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的车技和他说的一样稳,睡着时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不过睡着的不是余叙,而是祝沈延。
耳边掠过轻飘飘地翻页声,他迷迷瞪瞪睁开眼,正巧撞上覃沐回头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醒啦。”
祝沈延不明所以,但覃沐笑得实在欠揍。
“你同桌可真是好人,睡成那德行都没把你弄醒。”
他干什么了?!
祝沈延转头看向余叙,话到嘴边却迟疑了:“我睡觉应该不打呼?”
“人证物证具在,小贼休想抵赖!”
覃沐从手机里翻出一段摇摇晃晃的视频。
视频中他歪在余叙肩上,旁边的人从闭眼小憩,到无奈把他扶正,再到习惯被自己靠着,拿出卷子刷题。
整个视频伴随着覃沐的笑声,抖得不像样。
“……”
祝沈延企图消灭证据,却被覃沐眼疾手快格挡:“留个纪念嘛。”
这家伙话里有话,祝沈延拿他没辙,只好转向余叙。
“没晕车吧?”他问。
“刘叔开了窗。”
祝沈延看过去,窗口的缝隙比刚出发那会儿开大了些,料想他是不舒服的。
“还有多久到?”
刘叔从后视镜里看他们闹,听见回了声:“已经到了,前面就是停车场。”
车刚熄火,就听见余芽在外面敲了敲窗。
小丫头脑袋够不着,眼睛挡在车窗贴膜后面:“舅舅,小延哥哥,我们到了!”
刘叔跟着下车,帮他们把后备箱的烧烤架食材挪去祝绵车里。
“刘叔不一起吗?”祝沈延问。
他摆摆手,坐回驾驶座:“你们好好玩。我外甥女下午回国,得去接她。”
几人挥别刘叔,周围有不少他们一样来爬山露营的游客。
“东西先放这儿吧。”祝绵拿着地图,整装待发,“这边是前山,沿着石阶上去有个庙,听嘉成说挺灵的。那我们就先去庙里祈福,然后在底下的小吃街解决午饭,下午从前山登顶,再从后山绕去露营地搭帐篷!”
她环顾一圈,除了她之外没人做攻略,自然也没人提出异议,几个弟侄辈的小孩儿皆是一副“等领导吩咐”的样子。
“那就出发!!!”
余芽见祝绵兴奋地不行,也学着她的样子挥拳:“出发!”
人小鬼大,逗得一旁的游客也频频回头,笑她可爱。
小丫头被笑得不好意思,躲在余叙身后亦步亦趋。
太息山本就算不得高,庙宇设在山腰底下不远处,一行人跟着人群走走停停也没觉得累。
文嘉成和覃沐走在队伍最前头,上方阶梯还有几个笑闹着的女大学生,听对话像是舍友。
“听说这儿的求桃花可灵,姐几个怎么说?”
“桃花得问静姐,我是来求财的!投了那么多家简历,一个回信的都没有!”
“考研群一个学长说,考前来这儿求符上岸率能提高百分之二十,我刚刚公众号下了五单。姐妹们,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搜索公众号关注。
“我刚刚怎么看你界面粉橘粉橘的,桃花符?”覃沐目光揶揄。
文嘉成藏起手机:“你怎么偷看人屏幕啊!”
他说完立刻警觉,反击:“诶哟,我覃哥怎么知道得这么仔细,难不成你也下单了?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渣男!”
“我、我那是未雨绸缪!”
祝绵和余姣姣话说到一半,被前面两个家伙吵得耳朵疼。结果一问才知道人这寺庙待客高级,办理业务还能自助下单。
心诚则灵。单是公众号小程序下的,符还是得自己去领。
覃沐排队的时候故意站在人群外面,截了个取号码给祝沈延,声称要上厕所叫祝沈延帮自己取。
文嘉成见状捂着肚子有样学样,扔给余叙后一溜烟跑得飞快。
两人尴尬地在厕所门口碰头。
文嘉成是不是装的不知道,覃沐是真尿急。
前者看看自己手里借来的一小包纸巾,又看看排队买纸的覃沐,慷慨表示自己肚子突然不痛了,可以忍痛割爱。
另一边,祝绵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两个家伙人手一个桃花符。
她清了清嗓,有模有样扮教导主任:“高二升高三的关键期!某些同学啊,一天天净想着谈恋爱!心思一点也没放在学习上!”
“您说得都对,但‘某些同学’还在厕所没回来。”祝沈延盯着祝绵手里那一串符袋。
他小姨妈这是把除桃花之外的符全求了个遍吗?
“哟?难不成是覃沐的?”她眉峰轻挑,吐出个文嘉成一模一样的定论,“有女友还求桃花,渣男。”
覃沐人在厕所蹲,锅从天上降。少爷受不了公共厕所的味儿,排队排了老久,出来得飞快。
文嘉成在外面等他。当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他找的理由也是上厕所。
为了能悄无声息把桃花符送到他哥们儿手里,文嘉成可谓是绞尽脑汁。
两人回来时,他们已经计划着继续登顶了。
庙底下的小吃街熙熙攘攘,祝绵光看着就已经觉得饱了,于是提议参观完庙宇后用零食凑合凑合,不吃午饭继续登顶,等下了山直接去露营地烧烤。
祝沈延把桃花符递给覃沐:“你刚谈了个国际班的学姐?”
