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地势平坦，少有起伏，只在西边有一条低缓的山脉，山上风景奇秀，流岚雾霭，自古就是皇家及京市权贵钟爱之地，曾有无数金堆玉砌的锦绣园林坐落在这青竹翠木掩映之下，但绵延至今仍巍然而立的，不过寥寥数家。

戚家的老宅就在西山。

夜幕悄然落下，天边挂着几颗星星，风吹过林海带起一片絮语，这里安静、清幽，仿佛远离世间一切纷繁复杂，但若从阳台向东看，就能看到山脚下京市辉煌灿烂的灯火，人间的喧嚣热闹将整片夜空映得亮如白昼。

宅院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间小亭，每间亭下都笔直站着两道挺拔的影子，那是老宅的卫兵，荷枪实弹地守卫在宅院之外。

戚婳挂断唐婉婉的电话，没有马上进屋，站在阳台上看助理发来的消息。

程澜：【戚总，那几个营销号公司的老总想亲自来跟您道歉。】

阳台没有开灯，昏暗中只有手机的冷光映在戚婳脸上，她平常一直是笑嘻嘻仿佛万事不上心的模样，此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眉骨间落下的阴影让人压力倍增。

戚婳动了动手指，发送消息：【。】

只有短短一个句号，那边很快传来回复。

程澜：【明白了，戚总，我马上把他们处理掉。】

戚婳这才收好手机，转身走进屋子

戚家老宅历史很悠久，屋内每一处布置都精细雅致，低调而富丽，戚婳刚踏出阳台，就被人拦住：“阿婳，怎么样了？”

姜明绾有继承自父亲的四分之一混血，是典型的东方皮西方骨的长相，脸上常年带着微微的笑意，显得十分温婉。

她挽住戚婳的胳膊：“阿越的事情处理好了没？”

“处理好了，不用担心。”戚婳叫她，“妈。”

“嗯？”姜明绾侧头看她，“怎么啦？”

戚婳的目光移向不远处富丽堂皇的主屋大厅：“我爸和爷爷还在生气吗？”

戚家老爷子早年间行事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眼里容不得半点越矩，连带着长子戚淮深也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性格，后来老爷子年纪上来了，放权之后修身养性，戚家的几个小辈也慢慢长大，家里氛围才轻松一些，但太过分的玩笑话也是不让开的。

戚越好不容易回国，才一个星期，照片就被人捅到网上，和亲姐姐戚婳的绯闻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巧不巧，这事爆出来的时候，正是戚家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戚婳二叔家的堂妹刷手机刚好看到消息，正笑嘻嘻地嘲笑戚婳，这边老爷子也接到网络舆情监控的紧急报告。

戚越的信息泄露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更别说还和戚婳传绯闻，骨科笑话对年轻人来说是嬉笑的谈资，但对戚老爷子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营销号目标明显，这事一看就是戚婳惹出来的，戚老爷子和戚婳她爸戚淮深的脸色当时就落下来了，只是没有立时发作，而是先让戚婳赶紧去收拾这烂摊子。

现在事情处理完了，戚婳也该回去挨批了。

她苦着脸求助：“妈——”

“行了，我和奶奶帮你说过好话了，至少你爸不敢骂你了。”姜明绾一戳戚婳额角，“但你爷爷那还是要去解释一下，前因后果都说清楚，有什么事情都不许别瞒着，明白？”

“我知道的，会和爷爷说清楚的。”戚婳揉揉额头，小心问姜明绾，“阿越生气了没？”

莫名其妙被卷入舆论风波，戚越才是最该生气的人。

“你什么时候见过阿越在意这些？你想她生气都实现不了呢。”姜明绾无奈一笑，“先去应付老爷子吧。”

戚婳乖乖点头：“好。”

从亲妈这探好口风，她心里有了谱，回到大客厅被爷爷和父亲抓住教育了半天，终于把事情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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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栀对戚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终于睡了过去。

或许是睡前想了太多事情，童栀竟梦到了自己的高二。

九月一号，开学日。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蒸腾的热气中，嘉阳高中门口，学生、家长，行人、车辆全都挤作一团，人的喧闹声和车的喇叭声混在一起，热浪和吵嚷无端让人烦躁。

