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初升,橙色的光洒落山道时,数百骑兵浩浩荡荡疾驰而过,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罗域单手环抱邬玺梅,紧紧的抱着,一刻不曾松懈,好像只要松一松,她又会消失不见。
邬玺梅在他怀中仰视,忍不住伸手扯下他的蒙面。
“大人……”
真的是他……
她知道,他这次来找她,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罗域低头凝视,一言不发,却满脸的幽怨。片刻后,他低头吻上她的唇,还是那样的肆意
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而他却睁眼看着前方的路,不敢有半点懈怠。
渐渐的他感觉怀里的她已经彻底瘫软下来,他松开口,凝视她迷乱的双眼,猛换了几口气,将心里的**咽下,扬起手里的鞭子再次催马上路。
直到进入平宁境地,一队人才放松下来。军队入兵营休整,罗域则带邬玺梅去了馆驿。
一入房门,他没说一句话,迫不及待将她抵在门上亲吻,片刻后,他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带着喘息,哑声问,“你身上可有伤?”
邬玺梅恍惚的摇摇头,“没有。”
刚出口,她的嘴便又被他堵上,衣裳也被他撕扯,脱落。最后,他将她抱上床榻……
“大人……,呜。”
几次后,邬玺梅又想求饶却被罗域用手捂住了嘴,她诧异的看着他,他却避开眼神,继续在她身上索取。
直到见她眼角有泪溢出,他才躬起后背,逐渐安静下来。他缓缓松开手,撑起些身体,喘着粗气道:“还跑吗?”
她望着他生气的眼神,犹豫不语。罗域眉头颤动,急道:“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你为何食言?”
邬玺梅垂下眼帘,侧目看向旁边,黯然道:“大人不是要做驸马了吗?还来寻我做什么?”
“你是因为这个?”罗域换了几口气,之前压抑的怒气消了些。若是因为吃醋,他多少还有些欣慰。“我跟你说过我要当这个驸马了吗?!”
“可大人纵不是驸马,未来娶妻也必定是门当户对,非富即贵,怎么也轮不到我。”邬玺梅说话时带着几分委屈,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淌落。
见她落泪,罗域心疼不已。但她的无奈同是自己的无奈,纵不说罗家未来的大计,只说眼下这个总兵官的身份,娶妻似乎并不能随心所愿。他轻轻拭去她脸上那滴泪珠,注视她的眼睛,叹声道:“你……想做正妻?”
邬玺梅抬了抬眼皮,说实话,她没想过,也没敢想。她甚至从没想过要与他天长地久,因为对她而言,那太不现实。
她没说话,只是幽幽的望着他。
罗域黯然道:“可你知道我的身份,许多事,我身不由已。”
闻言,邬玺梅咬唇,心里的委屈更重。
“梅儿正是知道不能奢望才离开大人的。”
“其实,梅儿从小就与亲生父母离散,养父母虽待我很好,亦如亲生。可梅儿自己知道,寄人篱下,就不能像在亲生父母面前那样骄纵。所以梅儿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处处小心,尽量讨好,生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引得父母兄长们不高兴。虽然梅儿已经习惯了讨好别人,看人脸色,却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若与人为妾,怕是到死都要如此度日。”
罗域咬牙听她诉说,心里有如针扎的疼。他抚着她的鬓发柔声道:“有我在,不管你是何身份,你谁都无需讨好,哪怕是我。”
邬玺梅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大人难道不怕被冠上宠妾灭妻的帽子?”
“你想的太多了。”
“并非梅儿想的多,只是内宅争斗素来如此,男人们不知道,或是视而不见罢了。”
“大人应该知道,梅儿心思单纯,心无旁物,只想过点简单的生活,不想整日勾心斗角的过活。梅儿不想为难大人,大人若真心疼梅儿,就让梅儿走吧。”
听到她执意要离开自己,罗域胸口就有窒息的痛楚。他闭眼良久,而后深换口气,“那你先告诉我,你家住何处,真名又是什么?”
邬玺梅皱着眉头,“大人怎么好端端问这个,梅儿不是刚入府的时候就告诉大人了吗?”
“你还想骗我!江南一带根本就没有个临溪县!”
“呃……”邬玺梅心虚,“大人,你查我?”
“你还不肯说实话?你不告诉我这些,你让我如何下聘,如何提亲?”罗域红着眼睛质问。
邬玺梅一怔,瞪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聘?提亲?
大人是要三书六礼娶我为正妻?
她心存感激,却更加痛苦。
那我更是罪犯重婚了。
罗域看她犹疑,拢眼神道:“还不说实话?”
邬玺梅微抬眼帘,回望罗域,眼神里是委屈,乞求,还有一丝妖娆。
罗域是真拿她没办法,只得吞咽一口,翻身从她身上下来,然后从后裹着她身子,在她耳畔低语,“你以为我就生来顺遂,凡事皆能如心所愿吗?”
