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变化的太快，萧张赶过来时，人马已经失去了呼吸。
少年的白色斗篷几乎变成了血色，倒塌的大理石雕像浑身布满了裂纹，在人马倒地的同时，迸发出无数碎片，飞到少年脚边。
"......"
萧张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着，他仿佛回到两个人在罗马斗兽场初见的那天，少年的身手、速度、反应能力一下吸引了他的眼球。
就是太有主见。
解决掉人马，秦声把手中的刀丢在一边，人马的血黏黏的，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他索性拿起斗篷擦了擦脸，血迹趁机染上了他的银发，红色与蓝色的眼睛形成极致的反差，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其实，这不是最优的解决方案，如果萧张不在，他可以用更加温和不刺激的方式杀了它。
“你们居然......”
二人的身后传来博克斯的声音，壮硕的角斗士一瘸一拐地从远处走过来，看着人马的尸体，难以掩盖眼中的震惊之色。
秦声离开后，博克斯听见一声巨响，就又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中，虽然身上有伤，但是他绝不是躲在伙伴身后苟活的那种人，于是他硬挺着走到草坪附近。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杀死了人马。
心中升起的激动，暂时掩盖住博克斯面对秦声时的不安。
角斗士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八角大厅就在对岸。”
看起来，这就是最后的考验。
过了今天晚上，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博克斯眼含热泪地看向萧张，萧张也报以他一个微笑。
三个人现在都狼狈不堪，他们坐在身后的草坪上，萧张从包裹里拿出面包，一人分了一块。
面包又干又硬，只能充饥，博克斯吃了两口就有点犯恶心，但是看身旁的二人面无表情地吞咽的样子，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前方的水面很暗，仿佛有船驶过来，但是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或许因为植物众多，金宫空气清新，天空格外蓝，此刻繁星点点，像一副壮阔而瑰丽的画卷。
是来迎接我们的吧，博克斯想站起来看看，但是他本就是凭一口气撑着，人马死去后，体内的肾上腺素也逐渐下降，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萧张经过一天的奔波，也有些体力不支。
秦声见状放下食物，正欲起身，然而，还没等从草坪上站起来，就被萧张按住了。
Alpha青年看着自己的Beta下属，语气半劝阻半命令，“休息一会。”
又不给他发奖金，这么拼命干嘛。
“......好。”秦声重新坐下。
两人在金宫刚见面时那种别扭的感觉消失了，萧张能察觉到，少年不但话比之前多了，性格也有所改变，至少不像之前，总是用一种阴森的目光盯着他。
与在水中被救时感到的丢脸不同，秦声这次出手帮忙，萧张的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他一个人惯了，把秦声收入麾下完全是心血来潮，也正因为一个人惯了，他没有任何带新人的经验，遇到困难和危险，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自己先上，之后再想办法。
这种思路应对三四星的任务还可以，可面对五星级的高危任务，他不得不承认，这几次还是差点翻车。
究其原因，萧张总觉得少年还是个新人，本质上，他对他缺乏信任。
可现在，秦声用自己的表现征服了萧张，这位Beta少年不逊于指挥中心选拔出的任何一个Alpha。
少年的呼吸声长而缓慢，像是夜间的晚风。
萧张看向他的侧脸，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无比正确。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秦声的目光始终盯着水面上越来越近的光点，直到听见自家队长突然问了一句。
“那些纸条，为什么不写我的名字？”
萧队长记性极佳，这旧账翻得猝不及防，并且语气不容糊弄。
二人面面相觑，秦声当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在队长的逼视下，他冷静回应道。
“你当时也没告诉我自己的计划。”
“......”
