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认错

周六上午,沈言又去了医院。昨天他多少是陪吴骏业来的,今天才是他正常会来的时间。一进门他就看见在病床前忙碌的挺拔身影,贺苳也在。

电煮锅里正“咕噜噜”煮着东西,见沈言探头,贺苳侧过身让他看,“苹果。”

林淼的口腔溃疡比之前好点了,昨天吃饭也有些了胃口,但像苹果这类需要咀嚼的食物吃起来还是有些痛苦,贺苳想起之前他爷爷住院时的经历,可以把苹果煮了吃,这样既好进口,又能补充维C,还让林淼吃东西增加些味道。

“沈言来了,”林淼正躺在床上睡觉,手臂上的PICC管连着点滴管。他本来就没睡沉,听见沈言的动静睁开眼,“我问你,老吴咋样了,昨天...”他想坐起来说话,手上还在输液不好用力,贺苳适时扶了他一把帮他坐起来,在身后给他塞了个枕头。这么简单的动作,林淼做完都有些喘,他问,“他情绪恢复了没?”

早就恢复了,回去的车上简直是个话痨,沈言心想,面上还是得给吴骏业添点好话,“好点了,他知道错了。”

林淼点头,他昨晚是真着急了,但又怕真把吴骏业训得自闭了影响他接下来的心态,闻言才放下心。他转头见贺苳正盯着电锅,又看沈言,对他挑挑眉,口罩上方的眼珠灵活地往贺苳方向转转,意思是你们怎么又不说话了?

林淼的眼神似乎有声音,沈言顶着压迫低下头,手指在大腿上搓了搓,硬着头皮道,“贺苳,你...”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招呼,“...你好。”

贺苳不动声色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语气自然地回道,“你好。”

“扑哧——”林淼忍不住笑了,见沈言一脸僵硬,逗他,“你俩今天是第一次见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你别说了,”沈言小声哼哼,“好好输液吧,要不就睡觉。阿姨呢?”

“她这两天没休息好,我让她回家补觉去了,这里也没什么事。”林淼说,“说到这个,我今天下午没有点滴,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难得就滴半天,我都快憋死了。”

血液病最怕感染,沈言之前就了解过。外面肯定比不上病房,到处都是细菌,他有些不赞同。正想开口反对,旁边的贺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腿轻轻碰碰他的轮椅,对林淼点头道,“行,吃完饭你睡一会,然后咱们楼下转转。”

“行,”林淼是真的高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没注意到贺苳的小动作。沈言却看着心酸,这个年纪的男孩年轻又好动,自己因为腿的原因不常出门,但他知道林淼的性格和爱好,一个刚过十八岁、喜欢打排球的男生,论谁见他一直被困在病床上都会不忍心。他早上出门时天气很好,马上就五月份了,也不存在出门会着凉的说法,便也点头道,“好。”

输液在午饭前完成,护士过来拔管,见林淼神情雀跃,好奇地问,“怎么了林淼,贺苳和沈言都来了,这么高兴?”

护士已经和他们很熟悉了,常来的几个同学都能叫出名字,林淼笑着说,“我们等会下楼转转,您放心于阿姨,保证不走远。”

“我先看看啊,”于护士拿过机器扫腕带。沈言看着她取下输液袋。长春地辛,伊达比星,还有之前他在网上看过常见的白血病化疗药物阿糖胞苷和甲氨蝶呤...不是林淼住院,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些。面对最好的朋友生病,沈言除了悉心陪伴,平时也会上网查些资料。他做不了什么,但无论如何,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每天都是几袋500cc,今天好不容易就半天的量,护士也有些于心不忍,答应道,“去吧,早点回来,多穿一件,千万不能着凉,另外,帽子口罩都要带好,别在太阳底下晒。”

“知道啦,”林淼应道。吃完午饭,林淼就有些迫不及待,“咱们出去吧,我一点都不困,不用睡觉。”

“这个点外面人还不多,”林淼一副规划好的样子,“还没风,走吧走吧。”

戴好口罩和帽子,林淼全服武装准备出发。怕他走路费力,贺苳推来了轮椅。林淼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去做检查也是他妈妈推着在住院楼和门诊楼之间转,他坐上去道,“我今天自己试试。”

往前,向后,转弯,林淼掌握了控制轮椅的方法,只是推起来不太灵活,有些吃力。他疑惑地看了看沈言的轮椅,沈言乐了,指指身下的轮椅道,“我的高级,你这个比不上的。”

