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和贺苳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自习课虽然没有老师在教室里看着，但是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经常会在楼廊里巡逻，看到迟到的学生肯定免不了批评一顿。

两人挺幸运，一路上都没看到老师。沈言进来时，可能因为窗户开着有点风，刚到位置上就打了个喷嚏。

贺苳探身关上窗户。沈言又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道，“谢谢。”

贺苳伸手碰了一下沈言的水杯，接了杯水，还特地多加了点热的。

沈言看着贺苳的动作，在他放回来的时候伸手接过，“谢谢贺苳。”

两人的手短暂的碰了一下，贺苳看着沈言，皱了皱眉，“你冷吗？”

“我不冷啊，”沈言眨眨眼，见贺苳看向自己的手，明白了，“我就是手凉，不冷。”

沈言把杯子放下，两手交握轻轻搓了搓，“我血液循环慢，手一直都挺凉的，不是冷。”

贺苳没说话，看着沈言白皙修长的双手，半晌道，“那你多喝点热水。”

“嗯，”沈言笑了笑，感觉双手有了点温度，见贺苳把手放在桌上，想也没想就把手贴在贺苳的手背上，“你看，热了吧。”

贺苳愣了愣，转过视线看着沈言的手，沈言感觉到贺苳手里的温度，动作没经大脑，一下子握住了贺苳的手，“贺苳，你手好热啊。”

贺苳任由沈言握着，也没收回手，半晌点了点头。沈言现在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根本没多想，完全是本能的动作。现在想来，两个男生这么握着手好像有点那啥...

他装作自然地慢慢把手收回去，见贺苳没反应，轻轻呼了口气，手里似乎还保留着贺苳的体温。沈言觉得自己从耳朵开始发烫，这会儿已经烧到半边脸了，现在是肯定不冷了。

“杯子，盖上吧，”贺苳轻声道，“等会水凉了。”

沈言“嗯”了一声，微微低着头，缓缓拧上杯盖，他现在换了一个保温杯，之前摔坏的那个被他收起来了。

教室里很安静，贺苳也接着做题去了，可沈言的心里却像翻江倒海，怎么也静不下来。

老天啊，沈言心里咆哮，这窗户还能再开一下吗？来个穿堂风缓解一下我的燥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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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沈言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了什么，抬起手看了看。

“小言今天怎么了？”李叔从后视镜里看到沈言的动作，还有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乐呵呵道，“有什么事这么高兴？”

“有吗？”沈言抬头，在后视镜里和李叔对视一眼，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自然地说，“没有，李叔，赶快回家吧。”

李叔在沈家工作了很多年，对沈言非常了解，从下午放学见到沈言开始就觉得他今天很高兴，笑道，“小言，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没有！”沈言赶紧否认，停了一下，又像蚊子一样小声哼道，“李叔，你为什么说我谈恋爱啊？”

“李叔可是过来人，想当年我是个愣头小子的时候，和你现在是一样一样儿的，”李叔声音和蔼，语气揶揄，“小言，是不是真谈恋爱了？”

“才没有呢。”沈言感觉到李叔是在逗他，拒绝和他继续交流。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左手，想到今天握着贺苳的手时的感觉，脸马上又烧了起来，他一会看着自己的手背，一会又翻过去看看手心，没有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这几天沈榭回来得很早，兄弟俩和芳姨一起吃晚饭。沈榭经过了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言，”沈榭语气有点犹豫，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最近，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沈言正啃着排骨，抬起头时嘴角还挂着油星，一脸茫然，“我没犯什么事啊。”

“那个，是跟同学相处方面的，”沈榭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话说的委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沈言眨眨眼，见沈榭盯着他，眼神里好像有着千言万语，明白了，“李叔跟你说什么了？”他想起来今天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沈榭的车也到了，他先下车回家，估计李叔和沈榭说了他在刚刚车上的举动。

“没说什么，”沈榭停了一下，想了想，像是努力下定决心，“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跟哥哥讲，只是现在你还小呢，又还在上学，我也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什么时间把人带回来我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停停停，”沈言放下筷子，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什么跟什么呀，哥你干嘛？”

芳姨听明白了，也笑了笑，“小言在学校里谈朋友了？”

