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时的误会

江南的三月总裹着化不开的烟雨,青石板路被雨丝浸得发亮,倒映着檐角垂落的水珠。皖茹霜撑着把旧油纸伞,素白的衣摆扫过路面,沾了些微泥点,却丝毫不减那份清绝。他生得极好看,眉梢带着几分女子的柔婉,眼尾轻垂时像含着一汪秋水,若不是身形比寻常女子高挑些,再配上 “皖茹霜” 这个软绵的名字,任谁都会错认他的性别。

他自幼便因这容貌与名字遭人指点,性子也渐渐冷了下来,孤僻寡言成了常态。父母在世时还能护着他几分,三年前那场大火却将一切烧成了灰烬 —— 官府说那是意外,可他在废墟里摸到的那枚刻着 “何” 字的玉佩,像根刺扎在心头,三年来从未松过。

今日进城,便是为了查探这枚玉佩的来历。雨势渐大,他正要拐进巷口避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传来,伴着少年不耐烦的呵斥:“让开!”

皖茹霜侧身时,泥水已溅上了他的衣角。马上的少年穿着锦色骑装,眉眼张扬,下颌线绷得很紧,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少年勒住马缰,烈马长嘶一声停下,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皖茹霜,眉头皱得更紧:“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皖茹霜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擦拭着衣角的泥点,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露水。他的沉默落在少年眼里,反倒成了怯生生的模样,少年心头莫名一软,方才的烦躁散了大半,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霸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男子。” 皖茹霜终于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像雨打竹叶的声响。

少年愣了愣,再仔细看时,才发现他脖颈处虽不明显,却确实有喉结的轮廓。可这张脸、这气质,实在太像女子了。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皖茹霜面前,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男子?叫什么名字?”

“皖茹霜。”

“皖茹霜……” 少年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柔得不像话,“倒配你的样子。”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溅了人一身泥,不情不愿地补了句,“方才是我莽撞,说吧,想要什么赔偿?”

皖茹霜摇摇头,收起油纸伞就要走。他不想与陌生人纠缠,尤其是这少年身上的气派,让他隐约觉得与 “何” 字有关。

“站住!” 少年伸手拦住他,脾气又上来了,“本公子给你台阶下,你还不领情?在这城里,还没人敢这么对我。”

皖茹霜抬眸看他,眼神依旧平静:“无事。”

“无事也不行!” 少年梗着脖子,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这人走,“我看你衣服湿了,跟我回何府换一件,再让厨房做些点心,就当赔罪了。” 他说罢,不等皖茹霜拒绝,就拉着人往马边带,语气又软了些,“走吧,不然你淋感冒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皖茹霜的手指被少年攥着,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头一跳。他挣了挣,没挣开,又想起那枚 “何” 字玉佩,终究还是松了手。或许,跟着这少年,能找到些线索。

何府果然气派,朱红大门前立着石狮子,仆从见了少年都躬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少年应了声,拉着皖茹霜径直往里走,路过花园时,还指着池子里的锦鲤说:“这是我去年让人从江南运来的,好看吧?”

皖茹霜没接话,只是默默记着府里的布局。少年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府里的事,从假山石的来历说到厨房新做的桂花糕,絮絮叨叨的,与方才暴躁的模样判若两人。

到了偏厅,仆从很快送来干净的青衫。皖茹霜换好衣服出来时,少年正坐在桌边等着,见了他,眼睛亮了亮:“这衣服倒适合你。” 他推过一碟桂花糕,“尝尝,我家厨房做的最好吃。”

皖茹霜捏了块糕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却没压下心头的沉重。少年看着他吃,嘴角忍不住上扬,又递过一杯热茶:“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个吃糕,一个看着,雨丝敲打着窗棂,倒有了几分难得的安静。皖茹霜吃完最后一块糕,起身道:“多谢公子,我该走了。”

少年愣了愣,随即道:“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又怕皖茹霜拒绝,补充道,“你住的地方偏僻,这么大的雨,不安全。”

皖茹霜没再拒绝。马车里,少年靠在窗边,看着皖茹霜的侧脸,突然问:“你家住在哪?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皖茹霜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声道:“城郊旧宅。”

“城郊?那多偏僻啊。” 少年皱了皱眉,“你一个人住?”

皖茹霜点头。少年没再说话,车厢里又安静下来,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到了旧宅门口,皖茹霜下车道谢,转身就要进门,少年却又叫住他:“皖茹霜,我叫何述,记住了。”

皖茹霜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应了声:“知道了。”

何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让车夫驾车离开。马车里,他摸着下巴,想起皖茹霜的模样,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 这个叫皖茹霜的人,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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