这话沈言当玩笑说,不过也是实话。他的轮椅是量身定制的,虽然腿不能行走但还在发育,每隔一两年会有专门的人上门测量确定需不需要更换,平日里隔一段时间还会送去保养,碳纤维的轮毂保证轻便的同时兼顾灵活和稳固,和医院里最普通的轮椅完全不同。不过像林淼这样的病人是因为身体虚弱才需要临时使用,沈言自己却要长年与轮椅为伴,自然对它的要求更高些,他坦然道,“你又不常用,让贺苳推着你呗。”

“嗯,别用劲了,”贺苳走到他身后握住扶手,“万一擦伤可不是小事,我来吧。”

化疗使用药物把身体里的好坏细胞一同杀死,消灭肿瘤细胞的同时也在诱导骨髓中造血细胞的凋亡,也就是化疗常见的骨髓抑制期。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吃药输液的方式保护内脏,预防感染,然后再打促红素和升白针促进健康细胞成长,实在低于正常水平还需要直接输血输板。林淼刚入院的时候血小板就很低,最严重的一次甚至降到接近个位数,非常凶险。除了前期直接输血小板,化疗后他还需要打巨和粒促进血小板升高,平时也要经常查血常规监测血象。这个时候的确很怕受伤,血止不住不说,万一感染就糟了,林淼只是试了两下发现确实吃力便松开轮圈,欣然点头,“行,那你可得小心点,别颠着我了。”

“遵命,大爷,”贺苳声音里也有笑意,“出发吧。”

楼下风和日丽,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懒洋洋地浮浮沉沉,刺眼的阳光直射在路旁的树叶上,带来夏日即将到来的信号。林淼一点都不觉得热,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啊,外面变成这样了。”

“变成哪样了?”沈言在家待习惯了,不愿意被太阳晒,指指旁边的树荫,“不还是原来那样么,这里太热了,你别晒太阳,我们去那待着。”

血小板好不容易升上来一些,不过仍然低于正常水平,这个时候需要避免太阳照射。但林淼显然不会轻易放弃难得出来的机会,“不去,”他毫不犹豫地摇头,现在阳光对他来说是近乎于奢侈的东西,“我都多久没晒太阳了,好不容易有出来的机会,我就愿意晒,你自己去吧。”

“多热呀,你没听于护士说吗,不能被太阳晒,”沈言显然提前做过功课,这些注意事项他也知道,“贺苳,我们...”

“哎,”林淼打断他,“不是要分手么,你别‘我们’‘我们’的,要去你自己去吧,贺苳和我待在一起。”

“你...”沈言吃惊,这个人刚才还强迫自己跟贺苳说话,这会怎么又和贺苳穿一条裤子,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他结结巴巴道,“你们...”

“你们什么你们,”林淼下来后突然变了人似的,像个小孩,转头对贺苳道,“贺苳你说呢,你也不去吧?”

“不去,”贺苳低低笑了声,摇头道,“沈言怕晒黑,愿意去就让他自己去吧。”

两人一唱一和明显在笑话自己,沈言听明白了,气鼓鼓地说,“我不去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补充道,“我才不怕晒黑。”

林淼和贺苳都笑了。话是这么说,但肯定不能一直在太阳下晒着,几分钟后他们就到了一处阴凉下。医院的绿化做得不错,楼下的花园景色优美,还建了小亭子和连廊,傍晚的时候有不少病人和家属在这散步。他们上坡来到连廊,贺苳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看身边的两人,突然说,“你们俩好像兄弟。”

同样坐着轮椅,带着口罩,林淼头上带着帽子遮住光溜溜的脑袋,两人乍一看的确有点像。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穿着病号服一个没穿,林淼本来比沈言站起来要高,一段时间痛苦的化疗让他的后背不复挺直,看着竟比沈言还要瘦弱一些。

“哥,”沈言从善如流,林淼本来就比他大一些,“你就是我哥。”

“哟,嘴还挺甜,”林淼警惕道,“说吧,叫这么爽快,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嗯...”沈言来之前其实已经想好了,但心里紧张,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见林淼问自己,抬头看看贺苳,心一横道,“我和贺苳...我们吵架了,哥你帮帮我呗。”

“吵了吗?”林淼立马就反应过来,笑着和贺苳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皱着眉装傻道,“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是...是我,我单方面和贺苳吵的,”既然已经开口,沈言索性老实交代,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我做得不对,我错了。”

瞬间认错这一点他是和吴骏业学的,不得不承认这招怂但好用。林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问贺苳,“那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贺苳摇头,无奈地摊手,“日常被分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不...不能习惯,”沈言忙不迭制止,但之前决绝分手的是他,现在承认错误的也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干巴巴道,“我...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了?”林淼装得严肃,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以后,保证,不单方面分手了,”沈言紧张地看着贺苳。林淼现在免疫力很低,他们都养成了戴口罩的习惯,此时贺苳的面容藏在蓝色的口罩下看不出神色,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认真地凝视自己。他想了想,语气郑重道,“分手是两个人的事,就算分手,也得商量着来,不能我一个人做决定。”

“分手还能商量着来?”林淼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真商量了,还能分手么?不对,怎么,你还想着分手?”