“芳姨您也跟着他瞎说，哪有？”沈言一脸无辜，“我平常都不怎么跟人说话的，哪来的谈恋爱？”

“不跟人说话怎么行？”沈榭正经脸，“我们小言这么可爱这么乖，大家肯定都喜欢你。”

“你哥说的对，”芳姨给沈言夹菜，“你还小呢，这事不急，”芳姨和兄弟俩相处多年，早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语气带着长辈的慈爱，“不过真谈了也没什么，把人带回来我们看看。”

“没有，”沈言像个小孩子似的闭上眼，“你们在说什么呀，李叔也太八卦了吧。”

“真没有？”沈榭还没死心，“有也没关系，哥哥和芳姨都不是封建古板的人，不会棒打鸳鸯的。有没有那种对你特别好的同学，你们只要在一块儿，你就觉得特别开心？”

“没有...没有啊，”沈言听到后半句有点迟疑，脑海中不知怎么地浮现出贺苳的脸，还有下午握着贺苳手的画面，脸又有点红，他强自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我说没有，沈榭你别笑了！”

沈榭和芳姨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东西。看沈言有点不好意思，沈榭努力板起脸，“行了行了，没有就没有吧，有的话一定要跟哥哥和芳姨说啊。”

沈言抓狂，“我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说完放下筷子佯装要走，“我不吃了。”

“哎好好好，哥哥不说了，吃饭吃饭。”沈榭看真把沈言逼急了，连忙道，一边说还在忍不住偷笑，“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赶紧吃饭。”

突然，沈榭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餐桌上的笑声。

沈榭偏头，看见来电号码后顿了一下，笑意凝固在嘴角，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想站起身，想了想又靠回椅子上，按下接听键。

沈言看着沈榭的动作和表情，心里明白了什么，停下动作。他有点无措地看向芳姨，芳姨正看着沈榭，感觉到沈言的视线，她看向沈言，眼神关切，指了指筷子，示意沈言继续吃饭。

沈言动作机械地拿起筷子，也没看碗里是什么就往嘴里放，耳朵听着沈榭和电话里的人对话。

“嗯，挺好的。”

“小言也挺好，”沈榭说着看了眼沈言，“上学期期末又考了年级第一。”

“身体也没问题，您别担心。”

“行，那就这样，您也注意身体，有空就回...”沈榭停了一下，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换了个词，显得有点别扭，“就...多打打电话。”

沈言看沈榭挂了电话，低下头，拿着筷子无意识地点着碗里的米。这一通电话像一把刀，冷不丁地横插进来，把刚才的温馨和谐劈成了渣。

餐厅里一时静了下来。半晌，沈言开口，声音里带着让人心疼的小心翼翼，“刚刚，是爸爸吗？”

“嗯。”沈榭放下手机后就没了动作，坐在餐椅上低低地应了一声，“他问你好不好，我说都挺好的，让他不要担心。”

“哦，”沈言夹起几粒米放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那，他还好吗？”

“他也挺好的，”沈榭看向沈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餐厅里气氛有点冷，刚才兄弟俩的笑闹仿佛没有发生过。沈榭勉强笑了一下，“他说他在北欧，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沈言低低地应了一声。晚饭热热闹闹地开始，却因为这通电话，冷冷淡淡地草草结束。

晚上十点多，沈言洗完澡，挪上了床。

沈榭在外面敲了敲门，“小言，我能进来吗？”

沈言应了一声，沈榭进来，见沈言开着床头灯在看书。他走到床边，把手伸进被子里摸摸弟弟的脚，这回倒是很老实地穿袜子了，沈言刚刚洗完澡，身上暖烘烘的。

沈言看着他的动作，没吭声，他知道沈榭为什么要进来，又想说什么。

“小言，”沈榭叫了声他的名字，又停住，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再抬头看向沈言时，皱了皱眉问，“怎么头发还湿着？”

沈言摸摸头发，是还没干。晚饭吃完到现在，他都有点恍惚，洗完澡穿上衣服就直接上床了。沈榭唠唠叨叨地站起来，拿着吹风机插上插头，“过来。”

