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玉玺

方鉴睁开眼,只觉头上一阵钝痛。

面前一片黑暗,只隐隐约约借着窗外的雪光辨认出床的痕迹。他揉着脑袋站起身,扯着嘶哑的喉咙道:“来人……”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借着慢慢扩散到烛光,方鉴才看清楚他所在的地方是个牢房。

“你们是谁!要抓我做什么!”

牢房外头。

月如琢揉着手臂上的淤青,郁闷地抱怨:“爹,我都给咱家报了仇,你怎还下手那么狠……”

“莽撞行事,不该打么?”

“该该该。”月如琢耷拉脑袋跟在他身后,边摇头边叹气。

两人走到牢房前,月寻归点上灯台烛火,目光扫过他惊慌的脸。

“哟,醒了。”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如果不想死,赶快将我放出去!”

月如琢冷笑一声:“不就是方家的家主方鉴么?小爷我抓的就是你。”

他指尖银光一闪,牢门应声而开。

脚步落在地面上,轻若无音,方鉴却脸色发白,不自觉往墙根躲。

“躲什么,不是挺有能耐么。”

月如琢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冷睨着他:“我们放了你,你方家又可曾放过我们?”

梅庄月家,曾经多显赫的名字。

却仅仅因为一枚玉玺,就落得如今众人讳莫如深的境地。

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恶气?

“你,你们是……”方鉴仿佛想到什么,双目骤然瞪大。

“怎么,想起来了?”他森森的语气裹挟着翻腾不止的愤怒,左手攥着他的衣襟,猛地拉至身前。

“还是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五年前你们在梅庄都做了什么?”

方鉴面色煞白,嘴唇不停哆嗦起来。“你们,你们是月家?”

怎么可能!方怀之不是说了,当年月家的人都死光了吗!怎么,怎么还有余孽?!

难道……方怀之骗了他?!

想到这个可能,方鉴立刻陷入巨大的恐慌。

“想起来了?”月如琢提溜起他的脖子,将人扔到床上。

方鉴挣扎着要站起来,月如琢用力一脚踩下他的后背。

砰的一声闷响。

方鉴整个人砸在床板上,顿时震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等缓过神,他忙不迭跪起身,朝着月如琢连连磕头。

“大爷,大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一定,一定都给您!别杀我,别杀我……”

见他这扶不上墙的软弱样子,月如琢觉得挺没意思的。便懒得再戏弄他,直入正题。

“我们找你不为别的,只要你事无巨细将当年的事都交代了,便饶你一命。”

他舌头打着结巴,口齿不清连连道:“您,您说……”

“当年大火,是谁在背后帮的你们。”

“我……我不知道啊!”梅庄大火的时候他正在街上逛花楼呢,哪儿知道谁帮的!

“好,那我换个问法。当年谁要你们找玉玺。”

“什,什么玉玺?”方鉴急得说话连连结巴,“我不知道啊!您多少问点儿我知道的事儿吧!”

“那好,我问你,当年方家不过是梅庄的一户外姓,这些年为何平步青云到足以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这我怎么知道?”

月如琢忍无可忍,又将他踩了下去,“你耍我?”

“行了。”月寻归端着烛台走进来,扫了地上的人一眼,“他不是方鉴。”

“不是方鉴?”月如琢眉头一皱,“那他是谁?!”

“方鉴不会这般说话。”月寻归蹲下身,手指沿着“方鉴”下颌一探,揭下一张面皮。

“他是方儋,方鉴的胞弟。”

月如琢的脸瞬间一冷,朝他看去。

地下人脸色发白,神情闪烁,再看那张陌生的脸,一切不言自明。

敢情他费了一天的功夫还抓错了人!

月如琢手指攥得咔咔作响,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腾而起,烧得他几乎拔剑将面前人碎尸万段。

寒光倏地划破黑夜,剑锋直指眼前人。

月如琢拔出剑架在方儋脖子上,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迸出:“你为何装成方鉴的脸,方鉴又在哪儿……给我好好交代清楚,不然,你便等着接自己的脑袋……”

方儋身体僵直,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方鉴……方鉴……”他面上涕泗横流,如丧考妣,大声悲诉:“他死了!”

死了?

月寻归眉心一动,“谁杀的?”

方儋仰起头,眼底的恨意烧成燎原:“方怀之!”

