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后没多久,斜坡上方又出现了黑衣人,只不过这次的黑衣人足有五六个之多,虽然身上也都带着伤,但是却没有生命之威。
几人停在斜坡上,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叫道:“头儿,血迹到这儿就止住了,不对,血迹顺着斜坡往下了,他们在下面。”
领头的拽了一下身边的人,命令道:“你下去看看,有异常就大喊一声,不要擅自行动。”
“是。”被点名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施展轻功下了斜坡。
其余几人则在斜坡上静候观察,大家配合的十分默契,领头的被围在中间,其他人则分别面向四个方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观测着周围的动静。每个人的身体都紧绷着,是一种随时可以进行战斗的状态。
很快,那名被派下去黑衣人在下面高声喊道:“头儿,你们下来吧。”
几名留在上面的黑衣人听后一起看向了领头的,领头点了点头,带领众人下了斜坡。
他们找到了最先下来的那个人,只见他正盯着一个孤坟看。
“头儿,这里有很多新鲜的血迹,看来是不久前留下的,没有人,只有一座坟,属下看了看坟头的泥土,还带着湿润,显然是刚刚挖出来的。”黑衣人见大家伙都下来,马上过来汇报。
领头的走到坟前看了看,指着上面的刀说道:“是那个人的刀,咱们交手多次,我认得他的刀。”说着,他不自觉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左边的大腿,那上面现在还有一道没有愈合的伤口,就是这把刀的主人挥舞着这把刀留下的。
“他死了?”其余人倒吸一口凉气,似是不敢相信那么难缠的一个家伙居然就这么死了。不过再仔细一下也对,毕竟那个人在不久前遭到了他们五人的同时围攻,还要护着一个小累赘,伤的那样重会死也不意外。
领头的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把坟刨开,看看里面是真的有具尸体还是一出空城计。”
几人七手八脚的刨开了新坟,果然看到了刚下葬不久的中年大汉。这下他的死亡确认无疑了,其余几个黑衣人纷纷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竟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看来这个中年大汉带给他们不少的麻烦,只有确定了他的死亡,他们才能真的安心。
“这一路上,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他终于是死了。”一个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说完还往死者尸体上啐了一口,带着解恨一般的狂喜。
领头的皱紧了眉头,二话不说就给了那人一脚,斥骂道:“你懂不懂什么叫人死为大,对着一具尸体逞英雄算什么能耐。”
众人见老大这个态度,都不敢再造次,领头的盯着尸体看了半晌,叹息道:“照原样埋了吧,他也算是条好汉,忠心有本事,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听命于不同的主子,我倒还真想结交这个朋友呢。”
“是。”众属下领命后开始行动,很快就将尸体重新掩埋好。
忙活完之后,领头的指了指一个方向,沉声道:“现在连最后一个护卫都死了,那小子是孑然一身上路了,他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只要追上他,他就绝无反抗的能力。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追。”
“头儿,您怎么知道他往那边去了?”有人提出质疑问道。
领头的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的呵斥道:“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蠢货,那小子从京都逃了出去能去哪里,当然是幽州啊。他这一路的逃跑路线都是奔着幽州去的,这你都看不出来?”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去幽州?幽州是他的……”
“没错,”领头的眯起双眼,牢牢的盯着某个方向,那一刻他仿佛化身为一条毒蛇,静静地躲在隐蔽的角落里,只等着敌人稍有松懈之际就窜上去一口咬死。
“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去往幽州的这一路上将人给截住,不能让他平安的抵达幽州,否则我们就再也抓不到他了。”领头的沉声说道。
*
“好美,萤火虫好多好漂亮,夫君,那边还有。”柳兰湘拉着柳笙的手,追着萤火虫到处乱窜,开心的像个孩童。
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看萤火虫,柳兰湘高兴的不得了,至于柳笙,只要柳兰湘高兴,他就高兴。
小夫妻一会儿追捕着萤火虫,一会儿摘两朵路边的野花,在寂静的夜晚,欢声笑语远远的飘荡出去。
可就在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之际,一声突兀的叫喊声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一开始,叫喊声尚在远处,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传来,甚至听不清是人的声音还是风的声音。随着声音的靠近,两人终于听见了,那是人的声音,还是求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待柳兰湘听到呼救声后,脸色都变了,她缩进柳笙的怀里,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有人在杀人吗?”
柳笙自幼习武,这两年又时常跟着一起出门做生意,这种喊打喊杀的情况不知道见过多少,他只略微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是在杀人,不过……
“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柳笙搂紧了柳兰湘,温柔的说道。
他才不管是不是在杀人,会不会死人呢,他只要保护好妻子不受伤就行。
可柳兰湘却是个心软的姑娘,她一把拉住要走的男人,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怯生生的问道:“不,不救人吗?”
柳笙笑了笑,反问道:“你希望我救人吗?”
