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待东风

副将虽不知为何主上不允,但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苍玦看着一侧士兵的弓箭,他拿过,拉满弓。一只箭上弦,横空而过,箭划过空中。

簌簌的风声渐起,却见远处汴梁船上的旗杆倒下。

下方的士兵连忙接着旗,苍玦半眯着眼,拉弓。

察觉到的周青山连忙拿过一盾牌,遮在马尧的身前。

“现今局势大好,来人,给我往上攻,率先登城者,赏黄金万两!”马尧半弓着身子,大声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批批的汴梁人上岸,与大齐人厮杀。

而这边,苍玦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披风凛然,手中提剑,策马而出。

他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撕开对方的防线,挥剑之下,锋利的剑刃横扫而过。

鲜血喷涌,沾染了银白的盔甲。

大齐的防守仅限于岸上的方寸之地,苍玦的战马之腿被敌方用长枪横扫。

他踩在马背之上,以人肩为踏板,脚夹着一人的脖颈,顿时将一人的脖颈给扭断,跪杀在地。

凌厉的眉眼看着周遭愈发近的包围圈,岸线被密密麻麻的汴梁人包围。

大齐的兵马不及汴梁,苍玦也知此乃硬伤。

故而,不可以寻常之术取胜。

在战场上,容不得片刻喘息。

于苍玦旁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汴梁之胜仿若大势所趋,逼得大齐人将领地一寸寸地退让。

“化整为零!”

苍玦下了命令。

身后的执旗手换了手势,周围的大齐士兵便化作一组组小型队伍,不进行正面的进攻,转而从旁侧进行侵扰。

苍玦一人便被多名汴梁士兵包围,首领下了死命令,谁能取敌方首将人头,升官加爵,从此坐享千万。

白色的盔甲染红了内衬,早已分不清是何人之血。

汗水直流,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

他便是站在原地,未敢有人上前。

苍玦的眼神扫视,目光宛若九天之寒。手中剑闪烁着寒光,不断地滑落着血。

而下一刻,敌军如潮水般涌来,他剑眉紧皱,挥剑而起,身姿挺拔,犹如战神降临。

苍玦仰头观其相,看着战旗飘扬的方位。

他露出一抹微笑,朝不远处的副将喊道,“可以出动了,火攻!”

副将受到讯息,而后从江的小河出发,顺流而下,出现了十几艘盛满杆荻枯柴的木船。

木船上的枯柴燃着熊熊大火,船身涂满了油膏,船上未有任何人。

这一批批草船乘着东南风,顺流而下,便要往汴梁的战船而撞去。

汴梁士兵看到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草船全都震惊了,一旦撞上,战船渗水不说,极易使得整艘船也燃烧起来。

马尧厉声道:“快转向!快转向!”

马尧指挥着士兵,让他避开那些燃着火的草船。

但更糟糕的是,因为汴梁士兵均不习水战,将船首尾相接。

若是一船出事,极易使得与其相连极近的数千战船燃烧。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身侧一艘装载着数百士兵和粮草的战船被撞上,顷刻之间,火光冲天。

熊熊火焰燃烧,黑烟滚滚。

更令其崩溃的是,汴梁的士兵真正上岸的还不足十万人,大量的士兵在船上,粮草和武器都在船上。

这无疑是伤了汴梁的根本,马尧看着那一艘艘朝他们袭来的火船,顺东风而行,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苍玦一直在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周青山眼神一横,抽刀而起,不顾纷飞的箭羽,浓密的硝烟。

他穿过重重人群,就要登岸。

“周青山!你干什么去?!你疯了?!”马尧半蹲在仓内,看着往外跑的周青山,在他身后大吼道。

周青山匆匆回眸,“将军,我要带我哥回家,即便是死,我也要再见我哥一面。”

他一袭青衣,与周边的黑色盔甲格格不入,眼神却格外坚毅。

他最后一句话很轻,融在了短兵相接的响声中。

“城墙上太冷,我想他了。”

