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是需要上班才能生活的,所以为了不引人注目阿斯兰去找了个班上。
经济不发达的小镇,可提供的岗位简单且平乏,好在阿斯兰并不挑剔,很快成功应聘了镇上唯一一家汽修店的机械师。
“真是帮大忙了,之前的机械师因为亲家突然病重辞工,我正发愁该怎么办呢!我们这种小地方,会干汽修的人不多。”
“哪里哪里,刚来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是我运气好。”
阿斯兰的假身份叫阿雷克斯,背景是家乡被飓风袭击,不得不带着弟弟背景离乡的年轻人。他给自己编造的简历是职业学校毕业,在家乡的汽修店干过两年,和老板的要求十分对口。
小镇的居民几乎都是固定人口,日常用车也都是很普通的大众款。阿斯兰平时的工作并不繁杂,他经常能在静谧的午后,坐在汽修店门口,听着清脆的鸟鸣,缓缓感受时间在指尖的流逝。
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
午后的微风吹落了几片树叶,青翠的叶子在风中缓缓打着旋落到地上,一旁路边的猫咪似乎被惊扰到,懒洋洋地抬眼打了个哈欠,转过头换了一面后又闭上了眼睛。
阿斯兰看着这一切不由从心底嫉妒了起来。这样的日子他一刻都没有真正拥有过,他从来都不知道生命可以拥有如此平和的一面。
晚上下了班后阿斯兰会照例检查真的功课,他发现真狠聪明,许多知识往往只要稍加点拨就能举一反三,学习能力和他之前的成绩单完全不符。
“你明明就学得会,之前在学校是怎么考出那种成绩的?”
“谁让老师讲得那么无聊的。你找给我的网课讲得清楚多了,你给我的答疑也比那些不知所谓的老师简练多了。”真的语气十分骄傲,好似之前成绩不好的责任全在老师。
阿斯兰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并没有体会过普通学校的教育是怎么样的,也就不好评价。
“我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完成高中课业的,到时候你别忘了要教我那些你会的事!”
“好。”阿斯兰看着真 ,眼里满是笑意。
阿斯兰在斐南租的房子并不大,只是简单的带个小客厅的一居室,毕竟他给自己编的背景实在不像是能住得起大房子的样子。
真在约克市生活了四年,现在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好似天堂。他自然是不介意和阿斯兰睡在一张床上的,但他觉得阿斯兰似乎介意。
阿斯兰的睡相很好,往往可以一觉到天亮而不改变睡姿。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阿斯兰总会小心地离开真一段距离,避免发生任何的身体接触。
真的睡姿十分普通 ,他既没有阿斯兰这种一动不动到天亮的本事,也不会把身边的一切都踢下床去。有次他晚上翻身的时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阿斯兰的腰侧,朦胧间他感到身边的人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弄痛你了吗?”当时的他瞬间清醒过来,有些慌乱地道歉。
阿斯兰摇摇头说没事,侧着身子闭上了眼,好似无事发生。
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刻他似乎在阿斯兰的额角看到了冷汗。
但在他的认知里,阿斯兰是一个被枪顶在太阳穴都不会流一滴汗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那天以后,真会十分小心地不在床上触碰到阿斯兰。
三个月的时间到了后,真果然成功完成了高中课业,嗯,或者说他成功完成了数理化部分的高中课业。语言和文学的学习需要长期积累,并不是能突击完成的。
“怎么样!我就说我可以的吧。”真看着阿斯兰一脸得意,就像讨要奖赏的孩子。
阿斯兰轻轻笑起来,他看着真,眼里是欣慰的满足:“行,你想学什么?”
