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起,雾气尽散……
日月星辰不失其度,风雨时顺,五谷丰登,亓官夕凰着一身镂金百蝶穿花长裙,裙边锦绣朵朵罗兰,珍珠点缀裙摆,步步生辉。
墨发如瀑,高盘成丛髻,四支金凤镂花长簪分置左右,侧边点缀硕大金铛,顾盼神飞,仿佛是会飞的蝴蝶展翅欲飞,透出一丝轻盈俏皮。
她仅露于外的凤眸望向大红一片,傲然挺立地踏上红绸流珠,摇曳的一路缓缓步行,眼尾斜红,眉心点珠,表面如此恬静美好,羽扇遮挡住的半边脸下,是紧抿着的唇染上一层深重的凄然忧郁。
深不见尾的队伍,壮观斐然,光是为首亦有几十骑卫,大大小小嫁妆附车,目测少有三百来箱,
车轿檐高有五尺多,长八尺,宽四尺,容纳六个人亦绰绰有余,四周垂有颗颗圆润的珍珠珠帘,窗间用白藤编饰,在檐身处,栏杆处,都雕镂了金色的花朵。
每一帧皆大肆宣告世人,长公主出嫁,朕给足了她偌大底气,哪怕和亲敌国。
侍卫倏然正了腰间的刀,将身子挺的笔直,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声音绵长悠远:“启程。”
偌大的队伍渐行渐远,她风眸突变狠戾,前行之路满是荆棘,堆满了血和骨,凄厉厉,惨兮兮,血泪呈柱状顺着脸颊流淌。
夕凰瘦弱身躯攀爬于骨血之上拦下喜轿,那是她啊!那就是她!
纤细的手苍白,用羽扇掀开轿帘,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傲然贵气,亓官夕凰未有下轿之举,带着血丝的脸颊,眼眶依稀尚存瘆红血水与之对视着。
哀愁之苦萦绕,艳红薄唇勾勒出诡异笑容……
“咻咻咻……”
夕凰满头细汗,大睁着凤眸回味方才“噩梦”,亦或者说是她曾经的切身经历,平复心情将视线定格在破窗上,不自觉苦笑。
夜深人静,已然四更,翻来覆去再无困意,手指再次有一搭无一搭抠起树脂皮屑,脑波亦不受控回溯往事,她还回得去吗?
庄重典雅的深红宫殿,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辉煌耀眼,殿前左右红色巨柱,分别雕刻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龙,金鳞金甲,欲腾空直飞。
那是她记忆中的皇宫,她曾经的家。
倏忽,一阵白烟从破木头窗缝飘入屋内。
“吱嘎——”
一听便经久未修,这老树皮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不被发现亦是极难的。
有人偷潜而入。
来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双深沉眼睛,谨慎徘徊观望不前,确认毒烟被她吸入,蹑脚立于榻前,高举大刀未得半分犹豫,对准凸起的棉被砍了下去。
精准无误,蒙面人大刀砍于木枕牢固难拔,可想而知是牟足力气下着死手。
夕凰咂嘴冷笑扔掉木枕,整个人轻盈扭转,连贯地从床塌里侧翻出,不得感叹,破虽破,两面皆空的床塌倒是帮了大忙。
她活动着好似生锈的零碎筋骨,半幽怨半嫌弃的眼神擦着额前细汗,憋棉被里良久,她现在的样子属实有点狼狈。
蒙面人眼瞧计划落空,一怒之下了连木枕带大刀,狠狠砸在“吱嘎吱嘎”的地面,手掌合十缓速转动错开,一道墨色波柱形成。
所谓的……暗黑术?!
“喂!你这样就不讲武德了!”
夕凰一个连初元境都够不上边的废柴,谁会要她的命?换句话说,她的命有什么值钱的?
“老兄,你我二人无冤无仇吧?”
夕凰刻意为之试探着,慢慢将脚步移至窗边,手上把玩着鬓发,试图掩盖紧张情绪。
蒙面人沉默不语,眼神充满杀意,似乎看穿她要逃跑,亦不墨迹直接出手,墨色波柱猛烈抨击,被她灵活躲过。
这下好了,破窗再也不用“咻咻咻”了,半边窗直接掉落,坏得彻底。
打不过怎么办?跑不了怎么办?没办法了!
“救……命……啊!”
夕凰拉长尾音,放声呐喊。
蒙面人凝神双掌间一颗流转的墨色波体越来越大,一鼓作气侵袭而来。
“嘭!”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夕凰抱紧着脑袋,半晌未感到不适,这才迟疑着挪开指尖,高大挺拔的身影愕然于她眼前,挡下致命一击,暗紫色的安全感让她略有感动。
是阿在。
蒙面人眼神杀意不复,显而易见的惊慌,为了不给阿在添乱,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洒研制毒粉,迎头暴击。
提手踮脚拍了拍阿在肩头,语重心长:“要小心!”挥了挥手,直接从木窗跳了下去。
呵……阿在嘴角噙着。
三层高,她安然落地。
不出所料,她方才的高声呐喊几尽扰了所有学子清梦,天色昏暗,四周树木密布漆黑成片,令人不禁唏嘘,众人集于院中胆战心惊听着三楼不小的打斗声,不敢轻举妄动,仅凭院中几盏纸糊灯笼,散发的微弱暖光缓解紧张心情。
怎知,几名手握砍刀的蒙面人从天而降,猝不及防将他们团团包围。
握刀姿势生疏,显然为了掩盖什么,暗黑术吗?魔域之人吗?