“若能选择,我更想与心爱之人浪迹天涯。可现实是,从小到大,并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的喜好,连我的婚姻都要作为成就大业的筹码。”
说着,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扭向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我本来以为,所谓的天命就是这样,直到遇见你,我想自私一回。”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想对我做什么。既然你费尽心机的来了,那就别想再走。”
“你不想说实话也罢,反正明日回府后,未经我允许,别想再踏出府门一步。”
邬玺梅幽怨的看着他,明明前边的话还让人心疼,后边他却要禁锢自己。
“大人身不由已并非梅儿之过,大人想要为自己而活也没有错,却将唯一的自私放在梅儿身上,梅儿岂不无辜?”邬玺梅委屈呢喃。
罗域失笑,“这是你自己求来的,谁让你来招惹我的。”
“大人这是在耍无赖。”
“嗯,我觉得好像也是。”
邬玺梅生气鼓着腮,垂下眼睛。
罗域以为她是害羞,是认命,却不知邬玺梅此刻正暗自盘算着别的。
我不能跟他回去,若回去了,不把姐姐的事抖出来,他定不会放我,可若是说了,姐姐麻烦可就大了。
“想什么呢?”罗域掰起她下巴问。
邬玺梅眼珠微动,“大人,我肚子疼。”
又来?
罗域这时基本已经确定她不是什么杀手,但肯定也是藏着什么目的不对他坦诚。
肚子疼,一样的把戏想耍多少回?
他勾了勾唇,“要去更衣?”
“嗯。”
“去吧。”
这么痛快?
邬玺梅起身穿衣,罗域在她身后拢起眼神看她一件件穿好,直到出门,他嘴角扯出一道弧度,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邬玺梅去了茅厕,拿出随身携带的那包解药,取出一粒吞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出来,就见罗域已经在外候着她了。
“完事儿啦?那就回去睡吧。”
邬玺梅苦笑,现在就已经像坐牢了。
这一夜,邬玺梅强忍着困倦不敢睡,只要犯困就偷偷掐自己一把,罗域在她身后假寐,猜测她还是不安分,八成想着要半夜溜走,便加着小心一直醒着。但他没想到的是,邬玺梅脖子上那个吊坠,是可使人致昏的,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吊坠。直到她偷偷把那吊坠盖子打开,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
待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邬玺梅起身重新穿好衣服,收拾好行囊。在离开前,她坐在罗域身边,俯身在他唇上轻吻,然后将一张字条塞进他衣服内。
“大人……”
只唤了一声,一滴眼泪落下,正滴在罗域脸上。
他有感觉却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透过双眼的缝隙,眼睁睁看她离开……
* * *
一大早,韩庭带人赶来。当他得知罗域不顾危险,竟带人离开北江镇寻人时,立刻便带了人马随后而来。到了此地听说罗域就在馆驿中下榻,这才安心。
但是在馆驿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人出来,他意识到不对,直接推开房门,就见罗域毫无知觉的躺在榻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韩庭传来驿丞问话,得知昨天罗域是带着个小子回来,但今早那小子就不见了。
韩庭明白了,这是邬玺梅为了离开罗域,给他下了药。
有人提议先解了药力,却被韩庭拦下,他看一眼榻上的罗域,“先把人带回去再行解药。”
* * *
第二天晚上,罗域被带回总兵府。众人正不知该如何为其解这药力,罗域猛的睁开眼睛坐起,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她离开自己时的场景,他是憋着气昏迷的,这时醒来,胸口剧烈的胀痛。
“噗!”一口鲜血从胸腔涌出,吐了一地。
“哎呀,快去请大夫!”福伯见状忙吩咐下人。
罗域知道自己不是中毒,而是气的,他无力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没事。”
“都吐血了还没事,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韩庭道。
罗域摇头,随即下地,吩咐福伯,“更衣。”
“总兵,你这是要做什么?”韩庭道。
罗域胸口起伏,气得眼角抽动,“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他见福伯不动,便自行穿衣。
这可把韩庭急坏了,“总兵,她执意要走,就随她去吧,何必执着?”
“再说,总兵带人出了平宁驻地找人的事儿,已经传开,如今外头正布了天罗地网要抓您呢,这时出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啊总兵。”
福伯在旁边也跟着劝,“是啊大人,韩大人说的是,这不是儿戏。罗家四位少爷,如今只剩大人一个,可不能再出意外啦。”
韩庭接着道:“而且,最近鳌军又有动静,前日探子来报,说关外十里已接连发现鳌军迹象。此时若大人有个意外,怕是这北江镇也难保啦。”
罗域却似没听见二人的话,披挂整齐便踏出房门。
门外,是护送他回来的五百府兵,见他要走,齐刷刷跪倒在地,队列从院内延伸到院外,一眼望不到头。
韩庭跟出房门,接着劝,“总兵即便不顾自己,不顾罗老将军,也不顾罗家,难倒也不顾这跟您出生入死的五千罗家军吗?还有那城外营中的十万将士,他们哪个不盼着总兵有一日还这世道清明?”