“不...不是的,”沈言摇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是,分手也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单方面就做决定了。”

“听见了么贺苳,”林淼转头对贺苳眨眨眼,“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贺苳点头,沈言屏住呼吸,以为他会提什么要求,至少也是训他一顿。也是,无论是谁受了他两次莫名其妙地“被分手”,而且说话那么尖锐伤人,都不会轻易原谅他。他紧张地看着贺苳,心里打算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立马老实承认错误,态度一定要诚恳真挚,毕竟这事就是他不对。

贺苳会不会训他?训他倒是没关系,当时自己说的话太刺人了。还有什么?不会打他吧...沈言惊恐地看了看林淼,眼神示意如果你在场请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不过目前看来咱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我只有一个问题,”贺苳的声音不带迟疑,沈言竖起耳朵,听见他缓缓道,“之前你说的分手,是不是可以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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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对高三学生来说是很件奢侈的东西,整个五一假期他们只在最后一天得到一天假,确切来说是半天,第二天下午他们就要回学校晚自习了。

沈言带着饭盒来到医院。他已经和贺苳说好,尽量不要一起出现。原因是林淼现在抵抗力太弱,医生叮嘱他们病房里最好不要同时出现太多人。

还没进病房,他就听见里面一阵热闹。他好奇地进去,看见里面那张病床旁边围着两个中年人正在忙碌,是付小卓的爸妈来了。

“妈,你停一会好不好,”付小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吃饭,嘴里塞得满满的,“不要一直转来转去,我头都要晕了。”

“还说我,你看你这里乱的,跟个猪窝一样,”付小卓妈妈嘴上埋怨,手里的动作不停,“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塞,你下次哪个找得到嘛,我不收拾...哎这个小弟娃是谁呀,”她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呀,你找哪位?”

“阿姨,他是我同学沈言,”林淼正靠在床上打点滴,介绍道。

“哦,小弟娃长得好乖哦,”付妈妈笑眯眯道,不过视线看见他的轮椅有些奇怪,“呀,你的腿怎么了...”

“妈——”付小卓及时打断,语气充满无奈,“你能不能少说点话。”

“没关系的,”沈言笑笑,“阿姨,我的腿是受伤了。小卓哥,你是不是马上要进仓了?”

“嗯,明天上班后再做一次穿刺,没问题就能进了,”付小卓点头道。

“喔唷,说起这个我差点忘了,”付妈妈想起来什么,又开始忙活起来,“东西都要消毒,他爸干嘛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付妈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付小卓扶额,“我妈就这样,你们别介意。”

“没事的小卓哥,”林淼笑了笑,“你爸妈都多久没见到你了,而且你马上都要进仓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付小卓爸妈来了,意味着他的血象达到了移植标准,他爸爸作为供者身体素质也符合要求,准备实行骨髓移植。一家人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进仓,这对在同一个病房里住了一个来月,已经建立起“革命友谊”的林淼来说也是一种激励,他真心道,“太好了,赶紧去吧,再忍几周,出仓一切都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移植只是白血病治疗的其中一步,完成回输后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巩固治疗,并且在接下来漫长的几年中都要警惕排异和复发,并不是移植完就一劳永逸了。不过无论如何,迈出第一步总是好的,付小卓也点点头,“忍忍吧,拼一把,为了我自己受的这么多罪,还有我爸减的十几斤肉,坚持也值了。”

林淼笑着点头,他妈妈坐在床边切水果,把碗递给林淼,“来小淼,吃点西瓜。”

林淼需要补充维生素,新鲜水果必须要吃。林淼妈妈知道他因为嘴里的口腔溃疡不愿意吃,把西瓜切的很小又用汤匙碾碎,方便他入口。林淼接过来慢慢吃了几口,林妈妈把剩下的西瓜切好递给沈言和付小卓,“你们吃。”

“谢谢阿姨,”沈言连忙接过道谢。他从进门就发现林淼妈妈不太对劲,以往虽然每次见他们来,只要不是必须待在病房她都会找借口离开让他们聊,就算在场也是安静地待在旁边,很偶尔才会说上几句话。今天她的话依然不多,但明显感觉情绪不好,沉默地坐在旁边,见到他来轻声打了个招呼,笑容也很勉强。

在心里叹了口气,沈言心情也有些沉重。看见付小卓进仓,他高兴是真的,但心中的担忧也是真的。林淼吃完最后一口西瓜碎,放下碗后看了沈言一眼,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这个你拿回家。”

林淼撑起身要从床头柜旁拿东西,一用力输液管都被扯得紧绷起来,他妈妈连忙过来把他按住躺好,“你干什么?”她语气有些急促,责怪道,“扯着了怎么办?”