“对啊。”覃沐还想翻照片给他看,“中俄混血,漂亮得跟瓷娃娃似的!”
“那你还来庙里求桃花?”
覃沐翻照片的动作一愣:“这俩有什么关系……”
他余光扫到祝绵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脑袋里的某根线搭上了……
“我勒个清汤大老爷,冤枉啊!我这符给你买的!”这时候无论什么解释都苍白,覃沐一摔手,他还怕自己去取了再偷偷给祝沈延会不灵,特意让他自己去领的!
“不信你打开看!看里面的生日是不是你的!”覃沐指着那粉红的烫手山芋。
黑底白字的自证很有信服力,虽然没真打开看,但众人还是信了。
祝绵抱着手提出了一个众人都想问的问题:“你干嘛给他求桃花?自己有对象也不想兄弟单着?”
“这不顺手的事儿嘛……”
如果不是看祝沈延喜欢个人磨磨唧唧半天搞不定,自己又待不久过两天就走,他至于吗!
文嘉成在边上看戏,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余叙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有覃沐的前车之鉴在那儿,余叙不难猜出手里那个桃花符里写的多半是他的生日。
他收下了那个粉红色的祈愿,放在衣兜里和另一个平安符贴在一起。
求神求佛不过求心,人总是能在神明面前直面**。
庙里香火茂盛,人头攒动。他们参观过大殿,稍作休整,跟着人群上了山。
“我上次来求了个文昌符就走了,都没往上爬!”文嘉成杵着自己带的伸缩拐杖,悠悠哉哉走在前面。
这家伙实用性的东西一点没带,花里胡哨的装了一堆。
“你那文昌符这么管用,这次怎么没求?”
“哥们那是有实力!”
覃沐瞅了眼他那半点实际作用没起、纯粹当金箍棒玩的拐杖:“这么矮的山带这玩意儿干嘛?”
“氛围!氛围懂不懂!”
太息山对他们几个来说易如反掌,但对二年级的小学生来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台阶对她来说算得上陡峭,余芽刚开始还爬得起劲,结果过了几个凉亭就开始双腿酸软。她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坚决不休息拖累队伍的脚步,结果转弯时脚没踩稳,不小心打滑往后摔了下去!
余叙走在旁边,眼疾手快把她捞住,抱去凉亭检查情况。
走得最快的两个一回头发现人全不见了,东张西望到处找,还是文嘉成眼尖,撑着护栏,瞧见了亭子里围成一团的几人。
两人赶紧回去:“咋了小豆芽?扭伤了?”
余叙脱掉她的鞋袜,握住脚腕由轻到重缓缓按摩。
“这边痛不痛?”
“不痛。”
“这边呢?”
“有点……”
小姑娘扭了脚,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憋着没流下来。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越说声音越哽咽。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硬要逞强就不会摔,不摔就不会耽误大家爬山的进度。
“说什么对不起。”祝绵揉捏着她的脸,“你有妈妈,有舅舅,有阿姨,还有三个喜欢你的哥哥,累了可以随便休息,不想走路了可以让人背。你开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很开心。”
余芽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和余家两姐弟一样情感细腻。但她的细腻并非来自不幸的原生家庭中学会的察言观色,而是在让别人快乐时自己从中汲取到了更多的快乐,于是习惯性地照顾别人的情绪。
眼泪跟小金豆似的往外冒,余芽搂住祝绵的脖子不撒手。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祝绵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小丫头缓过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轻微扭伤,擦上药油被余叙按摩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她拉着余叙的袖子:“舅舅背我嘛。”
余姣姣笑着拿过余叙背上的包:“给我吧,你背余芽。”
“好。”
他把包递给余姣姣,结果还没到人手里,被祝沈延半路截胡了去。
“我来!他包里还塞了作业,重得很。”
文嘉成瞪大眼睛,他知道他哥们儿很强,但没想到能这么强得这么离谱!
“你爬山还带作业?”
“……几张卷子,车上没写完的,随手放包里了。”
“你坐车还写卷子?”
“可不是吗,写了几张呢。”覃沐补充。
余叙没理那两人,蹲着让余芽上去。
太息山不比那些个名山大川,攀登难度并不大,但祝沈延还是两步一回头:“累了换我来?”
“没事,她不重。”
余叙就这样背着余芽走了好一段,人群往上攀登的速度越来越慢,四周景物逐渐幽深。
“喂——”文嘉成在前面喊了一嗓子,“上面有个许愿林,去休息一下不!”
两人和走在最前面的文嘉成他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绿树成荫,越往上走温度更低,饶是这样,余叙额上还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休息一下吧。”祝沈延把余芽放在椅子上,一回头就看见文嘉成拿了好几个木牌往这边跑,覃沐在后面追。
“两位哥哥,来!许愿!”木牌一人一个发到他们手里,上面还印着太息山的logo,“这里居然有许愿林诶,这么高!”
“你不拿笔写啥!”覃沐跟着追过来,手里拿着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抢出来的两支黑色记号笔。
余芽坐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覃沐当然是小姑娘优先,把文嘉成手里没写的给她,还不忘附带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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