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玉阳又看了一些属下拿来的信匣，后觉得有些乏了，就让贾闻收拾了下床铺准备休息。

平日贾闻是住在贾玉阳侧间的，但是这几日因为是宿在新扎军营，也是郡的边界处，所以帐篷处没有什么侧间，他也就出去住了。

而漠染。

则是睡在贾玉阳帐篷内的榻子上。

在贾府的时候就是如此，他一直都是陪着贾玉阳长大的。

“这床很大，漠染你在榻子上会不舒服。”贾玉阳出声，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最近漠染实在奇怪。

“没事。”莫染出声道。

“我不习惯。”贾玉阳实话实说，她一个人休息，就是没有伺候的人，也没有关系。即便是当初只身一人游历阆苍的时候，也是一样。但是不代表漠染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二人会分开。

漠染是自己是侍卫。

且是贴身。

也相当于师父，她跟漠染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间隙。如今这般，总是有些别扭。

“贾闻。”贾玉阳起身推门，只是喊了一声，贾闻就已经从旁边过来了。

“你跟我来。”贾玉阳命令道。

贾闻一直跟着贾玉阳来到了她睡觉的雕花木床旁，贾玉阳坐在床上，“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躺着。”

“少爷，您是做噩梦了吗？”贾闻一边琢磨明日给她熬些药，一边帮着贾玉阳脱掉鞋子。

贾玉阳一言不发，躺到了床里面，赌气一般的蒙着被子。只有在自己最为亲近的几人面前，她才会这样有自己的性子。

漠染就在一边看着，贾闻这才看到他在，痴愣了一下。他以为莫侍卫办事不在屋子呢，他一直叫贾玉阳少爷，是因为他觉得贾玉阳会喜欢，即便他知道贾玉阳是小姐。

最惯她的，其实是贾闻。

睡在小姐的床上，在世家贵族里，都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在贾闻这里，贾玉阳就是规矩，是她想要星星，自己都愿意给贾玉阳摘的那种。

“出去。”漠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床头。

贾闻又看了看床上蒙着被子的贾玉阳，她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本身莫染在贾府等级，就要高于他的。

“少爷经历了变故，白日里，又长与郡内妖物打交道，本就辛苦万分，还请莫侍卫多担待一些，”他说完，就出去了。

这二人，想必又是闹别扭了。

贾闻能够跟着贾玉阳，是当时早在贾玉阳进监狱的时候，他就去找人求救了。后面断头台也是报着一死的信念，带着自刎刀来的。最后贾玉阳走的时候，即便是她人都失去控制，有些魔怔的时候，还是在人群里看到了贾闻，让侍卫带了回来。

当晚贾玉阳就问过他，是要跟着贾府贾成阴，还是跟着自己的时候，他就说，自己不认识什么贾府，只追随少爷。

其他人以为，他说的是贾成阴，只有贾玉阳知道，他说的少爷是自己。

贾玉阳倒不是真的喜欢“少爷”这个称呼，而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身份，且在府内也没有话语权，所以少爷二字，其实是她对自由，对被看到的“身份”的渴望。

“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变了？”

“您一直很好。”漠染这里，没有说你，而是加了您这个字。

贾玉阳将被子放下，“我会成为阆苍的罪人吗？”

“是那些人该死，您是在拯救世人，您是违大的，是光明的，是独一二的。”

贾玉阳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她侧身而来的时候，正好跟漠染四目相对。

她突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就像以前一样：“一切都回不去了。”

漠染手抬在半空，犹豫着将手放到贾玉阳头上，“一切都会过去的。”

周围都静的可怕。

突然。

——“你是故意的吧，漠染。”

漠染心一颤。

贾玉阳：“ 将它放了出来。”

又过了许久。

漠染：“小姐。”

贾玉阳：“你希望我，需要被那玉的钳制。”

贾玉阳：“你引导我吸收所有聚灵草的灵力。”

贾玉阳：“漠染，你是见不得世人欺负我，而希望我一步步成长的吗？”

月光从破窗而入……

漠染朝着贾玉阳的方向，深深的看去。

他道，“小姐……”

贾玉阳哈欠声起，“好啦，其实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开个玩笑，”她像平常一切平安在锁灵院的时候那样，两只手抱着漠染的胳膊，“明日要去罗纳郡，好困，睡觉。”