沈言自知理亏，老实地掀开被子慢慢挪过来，沈榭也不帮他，看他挪到床边后坐在他身边，让他靠着自己，打开吹风机帮弟弟吹头发。

温热的风让沈言舒服地眯了眯眼。沈榭轻柔地摸着弟弟的头发，发丝柔软，天生就不太黑，带着点淡淡的棕色。沈榭一边吹一边看着他的表情。吹风机的声音让从晚饭后到现在一直持续的沉默有了恰到好处的借口。

“小言，”沈榭停下吹风机，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都过去了，爸爸也不是不想回来。”

“嗯，”沈言的声音低低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撑着床，转过头对沈榭笑了笑，“我知道。”

沈榭看着弟弟努力扬起的笑脸，心疼得难以复加，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拧住了一般喘不过气，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声音艰涩，“小言...”

“没关系的，哥，”沈言还是笑着，“我这样就挺好的，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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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五，上午的课间操取消，各班举行文化节知识竞赛。

林淼把卷子往下传，后面没有人接，他疑惑地转头，沈言正看着窗外出神。

贺苳伸手接过，沈言这才恍惚回神，奇怪地看着林淼，“啊，不是课间操吗？”

“今天知识竞赛，忘了？”林淼提醒道，示意沈言赶紧做题，“二十分钟时间。”

“哦...”贺苳已经把卷子放到桌上了，沈言拿起笔，眨眨眼，动作迟钝地写完名字，感觉到贺苳在旁边戳了戳他。

“怎么啦？”沈言疑惑转头，贺苳下巴点了点卷子，低声道，“要不要，比一比？”

班级里大部分人都参加了知识竞赛，二十分钟四十道选择，时间紧张，教室里非常安静。董樊搬了把椅子，在讲台上改作业。沈言低头看了看卷子，空白的选择框里仿佛已经填上了答案。他眨眨眼，学霸之魂燃起，小声道，“行。”

二十分钟时间一下就过去了，沈言想着和贺苳的比赛，全神贯注地答题。知识竞赛考的都是历史、文学类的常识，有些在上课的时候讲过，有些则需要课外积累。交完卷，他问贺苳，“你觉得难吗？”

贺苳看向沈言，知道他已经恢复了。他今天见到沈言就觉得他和往常有点不同，神色恹恹，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第一节课的时候一直在发呆。

他看着沈言小小得意的表情，嘴角也翘了翘，“不难。”

学霸的“不难”和“很简单”是一个意思。知识竞赛全部是选择题，卷子改的很快，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成绩已经张榜贴出来了。

知识竞赛总分一百，全年级有十几个满分，沈言和贺苳再次打平。

贺苳把自己和沈言的奖品领回来，递给沈言。沈言接过写着“一等奖”的奖状，看了看贺苳手里的两本软皮笔记本。

贺苳把自己的奖状收起来，两本笔记本并排放在桌上，示意让沈言先挑。

两本一样的笔记本，是南城一中定制的，封面印着学校的校徽和校名，一个蓝色，一个咖啡色。沈言想了想，拿过蓝色的那本，把咖啡色的推给贺苳，“我要蓝色的，行吗？”

贺苳点头，把本子收进抽屉。沈言打开看了看，最普通的笔记本，打开的时候还有一股油墨的味道，他想了想，把笔记本往贺苳那里递了一下，“贺苳，你能帮我写名字吗？你的字好看。”

贺苳点了下头，拿笔在第一页上认真写了“沈言”，递了回来。沈言谢过，贺苳的字遒劲有力，沈言觉得自己的名字都变得好看了。

“小言言，你的奖品呢，要不要换换？”吴骏业和林淼各错了一道，得了二等奖，是一个玻璃杯，他拆开包装给沈言展示，“你得多喝热水，我这个给你。”

沈言看都不看玻璃杯，把笔记本小心地装回包装袋，嫌弃道，“拿走拿走，我才不要。”

吴骏业无语，他也不是真的想换，只是想展示一下作为哥哥的大度和友爱而已，见沈言如此宝贝自己的奖品，觉得好奇，“你本子啥样啊，给我看看？”

“就本子样呗，有什么好看的。”沈言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桌上的杯子，“赶紧拿走。”

划重点：记住这个本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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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