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是不是手被划伤过?缝了几针的那个?”夏宁问。
“是,之前学校有校园霸凌的事儿,碰巧被我儿子看见了,就干了一架,没想到被人用刀片划了,缝了6针,说是隔壁职校来的人。”
“噢!那我知道是谁了,我儿子上次跟我说来着,说蹭了下怕线绷开硬是不肯去医院。”
杨启刚哈哈笑了起来,“你儿子说他矫情了吧?”
夏宁有点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默认了。
杨铭应该怎么也没想到,他亲爹和陆时一的妈在讨论自己矫情的问题,亲爹不仅没有否认,还诚恳地在矫情上盖上了属于亲爹的专属印章。
这会四个人在实验楼的一间教室里,因为实验楼的特殊性,晚上是整栋楼断电的,只留了走廊的安全指示牌和监控,有实验器材和化学试剂的实验教学教室都会被锁上,但普通教室的门是不锁的,他们在靠窗的两排课桌上坐着,实验楼的窗都朝着隔壁职校那边,中间有高高大大的白杨树挡着,细密的叶子隔断了视线。
“你说我妈会不会捶我?即使我按照她的要求考进400名了。”龚元元对着陆时一说。
“那要看你妈和不和二哈妈妈交流了。”陆时一说,“如果你妈发现二哈妈妈丝毫没有对二哈提什么要求,并且他还拿了两个年级第一的话,可能你刚没吃两天的红烧肉就没了。”
“靠,不能,我妈又不是不知道二哈,我妈说了,二哈只知道学习,没法混社会!”
“哎哎哎,人还在这儿呢,就这么当面说,合适吗?”陈斯嘉忍不住了,插了一句。
杨铭没说话,就在那笑。月光从天上倾泻下来,透过玻璃窗映在他的头发上和脸上,陆时一眼神扫过来后就没挪开,有点儿掉进他头发上映出的冷白月色里了,倒是杨铭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脸换了个方向,对着陆时一直接开了口,“上不上厕所?”
“上上,走。”陆时一好像被叫回魂一样,先出的教室。
实验楼的走廊很短,一般是一边是辅助的普通教室,另一边就是个大的实验教室,尽头是厕所,黑漆漆的没有灯,只有靠他们这边的头顶上有个安全出口的标识。
其实陆时一心里是有点害怕的,从小就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有点敬畏,小时候还被航天院里的哥哥们捉弄过,等食堂关门后把几个小朋友一起关进去,然后就吓他们要五分钟之内要出来,不然就会不断地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从食堂后厨里走出来。即使长大后知道那都是假的,对这种近乎全黑的地方还是有些阴影。
陆时一在前面越走越慢,杨铭觉得有点奇怪,往前快走了两步,借着一点点的亮光看见了陆时一紧绷的脸和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怕啊?”杨铭冷不丁说了句,还用手背拍了拍他胳膊。
一个猛地转身,陆时一的鼻尖磕着了杨铭的脑壳,鼻子一酸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往里吸着气但没叫出声。“我操,我不可以怕吗!?”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小的气声儿说话。
杨铭配合他也用气声,“你还上吗?不上我送你回去?”
“上,快憋死了,赶紧。”虽然怕的是未知,但憋的可是实打实的水,陆时一没忍住,抓着了杨铭的胳膊,“别问,别推,让我拽着你。”
杨铭觉得好笑,实际上也真的无声地笑了出来,咧了一排大牙,都笑得有点儿发抖。
“笑屁,快点儿。”陆时一用力捏了捏杨铭的胳膊催促道,“虽然我承认你很帅,但你这会欺负弱小,就会变挫。”
不行了,越笑越憋,杨铭稍微走快了点。
接近男厕所的时候,有些奇怪的动静飘了出来,有女的的声音,结合刚刚陆时一的动静,整的杨铭也有点慌,他一回头,陆时一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瞪着大眼睛,嘴巴紧紧闭着。杨铭往回退了两步,眯着眼仔细辨别厕所的属性,男厕没错。
女声又飘了一节出来,吸着气啊了一声,仔细听还有另外的一条声线,低沉的喘息。
再没经验也懂了,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对方脸上都写满了尴尬,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杨铭想拔腿转身就走,陆时一抓着他的手没放,重重地按了两下。
——走慢点。陆时一用嘴型对杨铭摆,没有发出声音。
太暗了,别说嘴型了,杨铭连陆时一的嘴都看不清。
陆时一见他没动,大概知道杨铭没看清,于是又凑近了点,特意还把脖子往前伸了伸,嘴巴刚撅了个“走”,杨铭脖子就往后缩了缩,整个脑袋仰着躲开了。
操,没有要亲你!陆时一心里哭笑不得,什么毛病。情急之下,陆时一用手扣住了杨铭的后脑勺,不让他动,又往前凑过去,这次没对着正面,朝着耳朵凑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走慢点,轻一点,别被发现”。
紧跟着女的又哈了一声出来,带着腻,声音听着都觉得汗津津的。
双重折磨,杨铭浑身抖了一下,陆时一喷在耳朵边的热气,就像二踢脚的引线,这女的又这么来一下,心里嘭啪地炸了一下,到底有没有收住脚步声他不知道,但走得飞快,陆时一拽着自己的手一直也没放下来,他也没管陆时一到底跟不跟得上,但他的脸已经烧上了,不只是脸烧上了,嗓子都发紧,那几秒实在是太刺激了,跟片儿似的背景音乐,陆时一递过来的嘴、扣住自己脑袋的手、还有在耳边湿热的气息……
俩人又回到了教室,杨铭把陆时一的手扯下来,自己往楼上跑,他要冷静一下。进了楼上的厕所,直奔隔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长长呼了一口气,往外扯了扯自己的裤子。得,这会儿想放水也得强制等一会儿了。
都怪陆时一,他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还轻一点慢一点?!这事儿难道就不该被打扰一下吗,这他妈是学校!今天还有高二年级的家长会,被发现了的话临青高中的百年老脸往哪搁?