但童栀今天的心情却很好。

因为她的大明星妈妈前几天刚结束拍摄回家，大老板爸爸也空出好几天假期，两人不仅一直陪她度过了暑假的最后几天，今天还一起送她来上学。

嘉阳本部历史极为悠久，周围的道路也多年未曾拓宽，每到上下学时总要堵上好一阵，童栀听着前后左右的喇叭声，心里希望这条路越堵越好。

童铭旭亲自开车，童栀和沈意宁坐在车后座，她挽着沈意宁的手臂：“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沈意宁笑着张开手掌从两边掐住她脸颊：“干什么？”

“不干什摸。”脸被捏住，嘴巴也被捏得微微嘟起来，童栀说话带着咕噜噜的气音，像在空气中吐泡泡的鱼。

童铭旭从后视镜里看母女俩互动，眼中泛着笑意：“要带去寝室里的东西一个人能搬动吗？要不我还是想想办法……”

“不用不用。”童栀摆摆手，“只有一个箱子啦，我能拖过去的。”

嘉阳不允许校外的人和车辆进学校，即使是开学日也不行，家长最多开车送到校门口，住校的学生们的东西都得自己从门口搬进宿舍。

“好吧。”童铭旭也没有强求，“搬完了犒劳一下自己，多吃点好吃的。”

童栀笑得眼睛弯起来：“好哦。”

汽车缓缓挪蹭着，终于到了校门口，童栀依依不舍地贴着沈意宁坐着，不愿意下车。

“好啦，别撒娇了。”沈意宁拍拍她的背，“该去报道了。”

“妈妈——”童栀拉长声音叫她，“我周末回家你还会在家吗？”

“妈妈周末有个节目要录。”沈意宁答道，见童栀撅起嘴，口风一转，“不过录制地点就在隔壁市，录完了晚上会回来的。”

童栀眼睛亮起来：“真的？”

沈意宁微笑道：“当然。”

童栀又转头去问童铭旭：“爸爸呢？爸爸周末不会还要加班吧？”

童铭旭扶着方向盘：“你都这样问了，爸爸当然不加班了。”

童栀眼睛弯弯：“那我们周末在院子里烧烤好不好？”

沈意宁身份特殊，知名度太高，童栀一般不会要求和她一起出门去玩，和沈意宁在一起的时光，大多是一家三口在自己的小家中度过。

“好啊。”童铭旭一口答应，“那我周五就让阿姨把食材准备好。”

童栀欢呼一声：“好耶！”

“别磨蹭了，快进学校。”沈意宁提醒她，“再不下去一会儿报道来不及了。”

童栀磨蹭到车门边，手搭上车门开关，回头看沈意宁：“妈妈我开门啦，你把口罩戴好。”

等沈意宁戴上口罩，坐到车后座的另一边，确保开门后外面的人看不见她的脸，童栀才打开车门走下去。

童铭旭则不用那么小心，跟着下车，从后备箱里把童栀的行李箱拖出来，一手提溜箱子，一手护着童栀，不让她被旁边的学生挤到，一直送她到学校大门口，才将箱子递到童栀手上：“去吧。”

“拜拜爸爸！”童栀走进学校大门，还不忘回头冲不远处的轿车挥手，“拜拜妈妈~”

阳光很亮，周围挤满了汹涌的人群，她穿着嘉阳的校服，白衬衫，百褶裙，素面朝天，眉眼弯弯，仿佛天生就该是人群的焦点。

学校门口的车道上，一辆低调的纯黑色轿车在队伍中缓慢行进，姜明绾坐在副驾驶，清点着要带进学校的东西：“床垫，被套，洗脸盆，漱口杯……”

“哎呀！”她一拍脑门，“忘记带牙膏了。”

“阿越，一会记得去学校超市买牙膏，不然晚上没得用了。”姜明绾道。

车后座没有回应，她回头看去，戚越正坐在窗边，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某处。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姜明绾又叫她一声，“越宝贝——”

戚越长睫一颤，视线移到母亲脸上。

姜明绾兴致勃勃地问她：“看到什么了？”

戚越看着她：“好。”

姜明绾：“好什么好？”

戚越：“牙膏。”

这是在回应她刚刚叮嘱的买牙膏的事情。

“你这反射弧……”姜明绾叹气，“我问你看什么呢。”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戚越一般都是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不听，但面对亲妈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摇了摇头，无声地表示了拒绝，再移开了视线。

“行吧。”姜明绾知道女儿的脾性，也不纠结答案，挥了挥手让她自己玩儿去，对司机道，“张叔，再往前走一段，嘉阳在那边有一条车道。”

司机应了一声，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摆脱学校门口的拥挤路段，将被堵在门口的家长们甩在身后，从嘉阳的行车大门开了进去。

第一次见老婆，戚越：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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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