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意图

她一拳将人打晕在地,蹲下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嘲笑道:“你当我还是上辈子的赵愫愫?”

就算没有她的寒霜剑,她还有拳头好么。

她大手一挥:“来人,把人给我捆了!救公主下去!”

等候多时的守卫急忙将绳子解下,有太医迎上要为晋平看诊。她屈屈手示意他退下,转身握住了愫愫的手。

“这贼人逼我写信给你,路上如何没有出什么事吧?可有受伤?”她面露担忧,上上下下将愫愫打量了一遍。

愫愫心中本有些许疑虑,但见她面上担忧又不似作假,心道自己是误会了她。

她应下长公主守萧家江山的遗命在前,虽说为了报当年恩情,所以才推晋平上位。但如今相处颇久也有了情分,她打心底并不愿意怀疑她的本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是不该怀疑她的,但是冥冥之中总感觉有几分不对劲,让她不得不过多掂量。

如若诏她回都城的诏令是被霍琰逼迫的,那为何她不向月玲求救?偌大的皇宫,竟然严密得连一丝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实在是于理不合。

“方怀之他已经疯了,赵姑娘……你看要如何处理他?”

她揉了揉箍得生疼的手腕,“关着吧。”

说到这里她往后看了一眼,才发现沈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无事,你在宫中如何?”

太监悄悄跟在她身后:“陛下,您不是看出这人的计谋了吗?为何还要陷自己于险境?”

“你懂什么,这套如果我不钻,你以为她还会再相信我?”她起先以为将她骗回都城再拘禁起来便能让她的人顶上去,没想到她走出了桃源山不说,还解决了方怀之。

“奴才今日一直在城门上瞧着,方怀之似乎对这赵愫愫,有些……”

“有些过分亲近了。”晋平细细端详着刚染的蔻梢绿指甲,补全了他的话。

“正是。”

太监继续道:“陛下,不如我们顺水推舟,给赵愫愫安上个通敌叛国之罪……”太监慢慢把手合拢,横在脖子前,“只要入了陛下的掌心,要杀要剐,还不是听凭陛下您的意思?”

“蠢货,你当全天下人都同你一样是眼瞎的?”

有了今晚城门相救这一出,还有谁会怀疑她赵愫愫的忠心?怕是那些萧家的老臣们嘴都要笑烂。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谢家这些年明面上是退隐江湖撒手不管了,实则背地里一直在找文嘉太子和玉玺,对她恭敬有余,忠心不足,态度着实暧昧。若非如今谢朝蕴不知去向,谢家怕早就揭竿而起了。

谢家本就和长公主关系匪浅,赵愫愫也算半个长公主的人,她要是再明面上动了人,谢家断不可能置之不理。

如此这般,在朝中孤立无援的就是她了。

“陛下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太监见她面色不虞,揣摩片刻,心念一动,忙道:“奴才听闻,这些年荡州城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富足,想来是城主这些年励精图治。奴才记得荡州十多年前还是匪兵横行,民不聊生,这几年已经大不相同。”

“此话当真?”

“奴才也是听人说起,这些年荡州城上贡了不少珍奇财宝。”

晋平思忖片刻,继续问:“城主是谁?”

“此人,陛下应当认识。”

“朕认识?”荡州偏远,离都城要半月路程,寻常的消息都传不到她耳朵里。要真有这样一个能人,她倒要拿来用用,现在正是眼下无人的时候。

太监见此计可行,笑意愈深,“此人正是陛下您的亲舅舅。”

“笑话!”晋平眉头一蹙。

她这舅舅的臭德行她还不了解么,年轻时就在都城无恶不作,仗着妹妹是皇后胡作非为。小到眠花宿柳斗蛐蛐,大到纵马横行强抢民女,还曾打死过谢家一个小丫鬟。小事母后还能替他兜着,一旦出了瞒不住的大事,他就成了其他嫔妃手里用来要挟母后的把柄。当年正是这个缘故,母后担心他离逝之后无人再护着这个哥哥,干脆将他送离了都城。

不过,他这个舅舅虽然坏事做尽,对她倒是甚好。

想到这个,晋平忧色缓了些许。

太监见此计不同,眼珠转了转,又想出个新法子。

他走过去搀着晋平下石阶,做出一幅为她好的模样。“陛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那荡州城如今的安稳不像作假。何况前几日陛下您生辰时荡州还送了贺礼,显然是将陛下您放在了心上的。”

晋平回想了片刻,好像的确有这件事。不过那几日她心里实在烦得很,只扫了眼那礼册就让人放到库房里去了。

她抬了抬手,示意太监起来说话,“朕记得,外祖母前几日曾传信来说近来身子欠佳?”