他趁着火船未到,燃起的战船火势还未烧到,拼了命地游过对岸,上岸。

下一瞬,他身后的战船便被而至的火船撞击,火星散落至冰凉的湖水。

周青山诧异地回首,却见主战船乃至之后的数千战船,宛若一条在水中的火龙燃烧着。

无数的士兵从船上直接跳入江中,耐不住高温,不过顷刻之间,战船便被焚烧成一具具空壳。

不通水性的汴梁人在汹涌的江水中扑腾着,跟随着湍急的水流冲走。

有些被灌入了大量的江水,淹死在江中,沉入江底。

周青山眼角落下一抹泪,他斩杀数十拦在他面前的大齐士兵。

他看着挂在墙头,未瞑目的周慕之。

眼眶充满了血丝,周青山杀红了眼,身体却已经疲惫了。

撑着剑的手就像托起了数千秤砣,剑越来越慢。他腹部中了一刀,顿时被抽出,鲜血飞溅。

就在他停顿的刹那,左胸处,右手腕,脚筋都被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

周青山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吐出了口血。

他轰然倒地,直直地俯趴在了地上,此时的他距离城门还有不过一里。

剑已经不知丢弃在何方,他靠着双手拼命往前爬,仰着头,目光停留在周慕之未闭上的双眸。

他每每挪动一步,血便从他的长腿处直流,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血迹。

周青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脑袋上青筋暴起,牙齿溢出了血迹。泪混着血,滴落在地上。

最终,一剑刺在他的背上,横穿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周青山的瞳孔放大,仰头望上,与他的兄长相视着。

就像儿时兄长看他的目光,关切又心疼,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他看到了兄长对他微笑,像春日暖阳,朝他伸出一只手。

周慕之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嘴角,带着几分暖意,几分柔和,他口中呢喃道:“回家。”

副将看着远处的江上火烧连片,心中总算轻松了几分。

他看着之前来势汹汹的汴梁军,被打得落花流水般逃窜。

他大声道:“将军,咱们的计策胜了!”

苍玦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岸上的汴梁军已是困兽之争,先前被化整为零的战术侵扰得筋疲力尽,即便落水的汴梁之兵再上岸,迎来他们的便只有寒冷的剑刃。

汴梁之军尽数投降,还有顺流逃走的一些汴梁军,早已不敢再做进攻的心思,连连退却。

待尘埃落定,苍玦站定,看向城门处。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一人身上,他走近,却见那人一袭青衣被染成了血衣,一柄剑横穿,就像一枚长钉将其钉死在地。

他浑身是伤,血衣早已被剑划得破烂。

周青山的眼神未阖,尸体僵硬,一只手往上扬,终未落下。

苍玦瞥了城上首级一眼,视线下落,最终落在和城门仅有五米的周青山上。

他一声轻叹,同一旁的副将说道:“把那人的首级取下,与此人一同安葬了......”

......

莫风橙在医馆忙活了一天,她揉了揉发酸的腰。而一旁的琳儿还在耐心地整理病例,神情认真。

口中喃喃着,她走到琳儿身边,见到病例密密麻麻,还做了诸多详解,井井有条。

琳儿见一人的影子落在书页上,扭头见莫风橙,她给吓了一跳。

“小姐,你走路没声儿,吓我一跳呢。”琳儿顺了顺胸口,笑道。

“方才林老爷子发热好些了吗?”

琳儿点头,“已经退烧了。”

“那发热可服用什么药?”

琳儿不假思索:“石膏清热泻火,知母主要是清泻肺胃气分实热,或者金银花和连翘也可。”

莫风橙托着下巴,看着她眼眸一亮。

没想到先前同她随口讲解的降烧药方,她一下就记住了,并未出错。

“那若是施针,需要扎哪些穴位?”莫风橙追问道。

“可扎大椎穴,位于第七颈椎棘凸下凹陷中,还有曲池穴、合谷穴等均可。”

莫风橙连连点头,诧异道:“你的记性真好,说得也并无错漏,我与你相处的这些时日,你很细致,病例的记载也详尽至极,是个很好的助手,对于医学,你有一定的天分。”

琳儿被她夸得嘴角翘起,脸颊红红的,“小姐,你怎么突然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学医?”莫风橙邀请道。

她期待地看向琳儿,以她的细心与对药材的敏感度,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医师。

琳儿眼眸被她这一句话给点亮了,但很快地她眼眸里的光便黯淡下去。

琳儿摇头,拒绝了她。

莫风橙不解,“为什么?我会教你的,或是你信不过我?”

她刚问完,双手便被琳儿握住,她道:“小姐,我只是觉得我不配。我只是一个侍女,跟在小姐身边也才有幸得知各类医学知识,这于我而言已是奢望,不敢再求其他。”

“大夫,从来不是我这般女子能做的。而且,大齐女大夫少之又少,大部分为男大夫,旁人寻医也多信任男大夫。”

“况且我年岁渐长,已到了嫁人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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