黑夜里。

二人都睁开了眼睛。

阆苍小纷争不断，但势力最大的三大头，只有贾玉阳的威望是最小的，但是私底下她做的事情确实最多、最难的。因为她在一个个探索八大郡，只因那些郡、都防线，彻底没有了。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

以贾玉阳的能力，再多拿下一个都，也是容易的。可是现在她却是三个势力里，看似最不好争斗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不造成预言里的惨剧。

……

“报君主，前方有人。”侍卫赶紧跑过来通知贾玉阳。

卫景荣向前一步，郡内她最为熟悉。

“怎么回事？”

那侍卫跪地禀告，“前方有座石亭，”他又赶紧呈上来一个东西，“我们找到了这个。”

此处有人没有什么奇怪的，阆苍之大，有人隐居，也说不定。但是能够在郡内隐居的，就几乎不可能了。

早在前几日，他们还在郡内边界遇到了传说中都罗纳族的人。与其说是是边界，不如说是郡内，因为早就没有什么边界了。郡内生物因为大明“地牢”的迫害，出来害人报复的也有，还有像凤墨一样“隐居”的，当然也有被利用的。

卫景荣看了看是侍卫手中的茶杯，立刻转头看向贾玉阳。这茶杯里，还有茶叶，说明那人离开不久。贾玉阳看了看茶叶，里面还有淡淡的清香味道飘出。

他道，“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

侍卫问道：“将军，可是要在此处搜一搜？”

卫景荣摇了摇头，罗纳郡他最熟悉，当初自己花了很多的时间在此处同“妖物”作战，这个地方可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

“哥哥。”贾玉阳喊了一声，“既然来了……”

“贾成阴，”突然腾空而现三人，“哦不，应该是贾玉阳。”

说话的是萧芙。

“反正都是我们的贾兄，”萧卓向前一步，“我就说这贾府少爷不一样，”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哥哥萧芙一眼，“我见的可是这个，而你们会友的，是那个吧。”

萧卓伸手，是向贾玉阳要扇子。他上次输给贾玉阳的，可是使用权。到期时间，就是二人的再次相见。他那扇子，别的功能不说，却是有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秘密，就是能够控制郡内一些低灵生物，但是贾玉阳是不知道的，只是当普通战利品炫耀一下，随后因为一些事情，就收了起来，没在用了。

这扇子他输给贾玉阳期间，都哄骗哥哥说是暂时又得了新的玩意，不想拿出来，才隐瞒过去。

“我这次没有带。”

贾玉阳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自己来郡内的这些日子，本就凶多吉少。且知道那扇子对萧卓的重要性，所以不敢待在身上，“我托人保管好了，在都内。”

郡内现象丛生，遇到危险，这扇子就算是她保管好，这可是人家萧卓不离手的东西，应该很重要，她不会这样冒险。

“我当你又故意反悔了呢。”萧卓道。

他其实在之前有见过几次贾成阴，但只有一次像他要过东西，不过拿他扇子的是贾玉阳，贾成阴没有听懂。当时萧芙等人都在，他也不好说，如今想想，那人不是她。

自从贾玉阳生辰那次，几人知道她是女子后，珺兮什几人见到贾成阴的几次，就格外的照顾他，以至于他板着脸说了几次不用。如今想想，那人是贾玉阳的亲哥哥，他们照顾错人了，人家可是男子汉。

“好久不见，珺兮什！”

贾玉阳看到他，就觉得亲昵。

“你受委屈了。”珺兮什见到贾玉阳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他知道了阆苍的事情，当初在贾府内，被招待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而如今，世事无常，贾府竟有了这样的遭遇。

“我……”贾玉阳到了他的面前，声音都变得柔弱了些，“你不觉得，我十分恐怖吗？”

她指的是自己“嗜血杀人”的事情。

这次，在朋友面前……

她没有没有说是被逼或者冤枉的。

“玉阳兄最是至纯至善，品性纯良。”珺兮什摸了摸她的头发。

被摸头那一刻，贾玉阳鼻子有些酸楚，再加上后面萧卓萧芙兄弟二人的话，就更加的难受了。但是当着一些将士的面，她还是忍住了。不过此刻也没有士兵敢去看她，这都是卫景荣带兵严格的结果。