太监站起,恭顺地跟在她身后,“确有此事。荡城常年风雪覆盖,老人家身子骨弱,恐受不得寒。乡野之间的医者,到底是不及咱们宫中御医的。”

“此话有理。”

她如今在都城势单力薄,何不借着治病的理由让外祖一家回城,也好解她孤立无援的困局。沈缱和那赵愫愫分明就是一伙的,要是再来个谢家,她这皇位岂能坐得稳。

她慢慢思索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宫。

几月没有人来清扫,门缝间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蛛网,入目皆是一片萧索,落叶飘零,感觉不到半点儿暖意。晋平只觉乏味,正要走时,不经意瞥见门匾上的东宫二字。

劲拔遒然,端方雅正,入骨三分。

是谢朝蕴的字。

“萧裴端呢。”

“跟的人到了朗州就不见了踪影,应该还在朗州城,可要继续跟着?”

“不必了,他是去找谢朝蕴的。”

萧裴端这个废太子算是叫谢朝蕴养废了,帝王之术只学了些许皮毛,君子之道倒是和谢朝蕴学了个透彻。为人君主,仁慈之心不可无,怜悯之心不可有。萧裴端或许能做一个盛世仁君,却无法在乱世定国安邦。

这是他的失败之处,也是谢朝蕴的失败之处。

仁爱,是做一个君主最可有可无的东西。

太监一愣,“谢家长子,去了朗州?”他可是记得谢家遍寻谢朝蕴不得,那谢去夷甚至还派人去大澜找人。八年都没有出现,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朗州?

“不是去了,而是一直都在。”棘手的事情有了解决的眉目,晋平难得多说了两句,“谢家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人,如今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朗州。”

“陛下的意思是……”

“他是故意的。”

故意想要显露出自己的行踪,故意在她眼皮子底下掩饰了萧裴端的行迹。

他是在向她示威。

或者说,这是谢家在向她示威。

“此事你不必管了,去找几个御医,待祖母到都城后为他看诊。还有,趁早将长公主以前的府邸收拾出来,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女。”

“遵命。”

几日之后,圣旨快马加鞭传到了荡州城。

伍冯风接过圣旨便立时回了家,满脸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哈哈!母亲大人果然厉害,不出您所料,陛下让我们立刻启程回城。”

榻上老妇脸上并不见多少悦色,只捂着汤婆子冷冷哼了声,“你妹妹让我们在这里窝囊了这么久,她萧晋平敢不让我们回城?!”

伍冯风咳了咳,小声道:“母亲,如今应该改口叫陛下了。”

“陛下?什么陛下?”老夫人嗤了声,“她一个占了我儿子位的女人,也敢让我唤她陛下?”

在她心里,这位子连女人都坐得,为何她儿子坐不得?再说萧晋平有何本事,不就是沾点儿萧家的血脉么。萧。她儿子可是平定一方的城主,这四方的城池都要以他为尊。

“哎呀我的亲娘,这话可说不得。”伍冯风慌忙堵住了她的嘴,紧张看了看周围,“要是叫人听到了,可是砍头的大罪。”

“大罪?我可不怕,她娘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在我面前逞威风?再说这话怎错了,你为何就不能坐上那位子?白白便宜了她……”

“哎呦我的娘,您的嘴就消停点儿吧!”伍冯风已经急出了一身冷汗。他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光是一个城主之位就够他喝一壶了。还当皇帝,这灭国的罪名他可背不得!此番要不是母亲背着他给萧晋平去了一封信,他也不会有回城的打算。

还有便是这几月大诏打了不少胜仗,要是长此以往,收复过去的失地指日可待。他这次要是回去,指不定还能因为从龙有功得个封赏。那不是白捡的便宜?

至于其他的,他可不敢想。

但这番话他是万万不敢跟母亲说的,一说又要骂他眼皮子浅不成器了。伍冯风朝榻上望了一眼,见她越说越有劲,只得暗地里摇头不语。

只希望到了都城母亲能看清如今的局势,若还是这般想法,怕到时候会惹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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