又深呼吸了几下,过了两三分钟,杨铭终于成功地把水放了出去,舒坦了,实在是舒坦。推开隔间门,走出男厕所,肩膀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
“我操!”杨铭条件反射一个手肘往后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陆时一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一下真的是,感觉肋骨上都凿了个洞,太他妈疼了,拧着脸小声问杨铭:“你……他妈也不等我,我摸着黑壮着胆上来,你就给这么一下。”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的肩膀能被拍吗?那他妈都是阳气!”杨铭压着声儿吼。
“你没事吧?刚看你跑那么快,我以为你吓到了。”
——是吓到了,主要是被你。
“有点儿,跟聊斋似的。”
“哎我嘶,你下手还真重啊,”陆时一还是疼。
“万一真聊斋呢,我不得防着点。”
“你陪我进去,我要上厕所。”陆时一说。
“你刚不摸黑上来的吗,继续摸啊,大胆点儿。”
“我那是知道你在楼上才上来的,赶紧的陪我进去。真的要炸了。”
杨铭没招,陆时一又把爪子搭了在了陆时一的胳膊上,进去选了个隔间才松开,但用身子抵着没关门。
“你就不能在小便池那尿,怕黑还往小隔间里钻。”杨铭说。
陆时一反击,“我也是有**的人!你上次都说我毛没长齐了!万一你再看我怎么办,我的清白你负责!?”
“闭嘴吧赶紧地放。”越不想和他扯,他越要说,杨铭真是服了这个碎嘴子。
陆时一上完厕所后神清气爽,出了隔间没有主动去搭杨铭的胳膊,而是先仔仔细细洗了手,在校服上蹭干了,才搭上他的胳膊。“起驾吧,小铭子。”
“信不信我抽你,抽到你成为小时子为止。”
“铭铭你好凶,竟然要抽坏人家那里。”
“再不闭嘴就真抽了,抽烂。”
龚元元和陈斯嘉问他俩怎么厕所上了那么久,还折腾了两趟,陆时一把听到的声音用学术性的、正经的语言向他俩复述了一遍,俩人都眼睛一亮,扒着门就要去旁听,拽都拽不住,一去一回后说厕所没人了,说要么跑了要么根本没有人,陆时一突然就不说话了,被吓着了这是,杨铭笑得不行。
家长会快结束的时候杨启刚给杨铭发了消息,问他在哪儿,一起顺他回家,四个人才从实验楼里慢悠悠地晃出来走到校门口。
杨铭见陈斯嘉和龚元元在前面走得有点远了,就问:“你刚为什么不让出声儿啊,在实验楼做这种事不好吧?”
“你干这种事的时候愿意被发现啊?”陆时一不假思索。
“我——”杨铭顿了下,“又没干过……笑什么!?好像你干过一样。”
陆时一还是笑得没停下来,没有正面回答杨铭的问题,“那肯定不愿意被打断啊,多扫兴不是,回头还得找你麻烦。”
“那不会回家干啊,还非得在学校。”
“刺激啊……”陆时一对杨铭挑了挑眉,“懂不懂,弟弟?”
懂不懂?我懂个球懂!
见杨铭不说话,陆时一又追问:“没看出来,我们冷脸大画家这么青涩,哎你们临摹那雕塑,不都是光着的吗?”
“那他妈是艺术!”
陆时一笑得都快岔气了,终于把在心里拟了太多遍的那句话说出来了,“你真的,太可爱了。”
“您多老练啊,您怕不是只能开灯干吧,毕竟您怕黑啊。”
“……”陆时一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大哥,铭总,顶流艺术家,我错了。”
两人就这么争到了校门口,看来龚元元和陈斯嘉都已经接上了两位的老母亲已经撤了,杨铭也看见了站在校门口的杨启刚,和边上的一位家长正在聊什么,打算回头和陆时一道别,两人点了点头,朝同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
“那是你爸啊?”
“那是你妈啊?”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时,正好走到杨启刚和夏宁的面前。
陆时一这个大汉在怕黑的时候,真挺好笑的,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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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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