说完也不等两人问,便将一切都吐了出来。

原来在外界浑然不知的时候,真正的方鉴早已死于方怀之手中。他不仅杀了方家,还将如今整个方家都收入囊中。而为了防止外人怀疑,方儋便一直强迫他装扮成方鉴的样子迷惑世人。

“所以,让你来岳州也是他的主意?”

方儋点点头,实诚道:“现在半个都城都在长公主手里,他同我说只要来岳州才能保我性命无虞。”

“他还同你说,月家的人早就死完了吧。”

方儋目光闪躲,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他只知月家的大火是方家做的,但不知月家家主还活着。这些年他又一直生活在都城,对千里之外的岳州更是知之甚少。

“你也太蠢了些,他让你来岳州,不就是要让你被我们杀了,他好名正言顺继承方家家主之位么。”

方儋脸上露出几分希冀,恳求道:“两位既然明白我是被冤枉的,那便放了我吧!如若将我杀了,岂不是要如了方怀之那孽畜的意?更何况我现在还是方鉴的身份,如果我死在月家,方怀之又怎会善罢甘休?”

“冤枉?笑话,你以为当年的事你未加入便能全身而退?”月如琢剑刃微抬,拍了拍他的脸,缓缓道:“方家人,一个都逃不掉。”

月寻归淡淡道:“就算你出去了,方怀之也不会留你的命。”

闻言,方儋捂着脸,挨着墙角颓丧地坐下。

是啊,方怀之本来就是要借着机会来杀他灭口的,他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反倒更容易被杀。

横竖都是一死,在月家也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月寻归扫向月如琢的手,后者心领神会,手腕一转将长剑收入剑鞘。

“你们问吧。”

如果能替他杀了方怀之,他在九泉之下也能有脸见这个与他鲜少亲近的大哥了。

“这些年方家都和谁走得近。”

方儋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荀家。”

与方家相比,荀家在朝廷的地位要高得多,虽仍不及谢家,但掌握着大诏一半的钱财,因此也无人敢小觑。

他不懂政事,不知道方家是何时搭上荀家这条船的。只知道入都城后不久,便常见方鉴与荀家的人往来酬答。不过方家这些年也给了荀家不少好处,据他所知,光是成箱的黄金就送了不下二十次。

他原先也以为方鉴与荀家家主交好,方鉴死了,荀家应当会出手解决方怀之。可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荀家不仅没有派人杀方怀之,甚至还替他遮掩方鉴死的真相。

听他说完已是夜半十分,两人出了牢房。

夜已深,昨夜雪又积了一层。

“那便对了。”月寻归轻叹一声,自顾自道:“荀家是前朝太后党。太后在世时属意的如今皇帝萧寅,也难怪荀家会来抢先帝留下的玉玺。”

“荀家不是皇帝的人?”

“如今姑且算是罢。”月寻归边走边道:“萧寅乃是先皇遗旨中定下的继承人,是先皇之胞弟。而文嘉太子,是先皇嫡子。当年宫中走水,年幼的文嘉太子和玉玺都不知所踪。”

“文嘉太子?”这名字月如琢从未听说过,不自觉多问了句:“如今的皇帝不是先皇自己定下的么?玉玺又是先皇在世时丢的,为何不直接换个新的?”

月寻归似笑非笑:“你怎知,如今的皇帝是先皇自己定下的?”

月如琢脚步一顿,脑海中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出来。

“您是说……”

“文嘉太子一出生便被先皇立为太子,他的母妃又是先皇挚爱,在宫中无缘无故消失,本就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就算萧寅得了遗旨,但如若不找到玉玺,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那玉玺和文嘉太子是一起消失的,爹你以前那么护着玉玺,难道……您是先皇的人?!”

月寻归没有直接言明,转而笑道:“书房内挂的那幅书画,你不妨去看看。”

月如琢讪讪一笑:“不会是以前放玉玺的那地方吧……”

这些年他爹护着那玉玺护得厉害,小时候有次他好奇偷偷去他房中看,找了许久才在那幅书画后找到,结果还没摸到东西,人先被他爹抓到了,被揍得三天没下来床。

也是后来大火之后,他才从方家人口中得知,爹这些年藏的那宝贝,居然是先皇的玉玺。

“不对啊,那玉玺既然是和文嘉太子一起消失的,那文嘉太子在哪儿?”

月寻归提步往里屋而去,轻飘飘给他扔下一句话。

“月如琢,你今日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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