给他,劝他饮下。

胃里残留的灼烧感仿佛又重了几分,提醒着他那甜腻里隐藏的杀机。

加上不断刺痛的头部,班敖云认命般的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感觉好多了哥哥,就是,太乏了,想再睡会儿。”

闻言,班敖敦仔细掖了掖班敖云身上的雪狼皮褥子,确保今夜寒风不会使这具身体雪上加霜。随后轻扶宝勒尔王后起身:“父王母后放心,我会随时来观察云弟恢复的情况,你们守了这么久先回帐休息吧。”

宝勒尔王后三步一回头,反复叮嘱着用药时间和食物的忌口,确认没什么还能说的才走出毡帐。吉雅紧随其后。帐中只剩下铁塔般守在门口的侍卫巴图。

班敖云的意识又逐渐模糊,大脑嗡嗡作响,有种接触不良的感觉,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

次日,阳光透过毡帐的天窗,一道倾斜的光柱刺在班敖云的身上。他靠着厚厚的软垫,身穿柔软舒适的素色丝绸里衣,披着轻暖的狐皮毯子。身前是镶嵌着大块绿松石的阴沉木矮几。

巴图刚刚端来的药碗还放在矮几上,散发着浓厚苦涩的味道。他并没有动那碗药,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腕间那串在光束下流转着暗红色光芒的珊瑚手串。

得益于之前喜欢阅读言情小说的爱好,班敖云现在已经对穿书的这件事接受良好了。

只是怎么活下去还是个难题,天崩开局啊。一进场就被投毒,现在浑身还像散架一样,凶手是谁?是把毒酒递给自己的大哥班敖敦?还是另有其人。这班敖云看起来傻乎乎的,何必要置他于死地呢?

嘶……这脑子一用就疼。

所幸,他现在的这幅身躯欣长挺拔,兼具少年人的清瘦与常年习武铸就的、蕴含力量的流畅线条。即便此刻有几分病后的单薄脆弱,也能窥见其蕴含的爆发力。

算是他捡了个便宜,这肯定比被车撞的情况好多了!

摆弄了一下身前的铜镜,镜中的他继承了草原王族的深邃轮廓,线条流畅分明,下颌线清晰利落。由于中毒初愈,脸色呈现出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眉形如墨染刀裁,带着草原男儿的英气,鼻梁犹如山脊般挺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深邃墨黑,如同不见底的黑潭。

他模仿记忆中原主的样子微微牵动嘴角,扬起一个单纯的笑容,这双眼睛立马显得清澈、无辜,又藏着些许依赖。

他不经感慨,这阳光俊朗、单纯无害的模样可太适合自己了,一副天然会让敌人放下警惕的皮囊。

这一早晨他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那本俗套小说,可惜其中重点描写的是景国镇北王景明和庶女林婉儿的爱情故事,对巴伦部的故事仅有粗略的概括。

巴伦部过去几年,在巴伦王班赛罕的领导下,凭借强大的武力和战斗力,统一了草原上所有主要部落,整合了草原力量,军事实力达到巅峰。

景国老皇帝病重,诸皇子夺嫡内耗,民不聊生。趁此天机,巴伦部大举南下,势如破竹。成功占领震岳山天险及临北关、盛云郡等数个景国重要边城,打开了通往中原腹地的门路。大军一度直指景国旧都燕安。

但在原主的记忆里,近来父王班赛罕总紧缩着眉头。常把抱怨挂在嘴边。

“连续征兵征战,今年牛羊又少了三成!”

“新占的城池像无底洞,一直要兵要人,我上哪去变!”

“草原联盟还不够稳固,贪婪的鹰紧盯着王座,随时准备吃我的肉!”

母亲宝勒尔在听闻前线伤亡和百姓疾苦时,眼中也满是悲悯与疲惫。

“打天下易,坐天下难”父王这句沉甸甸的话,此刻有了实感。

于是巴伦部决定暂停对景国的大规模进攻,仅陈兵于新占城池,保持高压态势。

谁料景国老皇帝竟于此时归西,新帝仓促上位,改年号为承安,暗含希望承接天命眷顾,转危为安。

不曾想当时诸子夺嫡争的头破血流,承安帝接到手的却是个烂摊子——国库空虚、士气低落,北方门户洞开,大量难民南逃,内部派系倾轧未平。

承安帝深知以目前国力难以收复失地,更无法承受巴伦部的进一步打击。遂决定遣使求和,争取喘息之机。

作为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巴伦部提出以质子作保换取议和的机会,又要求质子必须是承安帝唯一的嫡子——景明,如此才能彰显求和的诚意,得到巴伦部上下的信任。

尽管是巨大的耻辱,承安帝在权衡利弊后,还是咬牙同意了。

原著中,男主角景明就是在这段为质的日子中迅速成长的,毒杀巴伦王,引起巴伦部内战,趁乱南下,迅速集结军队杀了个回马枪。尽管归国后形势已变,他依然过关闯将稳坐镇北王之位。

可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他需要知道巴伦部内部势力分布,才能分析出哪些人可为自己所用。

班敖云敲击红珊瑚手串的动作微微一顿,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微微沉淀。

昨夜巴伦王手掌的热度仿佛还留存在手腕,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来自父亲的温暖。

既然阴差阳错让他顶了班敖云的命,就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从危机四伏的困境中存活下来,替班敖云护住家人。

望着镜中清澈的眼眸深处,属于现代灵魂的冰冷算计正悄然凝聚。

班敖云赶紧甩了甩头,可不能做与人设不符的行为。昨夜吉雅婆婆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他意识到如果暴露了自己魂穿的事实,极有可能会被祭天。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马蹄的踩踏音和几句明显带着中原口音、强装镇定的呵斥。

“巴图”他开口,声音还带着毒伤未愈的沙哑,“外面…怎么了?”他微微侧头,视线投向被厚重毡帘隔开的纷乱场景。

巴图那如同棕熊般的身躯在床榻前笨拙地矮下来,尽量视线与斜倚着的班敖云平齐,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道:“主人,是质子到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咽下后面的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是王上要来的筹码,也是会带来麻烦的烫手山芋。”他粗糙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腰间的刀柄,“咱们远着点,别牵扯进去。”

“麻烦?”班敖云轻轻重复,唇角却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的如同幻觉。他自然知道有多麻烦,麻烦到足以让整个巴伦部陷入腥风血雨。

这是原书剧情的关键节点,是未来导致巴伦部覆灭的导火索,他需要亲眼去看看,搞清楚目前局势才是生存的关键。

毕竟大王子班敖敦如今势力庞大,自己明里暗里与他相斗都绝对占不到便宜。他隐隐希望,能否从这帮外来者的身上,找到打破自身困局的契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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