“我...我忘了,”PICC置管时间长了,也不怎么疼,林淼有时候都忘记它的存在了,见妈妈生气,他老实承认错误,“对不起,妈。”

林淼一认错,他妈妈的态度也缓和下来,“嗯”了一声,帮林淼铺好因为移动而褶皱的床单。铺到床尾时,沈言看见她飞快地眨眨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起身,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柔,只是尾音还是有点怪,“你刚刚想干什么?”

“我想把这个给沈言,”察觉到妈妈的情绪,林淼不敢再动,指指床下说,“咱们又吃不了,给沈言让他带回家吧。”

林淼妈妈俯身拿起很大的一个塑料袋,林淼对沈言道,“这是小卓哥爸妈带来的四川特产,你带回去让芳姨做给你吃吧,我也吃不了。”

一听来自四川,给人的印象就是重油重盐,不太适合现在的林淼。付小卓在一旁解释道,“对对,沈言你拿回家吃吧,里面有我们那的腊肉还有别的,好多好吃的。哎呀我爸妈来也不知道带什么,我们那最出名的就是这个了,要么就是火锅料,那个更辣。腊肉你带回家让你妈妈用辣椒炒一下,或者直接蒸都可以,香得不得了。”

付小卓并不知道沈言家里的事,沈言自然也不会介意。林淼妈妈走过来想把袋子挂在轮椅扶手上,奈何袋子实在太大,有些挂不住,她看了看说,“等会我帮你送下去。”

“不用不用,”这事怎么还能麻烦林淼妈妈,沈言连忙摇头。见几人都真心实意地劝他,现在林淼的确也不太适合吃这个,点头道,“那行,我拿回去,谢谢小卓哥,谢谢林淼还有阿姨。”

“小卓哥,你紧张吗?”看付小卓频频往门口看,似乎在等他爸妈回来,沈言问,“进仓也要好长时间呢。”

“是啊,多少有点吧,”付小卓本来都想拿手机给他爸妈打电话了,闻言把手机放下,“我网上查了好多资料,大部分都说移植很难受,不过还好现在仓里条件还行。”

骨髓移植第一步就是清髓,通过高强度的化疗药把体内的细胞达到零,回输完供者的造血干细胞后等待血象回升,重建正常的造血和免疫系统,恢复造血功能。由于大剂量化疗会杀死体内正常和异常的造血细胞,清髓后患者的抵抗力处于极低水平,感染风险大,因此移植必须要在无菌层流病房内进行,也就是骨髓移植仓。移植后可能面临着排异,感染,还有移植过程中的强效化疗药物带来的并发症,这些对于白血病患者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比起林淼,在整个化疗过程付小卓可以说是幸运,除了刚复发住院的阶段,他基本没有并发症,每天该吃吃该睡睡。人在面对未知时总是希望了解得更全面些,这几天他查了不少资料,本想通过多方信息来缓解焦虑,但看得越多反而越害怕,心里再次庆幸还好这会他爸妈来了,否则就他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扛得过去。

不过无论如何,进仓后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了,想到这,他总不由得有些紧张。

“没关系的小卓哥,别担心,”林淼看出他的情绪,安慰道,“你输的就是你爸的干细胞,肯定没问题的,很快就能出来了,我等着你。”

“嗯,我知道,”付小卓点头,对林淼笑了笑,“你也是,等过几天你爸来了,肯定也能配上,等我出来就换你进去。我也等着你,等我们都好了,我带你去我们老家吃火锅。”

人在恐惧面前经常会冒出些思乡的念头,付小卓最近总是念叨老家的事,也和“战友”林淼约好,等他们都出院,他带林淼去他们家玩。林淼笑着点点头,“好,我等着。”

“也不知道出来以后你还能不能认出我,”付小卓打趣道。他在网上看过,因为药物色素沉淀的副作用,从移植仓里出来的人大多数都会变黑,等停药后就会慢慢恢复。他摸着光溜溜的脑袋说,“现在我还是一个水煮蛋,等出来后就变成一个卤蛋了。”

“没关系,真爷们就不怕变黑几个度,带个口罩遮遮就是了,”林淼笑着回道。付小卓反应过来,这是那时沈言看见林淼剃头难过,他帮着安慰沈言的话,也不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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