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栀走进咖啡厅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赴约。

她大概能猜到程澜找自己是什么事情，只是没想到戚婳动作这么快——她前天才在剧组见她第一面，今天戚婳就让人来联系她了。

唐婉婉呢？这么快就被甩了？那戚婳见异思迁的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太大关系，童栀想，不管程澜说什么，她只用拒绝就好了。

程澜已经在等她了，见童栀走近，站起身对她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你好，童小姐，我是星程娱乐的总助程澜。”

她一身黑色西装套裙，显得精明而干练，好像在进行什么商业洽谈，童栀觉得有些新奇，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程澜在卡座中坐下：“童小姐想要喝点什么？”

童栀随便点了一杯热巧克力：“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程澜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她：“童小姐看看这个。”

童栀接过来，发现是一份星程娱乐的艺人签约合同，她掠过前面繁复的条款，直接翻到最后的薪资待遇部分，目光扫过几个关键数字，微微挑眉。

由于沈意宁的关系，童栀对娱乐圈的薪资待遇多少有些了解，面前这份合同的待遇之优厚，乙方的分成比例之高，几乎已经超过圈里八成的艺人，公司从她身上能分到的钱最多只能覆盖她日常的运营成本，换句话说，星程娱乐简直是给她送钱来的。

这么无私奉献的合同着实让童栀惊讶了一瞬，如果她真是娱乐圈的新人，那现在多半已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但可惜的是，她根本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

童栀将合同放回桌上，看向程澜：“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未施粉黛，素面朝天时有一股清纯的学生稚气，仿佛真的不明白这合同是怎么回事，如果程澜不是亲眼看到她摇曳生姿地从戚婳所在的休息室走出来，几乎都要相信童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

但这合同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程澜没有解释，只道：“戚总在《画影》剧组遇到童小姐，觉得以您的条件，只在剧里扮演一个小角色太过可惜，想将您签入星程娱乐亲自培养，还特意叮嘱了，童小姐如果对合同内容不满意，待遇的部分我们还能商量。”

亲自培养，童栀心里着重念了一遍这四个字，感觉到其中若有若无的暧昧，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那戚总人还挺好的。”

程澜见她似乎懂了，递给她一支钢笔：“童小姐对合同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就可以签了。”

童栀将合同和钢笔一起推回去：“我想戚总和程小姐对我有些误会，我并不准备进娱乐圈当艺人。”

程澜有些惊讶：“您不是准备进《画影》剧组扮演月汀婵？”

“我去剧组只是为了给我的朋友过生日，恰好被刘迁导演看到了，想让我去客串。”童栀道，“我已经让朋友回绝刘导了。”

程澜：“那您那天去休息室找戚总……”

童栀就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容易被误会，所以也没怪程澜一上来就这么唐突地和她谈包.养条件：“我那天不是为了招惹戚总，只是为了拆唐婉婉的台。”

她不掩饰自己对唐婉婉的敌意，针对唐婉婉就坦坦荡荡地说出来，程澜有些惊讶：“您和唐小姐有矛盾？”

童栀：“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确实没有故意勾搭戚越。

“……好的。”程澜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不纠缠，将合同收回去。

童栀以为谈话到此结束，正准备走人，却见程澜重新拿出一张小方片，推到她面前：“那您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名片，童栀本来以为是戚婳或者星程娱乐哪个高管的，随便扫了一眼，目光顿住。

那名片设计得很简洁，上面写着一连串英文字符，童栀看过许多自己专业的学术巨著，至少有一半的书籍封面上写着这同一个名字。

“童小姐不进圈，那应该是想专注学业。”程澜仍然保持微笑，“诺斯先生是世界著名的学者，如果童小姐需要的话，戚总可以引荐您去世界最前沿的研究所深造学习。”

童栀微微眯起眼：“你们调查我？”

程澜：“抱歉，没有侵犯您**的意思，只是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她的学校、专业，确实都是能查到的东西，童栀皱起的眉头松开，哼笑一声：“所以呢？你们戚总这是准备推我当学术妲己？”

程澜看着她的脸，心想当妲己确实很够格，嘴上却滴水不漏：“您是A大的学生，凭自身的能力就可以取得很高的成就，申请世界顶级名校不成问题，戚总也没有搅乱学术规则的意思。但诺斯先生本来就已经不准备收学生，戚总是动用私人关系，才能争取这样一个名额，您如果进了研究所，将成为诺斯先生的关门弟子。”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改变童栀的整个学术命运，但在这样诱人的条件面前，童栀居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沈意宁。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靠着一张脸，才获得这个机会，学术界尚且有这种情况，那娱乐圈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曾经的沈意宁毫无背景，只有一张漂亮脸蛋，在这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圈子里，在女儿和丈夫不曾知道的时刻，她到底经受过多少这样的诱惑？

童栀心情有些复杂。

她相信沈意宁没有答应过那些邀请，但挥金如土的场面看多了，人心总会受到侵蚀。

见童栀不说话，程澜又拿出一张黑卡，放到名片旁边：“您如果答应，这张卡也是您的。”

娱乐圈顶级资源、学术界最珍贵的机会、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得到的财富，就这样摆在童栀面前。

童栀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我的脸还挺值钱——只可惜，戚总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不能为了这些牺牲我的脸。”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巧克力味道浓郁，香甜的气息充满口腔，童栀嘴角满足地翘了翘，放下杯子准备走人。