她不疾不徐,将毒药准备就绪,展臂护众人于身后,蒙面人步步紧逼,她能明确感到身后众人的不安之态,倏然,一道比她高出整头的身影挺于身侧,与其并排而立。
她有点印象,此男是最先通过初考核的水元素学子,水波很大水珠似雨,可未习得术法,仅拳脚功夫可行。
勇气可嘉。
蒙面人提刀直奔夕凰,不难看出她是首要目标,亦或者是唯一目标,倒是她连累了这帮学子。
粗略估算毒药剂量勉强毒倒三人,其余但为拖延时辰,寄希望于阿在,两柄粗大砍刀交叉挥下,夕凰闪躲绕后,毒药迅速涂抹两名蒙面人脖颈。
“五……四……三……二……一!”
夕凰淡然伸手,响指摩蹭,“噗通”二人齐刷倒地。
剩余蒙面人面面相觑,扔掉手中大刀亦不再隐藏,动作行云流水,墨色波柱相互连接,形成巨大波柱,足以将所有人吞噬,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双强而有力的小手将她拉过。
灵粟。
她双掌合十,在空中比划成咒,整个人腾空而起悬浮于上,手中火球带着幽幽蓝光越来越大,身后亦开始燃烧,成败仅此一击。
她竟是术师!
墨色波柱侵蚀而来,熊熊烈火奋勇争先遇而碰撞逐渐微弱,波柱正向克制,无可奈何。
墨色波柱吸入灵粟手臂,缓慢上移,她发出痛苦呻吟,嘶吼声此起彼伏显而痛到窒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糟心透顶,无力、窒息,心脏快要跳出心口。
“阿在!”
他是唯一的希望,夕凰痛恨自己无力自保,更加愤恨自己无力护身边之人。
顷刻,一股清透水柱从三楼呈弧状包裹灵粟双臂,两股力量相争,墨色波柱落于下风渐而逼退,阿在腾空直跃,抓起灵粟布衣后领安然落地,而后双手交错绘咒,周身源源不断水源迸发,形成两条巨龙盘踞其间,冲向波柱,由龙头晶冰至尾,一条冰龙闪耀清透将巨大墨柱冰封,另一条冰龙奋力冲击将其彻底粉碎。
若非地上尸首留下痕迹,好似无事发生般,空中回复如初,灵粟除手臂布料破碎外无任何伤痕,夕凰铮铮看着阿在。
水系术师?杀伤力这么强?
她恍惚了,六大元素中确无冰系。
……
北部冰窟之地,巨龙魔域。
魔君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泛蓝发丝微卷半绾,发间镂空玄花夹,桃花眼无任何波澜,左眼泪痣亦透着清冷,不苟言笑生人勿进,邪容傲态位于大殿之上。
“说!”
他怒拍镶嵌紫光宝石的银流几案,显少对殿前自视甚高的少女发火。
魔域极寒,少女裹着雪狐幽兰大氅,与魔君长相颇有几分相似,泛蓝秀发微卷半绾,宝蓝点珠悬于额前,狐狸眼透着倔强与不可置信,浑身散发阴柔狠劲,举手投足皆透着坏心思。
“说什么?北冥邶,你莫要忘了自己身份才是。”
北冥邶提手,墨色鬼烟直逼少女,俨如抓鸡雏般,在那光洁似雪的脖颈处化形禁锢手掌,紧锁于喉,整个人被强行腾空而立,令其痛苦挣扎毫无招架之力。
“本座还轮不到你来教。”
大手一挥,将人甩飞数百丈,余音回旋大殿:“若再有下次,本座瞧着那万魔窟很适合你。”
北冥霓花手扶脖颈,半跪于地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晦暗,狐狸眼闪着泪花亦未落下,脑海中一遍遍回旋兄长方才立下狠话。
“本座瞧着那万魔窟很适合你……本座瞧着那万魔窟很适合你……本座……”
呵,嗤之以鼻发出冷笑,为了个废物对亲妹妹如此狠心,她暗自腹诽,踉跄着跑去万魔窟之上龙魔谭,俯瞰有过之无不及的暗黑炼狱,狱魔丑态无形善蹂躏折磨,吞噬人骨为常态,心越发寒凉,当真是我的好哥哥。
她吹奏口哨招来忠心耿耿的手下,符生魔,黑袍遮盖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态作何,于龙魔谭间,她修长手指紧勾符生魔袍领,恣意妄为,将其推倒至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头,跨步附身一记毫无情愫的热吻,珠帘落下,翻云覆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魔族?不讲武德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