“纵是这些都不值一提,那么罗家另外三位将军呢?总兵也不欲为他们复仇了吗?”
“总兵你一人身系万人之众,怎能因一女子而致自身安危于不顾呢?”
说着,他也跪在罗域面前,“还望总兵三思!”
“望总兵三思!”
五百亲兵齐声呼喊,声音响彻云霄。
罗域望着这些亲自带出来的兵,瞬间红了眼眶,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他断不能辜负。
那她呢……
韩庭扯着他的衣摆,道:“大人举兵在即,她离开或许对她而言也是好事。他日战场厮杀,刀剑无眼,她一女子,大人如何护她周全?”
言及至此,罗域有所动容。他深换一息,牙几乎咬碎,最后闭上眼睛,挥拳砸在了墙上,鲜血登时顺着墙缝淌下。
*
罗域终究没有再去寻找邬玺梅,却在院中挥舞长矛,以此宣泄心中的痛苦与不甘。他腾空跃起举矛前刺,落地时双手握着矛杆向下挥打,矛尖重重砸向地面,瞬间击碎青砖,溅起无数碎石。
他不躲不闪,任由那碎石在手上身上划出无数伤口。伤口越疼,才越能覆盖他心里的疼。
就这样直到入夜,他体力耗尽了才瘫倒在床榻上。
他手里托着他换衣时发现的书信:
梅儿感激大人垂青,但梅儿不能陪伴大人左右,只因有不得已的苦衷。大人心怀天下,未来必成就大业,梅儿纵在天涯海角,也会为大人祝祷。望大人不要再来寻找梅儿。
看过这封信,他胸口又是阵阵胀痛。口中一遍一遍重复“梅儿”,直到入睡。
这天夜里,罗域于梦中猛然张开双眼,坐了起来。
“梅儿?”
“邬喜?”
“梅儿……”
“邬,喜,梅?”
想到这儿,他当即召来影子,“你沿途去江南一带,看有没有一个叫邬喜梅的人。还有,沿途若能查到她行踪……”
思虑良久,他咬牙道:“护送她回家。”
影子插手,“是。”
* * * * *
就在左家人为龙涎香犯愁时,左宗宣某日忽然到访,说是有要事见老太太和左宗宝。
老太太本不愿见他,但听门上人说是他这趟来与龙涎香有关,这才勉强把人让进了花厅。
左宗宣进门,对老太太仍像从前那样恭敬,深施一礼,“宗宣许久未给祖母请安,还望祖母莫怪。”
老太太不想理他,把脸往一旁扭了扭,不受他这礼。
左宗宣也不觉尴尬,又打量一旁的左宗宝,见他的确面色不太好,靠在椅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才确信他中毒未愈的事情。
“宗宝,你这气色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好?我还当外边儿传你中毒是假的呢。我该早来看你的。”
左宗宝翻了个白眼,冷然道:“你此来不是说有龙涎香的消息吗?就快些说吧,不必绕弯子了。”
见他们已不似从前那样好欺哄,左宗宣不再装腔作势,挺了挺身,轻笑一声,“我的确能弄到白色龙涎香,不过,这龙涎香本就难得,白色龙涎香就更是传闻中才有的宝物,要想得到它,这价钱可不低呀。”
左宗宝道:“只要是真货,多少钱,你开个价就是了,不必在这儿卖关子。”
左宗宣扯了扯唇,冷脸伸出五根手指。
老太太看了眼,眉头微蹙。“五千两?”
左宗宣不屑的摇摇头,左宗宝道:“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五万两啊?”
本以为这个价已经是天价了,不想左宗宣竟还是摇头。老太太这下面露怒色,“你该不会是要五万两黄金吧?”
“你不如去抢!”左宗宝怒道。
左宗宣不以为然,漫不经心道:“都不是,我要的是,左家五成的家资。”
“什么?!”左宗宝与老太太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换上气来。
左宗宣看向老太太,“祖母,宗宝可是您的命根子,左家五成家资来换他的命,还是值得的吧。您也不要觉得是我狮子大开口,毕竟这宝贝不是我的,人家就这么开了价,孙儿只是替别人传话罢了。”
左宗宝狐疑道:“别人?谁呀?”
左宗宣冷嘲道:“宗宝,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不通人情世故呢?人家不亲自来谈,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你就是问我,我也不敢说呀。”
“故弄玄虚。”左宗宝忍下口气,又道:“既然是谈买卖,那总得有个讨价还价的机会吧?”
左宗宣摇头,“不行,人家说了,必须是五成,而且,是要农场,茶园,还是要船行地皮,得人家来挑。有一样不同意,人家就不卖。”
“这简直是趁火打劫。”左宗宝怒道。
老太太气得闷下头,眼角直抽搐。
左宗宝并不是特别明白这五成家业对左家,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影响,他只知道,没有龙涎香自己娘子怕是要没了。本来他看左宗宣这般嚣张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见老太太气成这样,他又开始担心,万一祖母看他这两日气色好了,会不会不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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