柳兰湘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苦恼的说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然希望能救人。可是我又害怕你遇到危险……”
“你希望我救那我就去救,至于危险,只会是对方遇到。”柳笙从容自信的说道,不过随后又皱了皱眉,担忧的看着柳兰湘,“我之所以要离开,也是怕你会有危险。”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否则我的夫君那么善良,不会见死不救。”柳兰湘笑嘻嘻的说道,她指了指身旁足足有一人多高的草丛,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躲进去不给你添乱,你去救人吧。”
柳笙沉默了下来,其实按照他一直以来的心性,就算没有柳兰湘在他也多半不会去救人。不是因为他心狠冷血,实在是他走的地方多了见识到的人多了,对陌生人有很强的戒备心。
曾经年少热血的他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过,可往往结局并不一定全是好的。
有时他救错了人,救下的是杀人越货的恶人,被人追杀也只是因为分赃不均黑吃黑;有时被救之人不仅不心存感激,还会为了个人的利益反过来冤枉他。
还记得有一次,他在行商的路上救下一对欠了高利贷被讨债的父女,本打算带着那对父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放他们离开,谁曾想那对父女见他年少多金,居然将主意打在了他的头上。
那位父亲安排女儿脱光了躲在他的床上,意图□□。后来见他不为所动,女儿就索性闹大,说他强/暴了自己,如果不娶她过门,就要闹到衙门去。
最后柳笙被那对父女逼得几乎崩溃,还是柳芸花了大价钱才摆平了此事。
自那以后,柳笙就学到了一个规矩,出门在外,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不该有的善心不能有。
可是今天,他的心再次动摇了。
因为柳兰湘说他善良,柳兰湘希望他去救人。
那就满足柳兰湘的心愿,救一救好了,反正今时今日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坑了只能手足无措的等着母亲来善后的孩子,他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也有能力解决一切麻烦。
如果救下的人有问题,大不了他趁机结果了就是,他能将人救下来,就能让那人再赴黄泉。
“好,我去救人,你躲好千万不要出声,我什么叫你你才能出来。”柳笙将柳兰湘藏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笑着说道:“这是我救人的酬劳。”
说着,也不给柳兰湘害羞的机会,就大步离开了。
“你小心一点,就算人救不下来也没关系,保护好自己最要紧。”身后传来柳兰湘关切的叮咛,柳笙的心暖暖的,扬声应道:“好。”
柳笙悄悄来到发生打斗的地方,待看清现场后,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四五个黑衣人一起围攻一个人,而且那个人看身形还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个孩子伤的很重,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却仍旧不肯放弃一般拼命的挣扎着。他已经发不出之前那种嘹亮的求救声了,只能气息微弱的呼喊着“救命啊”,同时拼尽全力的向前爬着,身上留下一长串的血痕。
黑衣人仿佛抓到了耗子的猫一般,并不急着杀掉那个孩子,而是恶意的捉弄着他。他们将人围住,哈哈大笑着看着他挣扎求生。然后在他爬出一段距离后,几步就追了上去,再次将人围住,挥舞着手上的兵器,给那个可怜的孩子身上再增添上一些伤痕。
他们就是要这样的戏耍他捉弄他,看着他不甘的挣扎求生,再狠狠的断了他的希望,只留给他绝望和恐惧。
柳笙看的火大,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一帮大人欺负一个孩子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连个痛快都不肯给,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在这荒郊野外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落得如此下场,在我们面前挣扎求生的样子好像一滩烂泥,想想都觉得痛快。”
那些黑衣人一边戏耍着孩子,一边放声嘲弄。
那个孩子倒是也很有骨气,虽然一直在喊”救命“,却不曾开口向这些要杀他的人求饶过一句。他一次次的被堵住去路,身上一次次的添加着伤,却始终没有退缩恐惧过。
甚至他还能嘲笑着骂回去。“你们这群蝼蚁,居然敢对我下次毒手,真是不想活了。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早晚会去找你们算帐的,到时候你们九族都得死。”
“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头儿,让我去送他上路。”一个黑衣人气的不行,马上请示自己身边的领头。
柳笙这时也发现了异样,这些黑衣人虽然堵住了少年的生路,也不停的用武器伤害他,但是那些伤口根本不致命,他们围攻了这么半天一直也没有真的下死手。
很显然少年已经是板上的鱼肉,这些黑衣人若是想要他的命,一下就可以了。可是他们始终没有要了少年的命,就算有这个想法,第一反应也是先问领头的意见。
所以柳笙判断,这些黑衣人是听命来杀少年的,但是少年身份特殊,就算到了最后一步他们也不敢轻易下手。
那个被称为“头儿”的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伤害过少年,更不曾用言语侮辱。他冷冷的看着满脸不甘的少年,叹了口气,说道:“您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对不住了。”
直到此刻,他依旧尊称少年为“您”,语气也是颇为尊敬。柳笙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少年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领头的说完,抬起手来挥了一下,得到命令的手下欢呼一声,举起手中的兵器就想着少年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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