萧张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见少年不愿多说，且自己也有些心虚，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博克斯。”
身旁的博克斯正坐在草地上发呆，听见萧张叫他，堪堪回过神来。
瓦西里的笑容虽然疲惫，但仍透露出一种逼人的帅气，让人移不开眼光：“你想拿走什么？”
他在说尼禄许诺的奖赏。
博克斯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今天经历的危机，加起来，比他整个角斗士生涯的遭遇还要多。
他感觉身体不适，腿伤加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理压力，使他心中泛起的激动很快消失，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博克斯挥挥手：“我都行，你们先选。”
萧张了然地点点头，沉思片刻，接着善意地提醒道：“你盾牌上的宝物不还在这里吗？”
“哦，是啊。”
博克斯的脑子已经有点迟钝了，萧张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这件事。
奇怪的是，虽然博克斯脑中总是闪现出盾牌被偷那晚的画面，可是他的注意力却并不放在东西上，而是来偷东西的人。
“说来奇怪，我最近总是能想起盾牌被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萧张正想顺水推舟，进一步问出关于“量子矩阵”的事，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了起来。
他立刻接上话:"你记起那个人的样子了？"
秦声安静地坐在萧张身边，闻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不佳的博克斯。
博克斯摇了摇头；“......没有。”
那段记忆呼之欲出，博克斯觉得，如果他此时能再见到自己的精钢盾，或者是门齿，一定能想起更多。
萧张也没有催促，只说怀疑这个人也偷走了自己的东西，如果博克斯想起来的话，务必要告诉他。
博克斯答应了。
见对方低下头开始思考，萧张抬起手腕，终端终于闪烁着出现了一点零星的信号，这代表着阶段任务的结束。
指挥中心不是什么人道主义充沛的慈善机构，特殊行动部的成员只有在任务完成后，才能再次获得开启时空穿梭的权限，否则，就会永远停留在那个时空。
“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秦声的声音。
顺着少年指尖的方向看过去，从水面飘过来的三四艘小船已经靠岸，从最前方的船上下来一个矮小的影子。
影子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尼禄走到人马身前低头看了看，面色惨白地盯着他们。
空气中全然没有欢迎的气氛，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来临的宁静。
拥有希望却再失去的感觉，比本来就没有希望更加难熬，角斗士定定地看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尼禄虽然残忍嗜血，但是言出必行，在位期间，他虽然做出许多荒唐的事情，却还没有失信过。
所以博克斯不相信，他会出手杀了他们。
尼禄伸手鼓掌，他身上的紫色披肩垂在地上，嘴唇在月色下显得更加鲜红。
“很好，很好，太精彩了。”
他看上去十分激动，甚至边鼓掌边笑，直到再次转到死去的人马面前，脸上的笑容变得让人有些心惊。
“……陛下。”
博克斯还是第一次见到尼禄这种表情，他心绪不宁地冲尼禄行了个礼，起身时，正好听见旁边的瓦西里在提问。
萧张的声音清亮。
“我们算是通过所有考验了吗？”
眼神从人马身上移开，尼禄没有立即回答对面的问题，反倒仔细欣赏起萧张的面容。
脸部线条流利，眉眼间带着英气，鼻梁高挺，浅粉色的上唇带着一点锋利的美感，挑不出一点错处。
“当然，各位已经体验过了金宫最美妙的部分。”
他满意地笑了笑。
虽然，他最喜欢的孩子死了，但现在，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替补。
只需要稍加训练......
尼禄浅金色的眼珠如痴如狂地盯着萧张，下一刻，他的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银发的少年侧身挡在萧张前面，湖蓝色的眸子与尼禄针锋相对，显出更强的攻击性。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对面的人仿佛一条阴暗的毒蛇，黏在萧张身上的目光让他感到极度不适。
“......”萧张伸手把人拉回来。
博克斯稍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我们可以进入八角大厅了吗？”
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
“费勒，”被秦声这么一挡，尼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历声问道：“参赛者还剩下几个？”
“回陛下，还剩四人。”
尼禄耸了耸肩：“你们看起来并不介意均分大厅内的宝物，另外一个人或许不这么想。”
尼禄的出现像是某种催化剂，加剧了博克斯的头痛，他的脑中嗡嗡作响，环视四周，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里哪还有其他人？”
“......”
仿佛终于听到这个问题，小船上瞬间下来十几名金甲骑士，他们蹲在尼禄身后，从背后抽出箭矢，直指面前的三人。
尼禄的声音冷酷中夹杂着一丝戏谑，笑容却夸张地令人感到诡异。
“谁说没有？”
他收起笑容，抬手给出发箭的信号。
“我不就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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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后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