“谁说我们玉阳兄凶残？明明是百年难遇的活菩萨。”萧芙道。

贾玉阳笑了出来，但还是没有忘记问话，“所以你们为何在此处？”

她的话确实问住了三人。

最后还是萧卓道：“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贾玉阳：“提前？”

萧芙道：“对，倒时候沾了女皇陛下您的光，多赏我们几处府邸可好？”

他的话巧妙的化解了问题。

传闻贾玉阳就是那个统一阆苍的人，无论是都还是郡，都被她收入囊中，受到她的统治。预言中还提到了百姓生灵涂炭，生不如死的事情。

因为大明的“死牢”锁郡内生物一事，导致郡、都结界完全破坏，郡内妖物早晚都要和都融合，他们迟早是要一同和谐生存，所以珺兮什三人来这里提前适应，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说是和谐相处，其实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悲痛境遇呢。

见到他们三位好友贾玉阳心中欢喜，自然忽略了一件事，他说的是女皇殿下……

女这个字，只有靠近的几人听到了，远在一边的侍卫还有带着的士兵，自然是不知道的。

旁边的卫景荣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上次没有机会介绍，这位是卫景荣，”贾玉阳正色认真道，“我的大将军，祖上可是将军世家，最是骁勇。”

“你好，”萧卓三人见礼后，他又道，“卫将军可是出生于阆苍振国公府卫氏？”

卫景荣作揖行礼，算是认下，“说来惭愧，我与家中，已经决绝。”

“哦。”

萧卓是应了一下，礼貌点头，没有多聊。

倒是萧芙：“早听说卫世子英勇无畏，曾单枪匹马斗鬼魅，如今可是见到真人了。”

卫景荣作揖一笑而过，只道是传闻夸大些了。

“卫世子刀枪骑射，英姿焕发，做事有自己的度量，久仰。”珺兮什也佩服见礼。

“公子刚刚一来，其实卫某便觉熟悉，看来注定是友了。”卫景荣这次看他的眼神略有异样。

他觉得，面前的人，绝对不简单。

甚至……

真的来自七大都吗？

阆苍的七个大都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好像没有一个姓珺的，萧的话，还有有几家的。眼前些人一看就不凡，又能够在郡内出入自如，觉得不能轻视。

“自然。”珺兮什道。

“说来惭愧，卫某对几位公子了解不对。而公子对卫某是知晓的，只是或许过于夸奖了些，不知道公子怎么有如此……”卫景荣笑道。

“我虽同玉阳兄先行认识，但同成阴兄相见恨晚，当初玉阳兄生辰，我们几人恰是在府内叨扰了半月的，卫兄人品得成阴兄称赞，珺某这才佩服。”珺兮什笑的温柔，娓娓道来。

他是通过贾成阴，才听说的卫景荣。

卫景荣：“原来如此，卫某知晓了。”

其实众人在贾玉阳面前，几乎是不提贾成阴的。他们二人随时至亲，但也是伤害彼此最深的敌人。但是这话在郡兮什嘴里提起，好像理所当然，什么矛盾都没有了一样。

看来今日，这卫景荣跟着贾玉阳，而不是效忠大明新皇帝李氏，就知道他的态度了。谁人不知道大明卫氏是忠贞李氏的，所以他愿意断绝关系替贾玉阳做事，可见重情重义以及贾玉阳的本事了。

忽然，树丛有微微波动。

卫景荣护在贾玉阳旁边，瞬间一个飞镖而过。

“不……”萧芙想要说什么，就被萧卓咳嗽一声，眼神制止了。

珺兮什也不动声色的，按下了萧芙想要阻止的胳膊。

但最终，这飞镖还是没有飞过去。

被漠染给拦住了。

他的突然出现，也让贾玉阳一喜，“怎么样？雾郡那边？”

漠染点点头，然后跟几人见礼，又对着珺兮什三人说了声好久不见。

“那边的生物不会主动伤及百姓，但过渡……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若是不贪、不虐便可相安无事。”漠染汇报着。

其实郡都慢慢融合，已成定数。恐惧的不仅仅是郡内生物的可怕，还有讲这件事散播出去后，无法安定的民心……

巨大的灾难来临前，打败人们的，就是对恐惧的想象。在这样巨大的绝望心理下，他们会对生，失去希望，失去人生的信念，到时候发生其他事情……绝望后的举动，才是最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