却听程澜道：“不是戚总，是小戚总。”

童栀：“……什么？”

程澜：“您和小戚总那天在剧组见过的，她是我们戚总的妹妹，刚从国外回来。”

童栀：“戚越？”

程澜：“是。”

童栀：“戚越找我？”

程澜：“是。”

童栀：“……她找我干什么？”

程澜不说话，微笑着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童栀脑中闪过戚越冷冷清清的眼神，又想到戚婳从唐婉婉身上起身后，嘴角那一抹浪荡的红痕，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童栀：“您在开玩笑吗？”

“我怎么会拿老板的事情开玩笑？”程澜以为童栀是因为不了解戚越才不愿意，“我虽然在小戚总的称呼前面加了小，那是因为我是星程娱乐的人，戚婳戚总才是我的大老板，但从整个戚家来看，小戚总才是戚家的继承人。”

程澜：“戚家的背景您或许不太了解，我也不能说太多，童小姐回去问问您的父亲，自然就知道戚家的地位，您如果答应小戚总，能拿到的资源只会更多。”

程澜解释了一堆戚越的身份，甚至还隐隐暴露出她调查过童家，童栀更觉得荒谬起来：“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谁，那就该知道，我不缺钱。”

虽然比起戚家，童家并非巨富，也没有很煊赫的权势，但童铭旭开创的旭风科技公司近年来发展一日千里，童栀是不缺物质上的东西的。

程澜苦笑，在知道童栀家世的时候，她就知道谈钱可能行不通，所以才准备了星程娱乐的艺人合同——有剧组的事情在先，她和戚婳一样，都先入为主地觉得童栀是想进娱乐圈。

娱乐圈就是大资本的斗兽场，以童家的体量，给不了童栀太多支持，还得要星程娱乐和戚家撑腰，是以程澜准备的分量最重的东西其实是那份签约合同，只是没想到，童栀居然根本没有当艺人的想法。

这釜底抽薪确实让程澜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很快抓住了童栀真正想要的东西。

程澜：“如果您想以童家继承人的身份谈判，那么，小戚总能为您提供的帮助，只会比这些更多。”

她微笑地将桌上的合同推回去：“童小姐可以把它换成旭风科技和戚氏集团旗下任何一个公司的合同。”

和戚氏合作的机会，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旭风科技只要稍微搭上一丁点戚家的东风，就能更上好多层楼，童家甚至能一跃成为京市最显贵的家族之一，而现在，这个机会顺着那一纸合同递到了童栀面前。

但童栀还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荒谬感过去后，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愤怒。

戚婳再怎么游戏人间都没有关系，但戚越，戚越——她怎么能？！

童栀明白自己的愤怒毫无立场，根本站不住脚，但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只能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甜腻的液体滑入口腔，她没来得有些反胃。

“那天见过您之后，小戚总很喜欢您，想和您认识一下。”程澜结束了对戚越的介绍，问童栀，“您好好考虑一下？”

“戚越很喜欢我？”童栀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程澜：“是的。”

换作其他任何场景，童栀听到这话，都会惊喜地反复确认好几遍，但现在她只感到深深的讽刺和冒犯。

童栀：“为什么最后才告诉我，找我的不是戚婳，而是戚越？”

这问题突兀，程澜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什么？”

“你来找我，直入主题，第一件事是先开条件，最后才告诉我金主是谁。”童栀抿起唇，嘴角最后一丝出于礼貌的弧度缓缓消失，“是觉得反正我是出来卖的，只要嫖资开够了，不论对象是谁我都会接受，所以根本不重要吗？”

她用词突然这么尖锐露骨，程澜愣了一下，不明白童栀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突然。

程澜面露歉意：“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让您感到被冒犯，我还是要向您道歉。”

嘴上说不是故意的，但程澜知道，自己潜意识里确实有那种想法。

她见过太多别有目的接近戚婳的人，替戚婳和人谈相关事情的时候，也习惯性地先开条件，就是因为对那些人来说，钱、资源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金主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这次的金主实力雄厚到了程澜都有些眼红的地步。

程澜：“您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小戚总和我都没有看轻您的意思，她是喜欢您，想要和您亲近，并且想尽可能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语言能将肉.体交易粉饰得冠冕堂皇，但童栀只看到赤.裸裸的本质，气愤的情绪到达顶点时，她反而缓缓笑了。

“戚越喜欢我。”她慢慢道。

程澜：“对。”

童栀：“戚越想亲近我。”

程澜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只能附和：“是的。”

童栀：“她想睡我。”

程澜一哽，这次没敢应声。

“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童栀轻声道，语调温柔，“拿这些东西出来干什么呢？”

她将桌上的合同、名片和黑卡都推回去，桃花眼弯弯的，笑起来仿佛山野间带露吐蕊的花，程澜被笑得一晃神，听见她道：“我不是出来卖的，只是出来玩。”

“上.床这种事，本来就是相互的，我又不吃亏，怎么能收报酬？”

“小戚总这种类型，我还没试过，你回去告诉她，”童栀站起身，对程澜嫣然一笑，“等我身边缺人的时候，自然会联系她。”

以为是戚婳找情人，童栀：纯纯看戏乐子人

结果是戚越找情人，童栀：原来是我塌房了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