“格斗。”
“格斗?”阿斯兰还以为真会想学一些更酷炫的东西,比如黑客。在约克市那么些年,打打杀杀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我要学格斗,我想有力量保护你。”真看着阿斯兰说得认真。
“你要保护我?”阿斯兰愣了一下,一些久远而阴暗的记忆从脑中浮现了出来。保护吗?自己并不值得呢。
“我知道现在这听起来很可笑,毕竟你那么强,但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可以保护你的。”真看着阿斯兰的眼神坚定而执拗,就像最初他遇见他时一般。
阿斯兰收敛了笑容,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你首先需要能保护你自己,而且光学格斗是不行的。”
阿斯兰为真开了书单,并制定了每天的训练科目。真需要每天早上和阿斯兰一起去晨跑,回来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后,阿斯兰会去上班,而真则需要在上午完成阿斯兰给他布置的阅读任务。
中午的时候真会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在公寓周围晃荡一圈,补充购买一些生活必须品。真是普通的邻家大男孩长相,自身性格又开朗,住了没多久后小区的居民们就和他熟稔了起来。他去买菜的时候经常能收到摊主好心多塞的赠品。
普通善良的人们,总是对哥哥带着弟弟背井离乡讨生活的故事有那么一丝同情和心疼,特别是在得知哥哥独自工作以求弟弟能好好念书之后,邻居们对他们的善意更是扑面而来。言语交谈间,真总是能收到意外的关照和提醒。
就这么一点点地,真慢慢从约克市的地狱回归到了正常社会,回归到了十二岁之前的日子。那时他父母健在,他自己也只是普通的学生,玛由会在放学后拉着他的手,叫着要哥哥抱。那时他最大的烦恼是家长会后父母的怒颜,而现在,这一切都已恍若隔世。
下午的时候,真会完成阿斯兰给他布置的训练任务。俯卧撑,引体向上,柔韧,卧推……阿斯兰在第一天晚上教会了真所有动作的正确发力后,就放手让真自己练了起来。
“你自己注意正确的发力,不要急功近利,你要是敢弄伤自己的话格斗教学就停止。”
阿斯兰教习格斗的样子和之前教真文化知识时完全不同。教文化知识的时候,阿斯兰温柔而耐心,而教习格斗的时候,阿斯兰却是冷酷而严肃的。
白天他让真自己在家里拉基础体能和身体柔韧,晚上下班回来后则会陪着真练习格斗招式。他的招式教学并不是让真依样画葫芦的摆动作,而是直接上手打。他会告诉真从哪个角度进行攻击,然后一边反击一边告诉真他的问题在哪里。
虽说是教学,阿斯兰的下手也并不轻,真每天都是带着一身青紫收的工。
夜里,阿斯兰用药油帮真揉开身上的淤伤,真疼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太疼了,紧绷板结的肌肉被强行大力揉开,疼痛就如锥子一般刺入了真的脑子。
“还学吗?”阿斯兰看着真眼角疼出的生理性泪水,幸灾乐祸地问。
“学!”真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气来,但这一声学却回答得没有犹豫。再苦再累都好,他要变得强大!他要能够保护他!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阿斯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收了手准备起身去洗澡。
“阿斯兰。”真一边坐起来一边叫住了阿斯兰,“你这么厉害,吃过的苦肯定更多吧。”
阿斯兰顿了一下,想起幼时那令人喘不过气的课业安排,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还好,年龄小学起来比较快。”
浴室很快传来了水声,真把睡衣披在身上,看着浴室的方向愣愣出神。两个男人住在一起,不可能每次洗漱换衣都避着对方。真看见过阿斯兰的**,紧实的肌肉包裹在阿斯兰纤长的躯体上,表面覆盖的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真很难想象,阿斯兰之前的人生都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刚来到斐南的时候,阿斯兰在生活上表现出的木讷,让真甚至怀疑阿斯兰是否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普通人的生活。他试图打听过阿斯兰的人生,但阿斯兰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现在的真甚至连阿斯兰姓什么都不知道。
真会和阿斯兰聊自己的人生,告诉阿斯兰他十二岁前的家庭是多么吵闹,也会告诉阿斯兰刚到约克市的时候他是多么得茫然无措,那时的他和玛由是怎么一步步挣扎求生。阿斯兰总是听得很认真,听得入神的时候真也总能在阿斯兰的眼角看到温柔的笑意。可当真每次想借着自己的故事,多了解阿斯兰一些的时候,阿斯兰总会巧妙地避开,在他们间留下一段无法回避的空白。
真想起阿斯兰之前说过的话,阿斯兰说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踏入他的世界。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既然如此,他就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帮他挡下生命中所有的残忍和恶意。
此刻的真还没有意识到,他爱上了他。爱上了一个他连完整名字都叫不出的人。
他不知道他的姓氏,不知道他年龄几何,但他知道他要保护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